第二章：墨與空，黑與白（2）
列御空看着那兩頭野豬後面的女孩，其實他不久前離開以後，就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壓着一樣，很難受，他盡量讓自己不去想，那也不是自己該管的事情，好幾次他停下腳步想要回去，但是他總是騙自己“現在回去已經晚了”，然而，他還是看到了那個女孩，竟然真的想辦法在逃跑，那一瞬間那個女孩的側臉，那種堅持，和那雙眼睛裏讓他看不懂的神色，驅使着他的腳步跟了上去。
而現在，他看到這個即使陷入如此境地都沒有哭泣流淚的女孩，換做一般的女孩，估計都已經哭成了淚人，可她沒有，可為什麼自己出來決定幫這個女孩一次之後，她，卻哭了....
但是，這似乎不是眼下自己該想的，因為，還有兩個不能稱之為人的敗類，需要自己解決。
“哦，原來是你小子，拽不拉幾的，呵呵，正好，大爺我酒館那看你就不順眼，嗯，把你四肢都打斷吧，放心，不會殺了你的，哈哈——”紅衣男子笑着道。
“巧了，我看你們挺順眼。”列御空微笑着道。
“嗯？”
“因為啊——”列御空右手輕抖，劍鞘脫離，掉在地上，那是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單手劍，就是保衛者的標配武器，看上去沒什麼，加上現在是晚上，兩名男子覺得這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威脅，甚至空手就可以輕鬆解決！
“我以前練劍的對象就是毫不講理，四處亂撞，只會嗷嗷叫的野豬畜生呢，虧得它們我才能練出來一身武藝，所以看到你們格外親切呢，我的劍也很興奮呢。”列御空帶着幾分嘲諷的笑到。
“噗——”誰料那女孩竟然輕聲笑了出來，這讓兩名男子和列御空都始料未及，這種境地也能笑出來？
“先解決這臭小子!這女的估計有病——”紅衣男子決定速戰速決，他們倆武器沒帶在身上，不過在他們看來，對付一個人，身高沒他們高，身材也不強壯，數量也佔優勢，怎麼想，也是他們贏！
“來吧，我不介意再多殺兩頭豬。不，或許你們豬都不如。”列御空輕鬆笑着道，越是這種表情就越是讓當大爺當慣了的二人受不了，直接沖了上去，那速度快的女孩根本反應不過來。
短短十米的距離，兩個男子不到兩秒就近身了，一左一右，攻擊的位置一邊是自己的肋骨處，一邊是自己的后勃頸，都是下的死手，哪一處中了，自己也就差不多了。
列御空笑了笑，右手的單手劍快速武了一個簡單的劍花，身子就像是一條靈活的魚兒一樣從二人的間隙中穿過，同時單手劍直接在紅衣男子的腹部留下一道傷口。
“...”兩名男子看上去的確有幾分本事，受了傷沒有任何阻礙他們接下來的猛烈夾攻，黑衣男子直接來到列御空身後，試圖用自己強壯的雙臂鎖住他，這樣他本事再大也無法掙脫，紅衣男子對着列御空的腹部狠狠一拳打出，這一下中了，估計五臟六腑都得吐出來。
列御空微微皺眉，他似乎也有些小瞧這倆了，看似兇狠沒腦子，但是卻粗中有細，並不傻，但是他並不想用“那個”，那樣會給自己招來更多麻煩....
躲開黑衣男子的鎖身，列御空準備反攻，但是下一刻紅衣男子已經貼近自己，準備從正面鎖抱住自己，列御空心裏感慨，人高馬大打起架來就是有優勢，這倆人不但人高馬大，還很靈活，實戰經驗挺豐富。
再次躲過，列御空拿着劍的右手準備刺向威脅更大的紅衣男子的右手手腕，但是另一邊黑衣男子已經先一步反應過來準備打掉列御空手裏的劍，列御空有些驚訝這倆人配合的真默契！難怪這麼惡狠狠地，的確有幾分本事，不過......
作戰經驗都是根據常理來的，若是突然一個非常理的情況出現，那枚，就會瞬間扭轉戰局。
列御空知道不能再拖了，越拖自己越不利，哪怕自己手裏有利器，眼看着自己右手的劍要被打掉，右手輕輕用力，單手劍竟然拋給了左手，兩個男子一愣，但是列御空可不會給他們發愣的機會，左手拿到劍的那一刻，一個快到對面二人都反應不過來的身體扭身加劍橫斬，直接讓黑衣男子的右手手腕報廢了！
紅衣男子立馬知道了，這小子更加善用左手！這樣的人很少，但是也有！該死，一開始他就在隱瞞這個，誘導我們。
黑衣男子受了傷不退反而更加瘋狂，靠着強壯的身體肌肉硬是接了列御空一劍，刺穿了自己的左肋部，但是自己也成功貼近列御空，粗壯的左手直接死死握住列御空手裏的劍柄，列御空心中暗叫一聲糟糕，紅衣男子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直接來到列御空身側，一拳打在了列御空的太陽穴上，這是要下死手了，列御空險險躲過，自己還是託大了，想不到這倆還是硬漢，但是自己的絕對力量目前比不上那個半瘋狂狀態的黑衣男子，自己只能鬆開劍柄，棄劍，同時右腳飛快踢向紅衣男子，紅衣男子避開，繼續朝着列御空猛攻，黑衣男子丟下劍，雙眼充滿了血絲，強忍着疼痛，用左手給列御空製造干擾。
列御空空手就更加費勁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劍被黑衣男子踢到了很遠的位置，自己估計是不好拿回來了.....
“給我去死——”黑衣男子大吼着一拳打過去，但是因為右手被廢了，身子一時間沒保持好平衡，列御空冷靜地瞄準了空隙，蹲下身子躲過這一拳，一個掃堂腿結結實實地絆倒黑衣男子，接着靈巧地躲過紅衣男子的攻擊，必須先讓對方減員！這是列御空認為最重要的。
對着倒地試圖站起來的黑衣男子，列御空直接一腳踹在黑衣男子的後腦，他控制了力道，黑衣男子暈了過去，沒死。
“啊——”紅衣男子終於無法保持理智了，瘋了一般上前，那瞬間爆發出來的速度讓列御空始料未及，直接被從後面鎖抱住了，而且力道越來越大！列御空咬着牙，該死，這頭野豬是要把自己全身骨頭擠碎嗎！但是一旦被對手從後方這樣鎖住，除非力量差距過於懸殊，不然....
基本無法掙脫。
列御空雙腳用力蹬地懸空，靠着力道把身後鎖住自己的紅衣男子推到了牆上，紅衣男子撞到了後腦勺，但是就是死不放手，大吼着，列御空表情痛苦，這是什麼怪力！太誇張了吧，難道自己要栽在着陰溝里了？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想起，列御空感覺鎖着自己的力道瞬間減輕了很多，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爆發出自己全部的力量，全身肌肉一起發力，掙脫了紅衣男子的鎖抱，同時腦袋猛地朝後磕向對方的臉，列御空知道僅僅是剛剛那一瞬，自己贏了，轉身，趁着紅衣男子眩暈的那珍貴的兩秒鐘，直接一拳打在紅衣男子的肋部，讓對方一口氣上不來，接着右手並爪，直接打在對方的喉結上，紅衣男子再也無法承受，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
“呼——呼——”列御空感覺自己全身酸疼，但是還是忍着先把自己的劍撿了回來，看了看劍柄上鑲嵌着的那個不起眼的黑色塊狀物質，自己心裏也是一陣后怕，看來以後該用還得用，不能拖大了，不過這倆也是夠猛的.....
“你沒事吧....”一個聲音把自己從剛剛那場距離死亡如此至今的戰鬥中拉了回來，列御空平穩了自己的呼吸，看向眼前，那個穿着一身白色斗篷，有着一雙罕見的漂亮的綠色眸子的白髮女孩，關心地看着自己，那雙眼睛中流露出來的，不僅僅是關心，還有欣喜，不知為什麼，列御空能感覺出來，那欣喜不是因為女孩自己脫險后的欣喜，而是自己沒事後的欣喜。
......
“謝了，如果沒有你最後那一下，我只怕是....”列御空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塵土，隨後發現拍不掉多少，索性放棄了。
“你用什麼砸的？”列御空好奇地問道，隨後看了看紅衣男子倒地處的那牆邊。
女孩輕輕吐了吐舌頭，寬大的袖子裏一隻修長白皙的手伸出來，指了指小巷的盡頭，說：“我想幫上一點忙，情急之下發現了那裏有一些被丟棄的硬化玻璃板材。”
“好傢夥....你力氣也不小啊。”列御空開玩笑地道，女孩微微低頭，俏臉微紅道：“還好啦....我，我其實從小也，也練過一些的。”
這讓列御空有幾分驚訝，女孩練武很少見的，更何況這女孩怎麼看也不像。
“你真的沒事嗎，我們趕緊去看看醫師吧。”女孩看着列御空全身，擔心滴問道。
“沒事沒事，也就是我大意了，不然憑他倆，我用出真本事他們早就躺了。”列御空覺得自己有點丟面子，不過自己剛剛可是距離死亡不過一步之遙.....雖然.....
“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用全力呢？”女孩問道。
“.....耍帥不行啊，遇到你這麼漂亮的女孩換做誰都想耍一耍帥的，只不過...”列御空說到這，自己也輕笑起來，搖搖頭，女孩似乎也被列御空的話逗笑了，笑是會傳染的，兩個人面對面笑了起來，場面一度顯得很是奇怪，明明旁邊躺着倆差點殺死自己的人，這兩個人卻相互笑了起來，彷彿很久沒見的老朋友一樣，把自己內心珍藏許久的笑，都釋放了出來。
“好了....那，我走了，你一個人也小心點，我帶你出去這裏，到街道上，你應該就安全了，這來人估計不是說大話，他們可能來頭不小，這裏不宜久留。”列御空說著，就往外走，女孩愣了一下，綠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猶豫，跟了上去，重新帶好兜帽。
沒一會兒，二人重新回到了燈火通明的街道，列御空伸了個懶腰，然後“哎呦”一聲，苦笑道：“哎，能重新看到這明亮的燈光，感覺整個人從煉獄回來了一樣。”
“是啊....”女孩低着頭，帶着兜帽，看不清她是什麼表情。
“哦，有了有了，那邊有一隊巡邏兵，你去找他們吧，你家應該就在不遠處吧，以後別亂跑了，省得你家裏人擔心，至於今天的事，你也不用想着怎麼回報我，真要回報我，就別提這件事我就十分感謝了。”說完，列御空笑了笑，轉身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身後傳來女孩猶豫輕柔的聲音，列御空心裏暗自到這聲音挺久了都快產生依賴感了。越聽越舒服。
“還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女士？”列御空微笑着道。
“你真的沒事嗎？”
“嗯，沒事，也沒缺胳膊少腿。”列御空笑道。
“........要不我還是陪你去看看醫師吧我真的不放心，我們還是——”
“......你，”列御空猶豫了一下，其實以他的眼力，已經看出來了，這個女孩，不想離開自己，想跟着自己，她貌似處於一種沒有人可以依靠的情況，可是自己....
“....”女孩似乎也發現對方知道自己的意圖了，輕輕咬了咬蒼白的嘴唇，兩隻白皙的手糾纏在一起，卻遲遲不說話。
列御空看着眼前的女孩......黑色的眸子裏也顯得猶豫和掙扎。
“如果換做往常，我不介意幫人幫到底，可現在...因為某些不方便說的原因，如果你跟着我....可能會招致比那兩個傢伙更加糟糕的境況，那個時候我自保都難...我不想牽連你，更何況，你估計連20歲都不到，你的人生還很漫長，不管和家裏人鬧了什麼矛盾，總能溝通的.....呵呵，雖然我沒有家人就是了，我只想說，回家吧，一看你的氣質我就知道，你絕對是某個‘冠騎魔師’階級的家庭，甚至貴族家庭，我覺得後者更可能，所以....”
“求求你....帶我一起吧.....我不怕危險，而且，我也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我...已經不能回去了.....”女孩突然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伸出兩隻手，輕輕握住列御空那隻滿是灰塵血漬的右手....
“.....即使被逼入了那樣的絕境，你也只是‘請求’，而不是求，為什麼，現在要求我？我能看出來，你是有自己的自尊的。”列御空看着女孩問道。
女孩抬起頭，那一頭白色的秀髮滑落到肩頭，一雙綠色的眼睛直視着列御空的眼睛，一字字輕輕道：“我的老師教過我，不要遇到什麼人都輕易地求對方，值得我求的人，是我完全信任的人。所以，求求你。”
列御空嘴唇動了動，他想起來，這個堅強的女孩，直到看到自己出現的那一刻，才哭了出來。
“老師還說過....眼淚，是留給關心自己和值得信賴的朋友的。絕不可以在敵人面前流淚，哪怕是死。”
.......
“我....和你接觸了僅僅不到一小時，就已經是朋友和信賴的人了嗎？”
“或許還不是朋友，但是如果你為了幫我還差點死了，這樣的人還不值得信賴，那還有什麼人值得信賴？”
看着女孩的眼睛，列御空微微避開那目光，不知為什麼，自己竟然不太敢直視那樣的目光，如此的純粹，如此的....
美麗。
.......
這個時候，巡邏隊似乎注意到了這裏，兩名保衛者似乎準備過來。
“....”看着列御空依舊在猶豫，而保衛者已經在過來了，女孩眼中瀰漫上了一層淡淡的灰心和絕望。
“你好，請問二位，你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嘛？這位先生，您是受傷了嗎？”一名保衛者問道。
女孩轉身，鬆開握着列御空的雙手，轉身，深吸一口氣，是啊，不能拖累人家啊....
她剛準備開口——
“啊，沒事沒事，我和我妹妹來這裏旅遊，結果不小心迷路了，我還搞得灰頭土臉的，這小巷子裏好多垃圾，我摔了好幾次呢，沒事，走吧，妹，我們去看看醫師吧。”列御空極其自然地笑着道，一邊拉起女孩的手，轉身離開。
“你是這位先生的妹妹嗎？不要害怕。”保衛者問道，同時右手摸到了劍柄的位置。
“對。”女孩笑着道，那笑容看的保衛者一呆，這一呆，二人已經走遠了。
......
“謝——”
“這時候就別說什麼謝不謝啦，當我倒霉吧....真是的，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了。按理說我已經過了被漂亮女孩輕易魅惑的年紀了啊。”列御空開玩笑道。
女孩輕輕笑了笑。
“列御空，”
“啊？”
“我的名字，列御空，呵呵，是不是很奇怪，不要介意啦，這世上什麼奇怪的名字都有的，既然決定暫時一起行動了，那先認識一下吧。”列御空笑着道。
“墨莉絲....蒂娜，請多指教。”女孩輕聲道。
“墨莉絲.蒂娜.....真是個好聽的名字。那，這可是你選的路啊，後面再辛苦，你也不許叫苦哦。”列御空笑着道。
“嗯，不會的！我很堅強的，體力也很好——”說到這，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列御空淡淡看了一眼墨莉絲蒂娜，墨莉絲蒂娜臉漲得通紅，到：“我....一天沒吃東西了....”
“那你體力是比一般人強....走吧，帶你去吃東西，然後找個地方，先休息一晚吧。”列御空搖搖頭，笑着說。
“叫我墨蒂娜，就可以了.....”墨莉絲蒂娜紅着臉，小聲道。
“....好啊，墨蒂娜。”
“相應的.....我可以叫你....御空大哥嗎？”墨莉絲蒂娜小心翼翼地問道。
“隨便了，都可以，不過我還是會覺得有些肉麻，哈哈。”列御空爽朗地笑道。
“沒關係，以後會慢慢習慣的....御空大哥。”
“啊，是啊，墨蒂娜。”
街道上燈火輝煌，行人紛紛往來，互相說笑，也包括這兩個相識不久的人，並肩，一邊說笑一邊走着。
或許，這就是緣分的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