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僵持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李二爺就是個妻管嚴。
如今的李家,明面上是李二爺當家,可實際上當家理事的,卻是李二爺的夫人陳氏。
話說這陳氏原本也就是個商戶之女,卻打小生的花容月貌,聰明伶俐,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嫁給了李二爺,還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便是如今在京城的明面兒上,也沒有人會隨隨便便的用這位李二奶奶的身份來洗刷她。
如今青衣直接在大門口,就給李二爺出了這麼一個難題,李二爺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無比難看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想要和李錦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青衣手臂一伸,直接攔住了李二爺,疑惑道:“二爺也知道,我們家主子舟車勞頓,便是太子殿下,也捨不得我家主子辛苦。莫不是李二爺覺得自己的面子,比太子殿下的面子還要大嗎?”
李二爺的臉色清白交加,不可思議的看着青衣,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十分煩躁的轉身,對着小廝揮了揮手,讓小廝趕緊的去了。
在這之前,李錦心對大宅門裏頭的那些事情,知之甚少。
不過她很清楚,黛兒和青衣倆丫頭肯定是不會虧待她的。
便是從萬一她有個好歹,她倆根本就沒法子和穆錦川交代,她們就不敢造次。
誰都沒想到的是,在這門口等着,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李二爺早早的就從馬車上下來了,這會子披着斗篷站在那邊,簡直是渾身瑟瑟發抖了。
他是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還有被攔在自家大門口進不去的那一天。
門口那麼多人看着,李二爺也不好意思就那麼慫包的直接轉身去馬車裏面。
自家媳婦兒,李二爺是惹不起的。;
可這馬車裏頭坐着的這位,也是李二爺惹不起的。
看着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李二爺就知道,子哦啊事情要不好了。
那陳氏從來都不是省油的燈。
這個馬車裏的李錦心,這麼沉得住氣,想必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光是想到這點,李二爺就知道事情要大條了。
好在等了半個時辰之後,陳氏倒是施施然的來了。
這剛到門口,就開始演上了:“妾身見過二爺,二爺萬福,二爺一路辛苦了。妾身方才就聽說了,咱們家三小姐回來了。三小姐呢,這是在哪兒呢?三小姐這一去好幾個月,妾身可擔心得很呢。”
陳氏一身穿的是彩綉輝煌的,光是這樣看着,就讓人覺得無比的富貴了。
很顯然,對方為了凸顯自己的身份,也是有備而來的。
陳氏特意站在門口張望了好一陣子,才做出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二爺,三丫頭呢,妾身怎麼不瞧見三丫頭啊。可是那丫頭這出去瘋了幾個月,就不認我這個嬸娘了吧。可憐我這些日子,吃齋念佛,求爹爹拜奶奶的希望那丫頭平安歸來啊。那丫頭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呢。雖說我不是她親生的母親,可到底……她也稱呼我一聲嬸娘啊。怎麼能讓我這麼寒心呢。”
這陳氏的嗓門兒不小,語速也十分的快。
這一出來就像是個炮仗一樣,噼里啪啦的說個不停。
李二爺就算是想要插嘴,那也沒尋到好機會。
青衣在邊上已經翻白眼了。
心頭想着,難怪自家主子小小年紀就鬧着要離家出走。
家裏有這麼一個潑辣貨,那日子能好過了嘛。
京城傳言,這李二爺是個妻管嚴,真真是名不虛傳。
不過呢……家裏有這樣一個妻子……不做妻管嚴的幾率,也實在是太小了一些了。
那陳氏一面說著,一面就嚎開了。
青衣也不着急,就看着陳氏嚎,看着陳氏表演。
那李二爺也看出來自家媳婦兒的想法了,也不打算阻攔,就任由自家媳婦兒自由發揮。
坐在馬車裏的黛兒是眉頭緊皺,壓低了聲音的對着李錦心道:“主子,再讓陳氏這麼鬧騰下去,主子的名聲只怕是保不住了。”
剛才陳氏出現的那一瞬,李錦心腦子裏倒是浮現出了原主曾經和陳氏相處的畫面。
心頭輕笑,壓了壓黛兒那躁動的手,低聲道:“她雖說厲害,可如今,李錦茹在咱們手裏,也由不得她胡攪蠻纏的。且看她表演吧。只希望我那便宜二叔,不要太糊塗,過分被豬油蒙了心才好。”
黛兒是不太清楚為什麼李錦心說什麼便宜二叔,只當李錦心是不滿意自家二叔二嬸,這才故意這麼一說的。
黛兒根本就沒想過,眼前的李錦心,根本就不是原本的李錦心了。
那陳氏表演了好一陣子,發現並無人配合之後,這才後知後覺的皺了皺眉,放緩了語調的對着李二爺道:“二爺,三丫頭呢?”
李二爺無奈的聳了聳肩,指了指門口停着的馬車轎子。
陳氏心頭窩火得很。
那車轎十分顯眼,陳氏一出來就瞧見了。
她方才故意嚎得那麼大聲,不外乎就是希望裏面的正主兒,自己出來。
之前李家已經有了快馬回來報信兒了,陳氏已然知道,這李家打算用李錦茹代替李錦心嫁給太子的事情,暴露了。
如今這馬車裏頭的人,就是李錦心。
陳氏和李二爺想的不一樣。
也許是因為李錦茹一直都沒放棄尋找李錦心的緣故,陳氏是相信李錦心還活着的。
所以下人來說是李錦心回來了,還說什麼自家二小姐隨後也會跟着回來,就知道李錦心這是用李錦茹來威脅自己了。
陳氏可不是李二爺那個好糊弄的,想着要先聲奪人,讓那李錦心知道自己的厲害,不敢輕易傷害自己的女兒才是。
陳氏是怎麼都沒想到,李錦心小小年紀,竟然如此沉得住氣。
自己這都唱了好的一齣戲了,她竟然無動於衷。
這才不得不讓李二爺來給個台階。
李二爺也是十分的無奈。
看着陳氏那一副踢到了鐵板的樣子,李二爺心頭還是有幾分幸災樂禍的。
指着李錦心的馬車道:“在裏頭呢。”
陳氏的臉色有幾分不好,可還是故意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可憐的孩子,肯定是長途跋涉勞累了,這才不顧禮數,連帶着二叔二嬸兒都親自來了,還不出來。”
青衣確實是忍不住了,臉色十分難看的看着陳氏:“二奶奶,奴婢青衣有禮了。並非是我們家主子不懂禮數,分明是太子殿下吩咐了,要讓主子好好休息。所以不管是二爺還是奴婢,都不敢打擾主子休息。省的日後在太子殿下面前不好交代。”
陳氏看了看李二爺,眼眸中幾乎有熊熊大火在燃燒一樣。
李二爺臉色也不好看,忙道:“這青衣姑娘,是太子殿下派來伺候三丫頭的。三丫頭飲食起居,都靠青衣姑娘呢。”
陳氏嗓音尖利的道:“我家三丫頭出門的時候帶的人呢?”
關於這一點,青衣等人早就已經想好了對策的。
青衣上前一步,對着陳氏拱手道;“回二奶奶的話,三小姐這一路也是山高水長,還有各種匪患,那戰場上,刀劍無眼的,少幾個人回來,那也是常事。不過太子殿下向來待人謙和,回頭就會按照人頭,將撫恤金給送過來。”
陳氏一時間倒是沒想到這撫恤金的事情,一聽見有銀子,陳氏的眼睛都亮了起來,看着青衣的神色都像是要順眼許多了,笑道:“到底是太子殿下寬宏大量。咱們家三丫頭能得了太子殿下的喜歡,那可真是有福了。青衣姑娘,這三丫頭素日裏居住的院子,早就已經派人整理好了。也不知道三丫頭什麼時候才願意移步去歇着。這馬車雖然好,可到底是比不上自己的閨房舒坦。”
青衣面無表情的道:“太子殿下吩咐的是,要等主子醒了,才能叨擾。若是打擾了主子休息,奴婢只怕是擔待不起。再說了,這馬車可是太子殿下親自命人給主子打造的馬車,並非是尋常馬車,自然是安全舒適。”
陳氏直接給氣了個仰倒,不可思議的看着青衣,還不忘記攏了攏自己身上的斗篷:“你的意思是,要讓咱們一家一百多口人,就這麼等着?”
陳氏這當家主母的氣勢,確實是十足十的。
可青衣這些年,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是白來的。
行動上雖說是在行禮的樣子,可那脊背筆直的樣子,就不像是個奴婢應該有的謙卑。
青衣的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二奶奶且忍一忍吧。也不是奴婢說的,要讓大家等着。着實是太子殿下有言在先。二爺方才也在邊上聽着的,若是奴婢有半句不盡不實,聽憑處置。”
陳氏看着青衣擺出來這一副,我有靠山,你敢把我怎樣的樣子,簡直是氣的要吐血了。
伸手就扣住了李二爺的手腕兒,把人拖到了一邊,惱怒寒聲道:“二爺,你倒是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啊。”
李二爺也是叫苦不得:“實際情況就是你看見這樣的。馬車裏那個丫頭,太子殿下寶貝的眼珠子一樣的。你今兒可是沒瞧見了,大軍還在城門口呢,那麼多達官貴人都在城門口迎接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視若無睹,根本就像是沒瞧見一樣,直接將那丫頭送到我這裏來了,還說什麼,順便去一趟李家家廟,將咱們錦茹接回來。你說,這離譜不?”
陳氏到底是多了個心眼子:“這麼說,你沒瞧見過馬車裏那人。到底是不是二丫頭?”
“沒啊。”
李二爺心頭也是惱怒得很。
自己怎麼說也是個長輩,也是這李家的家主。
如今倒是好了,站在這門口喝冷風。
李二爺雖然不喜歡陳氏,可對陳氏的本事也是十分信任的,將自己的懷疑和陳氏一五一十的說了:“其實我懷疑,這裏頭,根本就不是二丫頭。而是太子殿下的相好的。不過太子殿下知道咱們魚目混珠的事情,才藉此機會,要給馬車裏那人一個名正言順的入宮的機會。如今,咱們家錦茹,指不定就在太子殿下手裏呢。想要讓錦茹順利的回來,一會子便是裏面走出來一個男人,也要認了是二丫頭,給帶回去。明白?”
李二爺這些話說出去的這一會子,陳氏心頭已經拐了好幾個彎兒了,沒好氣的瞪了李二爺一眼,臉色十分難看的沉聲道:“算了,我才懶得和你說。你是吃定了,裏頭那個,不是李錦心。”
李二爺白眼翻上天:“你以為那丫頭真的會飛天遁地呢?兩年多在外頭,一個千金小姐……呵呵,就算是真的活着,那清白之身……”
有了李二爺這話,陳氏自覺自己是已經找到了破局的法子了,對着李二爺笑道:“二爺既然如此說,那妾身心中就有數了。如今人家要給咱們一個下馬威,咱們也只能受着。我倒是要看看,從裏頭能走出來一個什麼樣的人來。”
這邊的李二爺和陳氏商量妥當了,那邊的李錦心也有心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兩邊就僵持着。
又過了半個時辰,陳氏就有幾分熬不住了,對着青衣陪着僵硬的笑臉:“青衣姑娘,你看,這都半個時辰了,馬車裏的炭火,只怕是要燃盡了……要不然,還是請二丫頭移步裏面歇着。”
青衣是習武之人,便是冰天雪地里,也不怕冷的。
如今瞧着這邊也僵持一個時辰了,怕再拖下去,讓自家主子名聲不好,才勉強道:“二奶奶莫慌,奴婢先請一請。”
青衣話音還未落下,黛兒就道:“青衣,主子醒了。”
青衣對陳氏笑着道:“二奶奶真真是金口玉言吶,我家主子醒了。”
陳氏伸長了脖子的看着,一個穿着深藍色衣裳的婢女首先從裏面出來了,一伸手,就迎出來一支纖纖玉手。
那手腕兒纖細得很,卻是什麼都沒戴。
陳氏心頭,首先就輕了半分了。
整個李家,便是尋常的婢女,那腕子上也有個銀圈子什麼的。
卻沒瞧見過啥都不戴的。
陳氏瞥了李二爺一眼,那意思就是:“你說的,太子殿下寵愛她得很,只怕不盡不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