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難以癒合的傷口
我把老闆放在桌子上的菜單推到了陳坤和黎秀英面前，也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直接翻開了菜單敲了敲。
“想吃什麼，自己點，跟我就不用客氣了。老闆的菜做得非常不錯，我保證你們會不虛此行的。“
“老闆，幫忙推薦一下吧，他們兩個第一次過來，不熟悉你們這邊的菜。”
老闆的心思何等的玲瓏剔透啊，聽完我的話立馬接了過去。
“靚妹能吃辣嗎？能吃辣的話，可以試一下我們的烤魚，正宗的重慶烤魚，師傅都是從重慶請過來的。”
“不吃辣的話，就試試石鍋魚吧，石鍋魚沒那麼辣。我們還有炒菜，在這後面，想什麼都可以點。”
“菜單上沒有的也可以，我讓師傅給你們做。都是老顧客了，保證把味道給你們做到位。”
我跟瑤瑤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老闆，經過他這一通介紹。就算是第一次來的陳坤和黎秀英，我想也已經沒有半點陌生感了吧。
在老闆的循循善誘下，陳坤和黎秀英點了個石鍋魚和幾個小菜。老闆問要喝什麼的時候，我插話讓老闆給兩個女生一人拿了瓶飲料，再抱一箱啤酒過來。
我的話把黎秀英驚得連連制止，說一箱太多了，喝不完。瑤瑤則是在一旁笑而不語，她知道我的酒量，更知道我接下來要幹啥。
這是一種讓我特別放心的默契，她總是能在我需要的時候，給我恰到好處的支持。
既使這種需要明顯的很孩子氣，但是她依然會在非原則的問題上給我包容和支持，這也是我為什麼會深陷於情網之中的原因吧。
很快老闆便帶着人把我們的菜都送了過來，酒先拿了一半過來，說等我們喝完再給我們拿，啤酒不冰不好喝。
我再一次被人老闆這細緻入微的體貼折服，這種被照顧的感覺會讓人不自覺的覺得安穩。
接下來就是我一表演時間了，等一箱啤酒都見了底，陳坤的舌頭已經開始打結了。
一個勁不停的在跟我叫囂，我正打算再給他施加一點壓力的時候，被瑤瑤一個晴轉多雲的表情給勸退了。
幫着黎秀英把口齒不清一路上喋喋不休的陳坤送回家，安頓好。回到家，瑤瑤已經守候在了空前，這好像已經成為了我們兩個人的默契。
見我回來，瑤瑤趕緊問我：“你沒事吧，看你今天喝了那麼多酒。”
“沒事，我還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公的酒量，這點酒難不到我的。”
“你給我使勁的逞能吧，一喝酒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下次再這樣喝就把你扔外面馬路上睡。”
“知道了老婆，下次聽你的，不喝這麼多了。”
“趕緊去給我洗澡，睡覺。”
“不要嘛，老婆。我捨不得你，我還要跟你聊天。”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還聊天，趕緊給我去洗澡。”
“好你等我，我洗完澡再回來。”
“去吧，我等你。”
於是我便屁巔屁巔的跑到洗手間裏草草洗了個冷水澡回來，一來一回五分鐘不到，我便又站到了窗口前。
看到我這麼快跑回來，原來還坐在桌子前面看書的瑤瑤怒目前圓睜。咬牙切齒的問我道：“你確定你這是洗澡，你身上打濕了嗎？”
“當然打濕了啊，你看我頭髮，還在滴水呢。”我一邊用毛巾擦着頭髮上的水滴一邊辯解着。
“你敢不敢再邋遢一點？我不要跟你這麼邋遢的人在一起，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去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給我重新洗一遍澡。”
瑤瑤一字一頓，咬着牙根給我下達了命令，看她那樣子真是對我的行徑深惡痛決啊。
甚至已經用上了“滾回去”，這種平時她完全不會允許自己說出來的字眼。我感受到了她眼裏濃濃的殺氣，脖子一縮便老老實實的回去洗澡去了。
這姑娘和氣的時候，人畜無害，你要是觸及到她的原則問題，那你就大概率只能祈禱了。
我深諳在她面前的生存之道，所以除了乖乖聽話，不敢有絲毫的逾越。
等我再次回來的時候，瑤瑤家裏的燈已經暗淡了下去，我那個惱火啊。我這不是按你的要求去重洗了嗎，咋還真生氣了呢？
‘唉’除了一聲嘆息，我也沒啥可做的了。只能老老實實的重新回到洗手間洗漱，收拾好自己準備睡覺了。
“篤篤篤”剛剛收拾妥當，門便被敲響了。等我打開門，瑤瑤正一臉擔憂的站在門口。
“在家裏幹什麼壞事呢，這麼半天才開門。”我這才剛剛把門拉開一條縫，瑤瑤便迫不及待的開口了。
天地良心啊，我一聽到敲門聲馬上就來開門了，就這還是慢了一步。我正想反駁她，可是看到她那一臉的焦急，到嘴邊的話又被我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怎麼過來了，看你這一頭的汗。”看得出來，她來得很匆忙。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正順着臉頰往下淌。
我扯了兩張紙巾給她擦汗，紙巾一接觸到她的皮膚便瞬間被浸濕了。再想擦汗已經是不可能了，完完全全的粘在了臉上。
我只能趕緊再扯了兩張加上去，這才勉強吸幹了她臉上的汗水，小心的擦乾了她臉上的汗水。
心疼的輕輕摩挲着她的臉，感覺心裏十分不是滋味，也為自己剛才的行為深深的自責。
如果不是自己那麼孩子氣的話，她完全可以不用跑這一趟的。我還以為她生氣不理我，自己睡覺去了。
可是不僅沒有生氣，還特地跑了過來，心裏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一口氣怎麼也喘不明白，鬱結在胸口，憋得我十分難受。
“給你拿點蜂蜜過來，給你醒醒酒，要不然你明天睡醒了會頭疼。以前爸爸喝醉了媽媽都會給他泡蜂蜜水喝，這樣明天頭就不會痛了。”
瑤瑤話還沒說完，我的鼻頭便是一酸，淚水瞬間填滿了眼眶。這個傻姑娘，就因為擔心我明天頭痛，還特地跑過來給我送個蜂蜜。
“謝謝，你老婆！我沒事的，也不是第一次喝酒了。”
瑤瑤也聽出了我語氣里的更咽，正在找杯子準備給我泡蜂蜜水的她轉過身抱住了我。
“你幹嘛哭啊，又沒說你什麼，你們男人什麼事情都喜歡憋在心裏。喝點酒排解一下情緒，這很正常啊。”
“別哭了，把眼淚給我憋回去，一點都不像個男人。你心裏要是有什麼事情就跟我說，別老是喝酒發泄。”
“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你看爸爸現在就是因為年輕的時候喝酒喝多了，身體都不好了。”
“嗯，我知道了老婆，我以後少喝點。你以後也別再這麼傻了，天氣這麼熱，來來回回的跑你不嫌累啊？”
“這幾步有什麼好累的，咋滴瞧不起本姑娘啊，我身體素質可好着呢。一口氣上你這五樓，我都不帶喘的。”
“是是是，我老婆身體素質最好了。只是不想你這麼辛苦，看你剛才跑得一身汗，心裏就不舒服了。”
我強壓着心裏的感動，把眼淚憋了回去，然後拉着瑤瑤坐了下來。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特別沒用，老是讓你為我操心。”
“你知道就好，看你以後還喝這麼多酒，跟朋友吃個飯，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較那個勁。”
“我知道錯了，你別說我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我信你，下次看到酒又走不動路了，真不知道酒有什麼好喝的。苦不啦嘰的，喝醉了還那麼難受，為什麼你們男人就離不開酒呢？”
嘴上不停的數落着我，手卻一直不停的給我按着太陽穴，讓我好受了不少。
說實話，酒有多好喝我真是沒覺得，其實喜歡的不是酒，而是酒精作用下的那種狀態。
可以暫時的忘掉那些不想記起的事情，可以短暫的卸下自己身上的擔子。只有在那個過程中，我們才能成為自己，真正的自己。
“以前爸爸是這樣，現在你也這樣，我不喜歡你們喝酒。有什麼事情是必須要用喝酒來解決的啊，你要是有心事可以跟我說啊。”
“看你今天喝那麼多酒，心裏很不開心，可是我也知道不能勸你。只能看着你喝，我又做不了什麼。”
瑤瑤的話刺痛了我，我從來沒有想過她對我喝酒的態度，因為她幾乎從來沒有表達過對我喝酒的不滿。
每次我喝酒的時候，她都只是靜靜的陪在旁邊，等我喝完再細心的照顧着我。
今天聽完她的話，我才知道原來她這麼介意我喝酒，只是一直隱忍着自己的情緒，沒有開口跟我說過。
“老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少喝酒。絕對不會再像今天這樣了，我沒有心事，今天就是單純的想灌灌陳坤酒。”
“我沒有想那麼多，不知道我喝酒你這麼不開心，你也從來沒有說過。我一直以為你不介意我喝酒呢，如果早知道你不喜歡我喝酒我就不會這樣了。”
“我是不介意你喝，但是你有必要這樣喝嗎？你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知道好好愛惜嗎？”
“你看爸爸現在就經常身體不舒服，我們都擔心得不得了。我不要你以後也跟爸爸一樣，所以你答應我以後喝酒的時候自己節制點。”
“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會控制好自己的，保證不會再像今天這樣子了。”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和瑤瑤在一起的這麼多年，不知道多少次的醉倒在街頭。
而她，嘴上說著不管我死活，每一次喝醉之後都細緻入微的照顧着我。
“你小子還能不能行了啊，發什麼呆啊？”吳凱的話把我已經不知道發散到了哪裏的思緒一下子拉了回來。
“你放心，你不行了我都還行。說說吧，最近咋樣啊？今天一直拚命的灌酒，是想把自己喝死了一了百了啊？”
“還能怎樣呢，就那樣唄。放心吧，死不了，捨不得你這王八蛋。我要死了，以後誰特么陪你喝酒啊？”
“別別別，你可別拿我當擋箭牌了，你要真沒啥好留戀的就去吧。”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真想過一死了之的，還不止一次。但是我知道我爸媽需要我，我還沒有對他們敬過孝呢，我不敢死。”
吳凱的話一說完，我“叭”的一腳便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把他踹得一個趔趄。他穩了穩身形，卻並沒有回擊，而是把手裏的酒瓶又跟我碰到了一起。
一口酒下肚，眼神突然變得渙散，看向天空裏忽閃忽閃的兩顆孤星。神情落寞，表情痛苦，眼裏一片血紅。
“遠子，你說我咋就這麼無能呢？好不容易給爸媽買了套房子，還讓我給賣了，這次以為真是大好的機遇擺在自己面前了。”
話到這裏，吳凱深深的嘆了口氣，眼眶都跟着紅了起來。儘管他努力的在壓制着自己情緒，可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看着他這樣子，我鼻頭也是一酸，跟着他一起流起了淚。這一刻，我感受到了他面對命運時的無奈，感受他了那心裏的痛苦。
看着吳凱痛苦的揪着自己的頭髮，嘴裏嗚咽有聲，我想安慰卻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距離上一次見到他才過去半個多月，他把自己折騰成了現在這幅模樣，我不禁有點心痛他。
命運似乎從來沒有停止過對他的摧殘，每當他看到一點希望的時候，便出手將他擊倒。
待到他好不容易準備起身奮起反抗的時候，又再一次將他擊倒，樂此不疲，沉迷於這種折磨他的遊戲裏面。
我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下他的話頭，只能用頭跟他的頭碰在了一起，這是我們一度認為最男人的表達方式。
我希望我的這一碰可以給他帶來一絲勇氣，哪怕沒有，讓他可以感受到我的情緒也可以啊。
這一刻，我只想給他一點力量，給他一點信念，給他一點再堅持一下的能量。
可是我知道，我現在做的這些對他來說沒有半點意義，他需要的是更加強有力的支撐。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不去觸碰他的傷口，想讓時間幫他癒合。卻沒有想到他雖然沒有再跟我提起，卻一刻都沒有忘記。
看着正哭得撕心裂肺的吳凱，我悄悄的撥通了凌若曦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