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章 番外——蕭歸影和青青6
蕭程盈倒是湊到蕭歸影身邊,低聲問他怎麼回事。
瑤光晦沒有心思跟這些人解釋,只道:“我該走了。”
蕭歸影卻不肯撒手,蕭程盈了解自己的兒子,連忙道:“青青?眼下烈日當頭,你要不要先進屋坐坐,我們說說話?”
瑤光晦抬頭往上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烏雲還沒散去,更別說烈日當頭了。
她再一回頭,瞧見蕭歸影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心裏不由得緊了緊,有些不是滋味。
於是乎,她點了下頭。
四人從坑洞中轉移到屋子內。
蕭程盈問道:“青青,這是怎麼回事?”
瑤光晦沉默了片刻,似乎不想說話,但蕭歸影緊緊抓着她的手緊了下,她這才開口,“我名為瑤光晦,是瑤光一族最後的靈蛇。”
“瑤光一族?”蕭程盈大驚。
這上古神族,蕭程盈早在年少的時候,從仙神史冊中便有所了解。
瑤光一族是上古四大神族之一。
後來天地顛覆,神族覆滅,仙門佔據天宮。
只是從未聽說,上古神族,竟還留下了血脈。
蕭程盈看着蕭歸影的那張臉,彼時才瞧見她眉心多了一點硃砂印記。
那印記並不是痣,而是小小的符印,只是由於太小,看不太出來。
如今仔細一看,倒是一條蜿蜒的靈蛇盤全而成的形狀。
這種印記,確實是上古瑤光一族才有的印記。
正當蕭程盈心裏研究着瑤光晦的身份時,凌韻樂沒心沒肺地說道:“你如果是瑤光族,豈不是我們的祖宗輩了?”
蕭程盈沖他翻了個白眼,這種時候,瞎說什麼大實話?
凌韻樂不解的回看蕭程盈,“你瞪我幹什麼?我問的不對嗎?”
瑤光晦輕咳一聲,有些無地自容,畢竟先前青青總是纏着蕭歸影,口口聲聲說著要嫁給蕭歸影的。
如今被人家的爹娘追問自己的年紀,瑤光晦難免有些尷尬,“可以這麼說。”
氣氛突然間尷尬了下來,蕭程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了。
蕭歸影卻仍舊沒有半點想鬆開瑤光晦的意思,他偏過頭,看了爹娘一眼,“我……我有些話,想單獨和青……和瑤光晦說。”
蕭程盈很是識趣兒,連忙點點頭。
但凌韻樂是個笨蛋美人,這些年被蕭程盈寵的更加沒腦子了,他笑道:“我不走,我要留下來看戲!”
蕭程盈立刻給了他一個趕緊走的眼神,那人立刻撅起了嘴巴,道:“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了,幹嘛瞪我啊?討厭!”
等到蕭程盈和凌韻樂二人進了屋,瑤光晦問道:“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蕭歸影咬了咬牙,聲音都有點打顫,道:“我……我喜歡你,能不能……不要走?”
瑤光晦愣住了,這算得上是,青青變成瑤光晦之後,除了淡漠,唯一的表情。
少年再次追問,“好不好嘛?”
蕭歸影原也不是個愛撒嬌的,至少長大之後就不喜歡這樣了。
可此時,他想到了父親每次是怎麼磨着母親的性子,逼迫着母親順了他的心意的。
於是,蕭歸影也依葫蘆畫瓢,有模有樣的學起來。
瑤光晦有些為難,道:“不瞞你說,我已經有三萬歲了。”
方才凌韻樂稀里糊塗問起的時候,蕭歸影也只是覺得瑤光晦的年紀或許會很大,但是沒想到竟然在這麼大!
三萬歲?他還不到二十歲!
這個察覺……難怪她看不上我!
蕭歸影沉默了,瑤光晦以為他放棄了,試圖掙脫他的手,但沒有成功。
瑤光晦不解的看他,“還不鬆手嗎?”
蕭歸影咬了咬嘴唇,搖了搖頭。
瑤光晦再次強調,“我三萬歲,你才不到十九歲。”
蕭歸影垂着頭,小聲說道:“你嫌我不夠成熟,是不是?”
瑤光晦:“……”
她並非是這個意思,只是想告訴蕭歸影,自己的年紀可以做他祖宗了,他年紀小不懂事,不要跟她糾纏罷了。
至於成不成熟,倒也不是什麼問題。
許久,蕭歸影沒聽到瑤光晦的回答,含着眼淚抬起頭看她,“你是不是覺得我幼稚?可是,就算是年紀大的人,也會有幼稚的呀,我爹都快三百歲了,心智還沒有我成熟呢!”
此時此刻,正躲在房門后偷聽的凌韻樂抬起頭,委屈的問蕭程盈,“我有這麼幼稚嗎?”
蕭程盈滿心都關注著兒子和兒媳婦兒的事兒,哪裏還有心思照顧他的玻璃心,於是敷衍的回答,“我喜歡你幼稚。”
凌韻樂哼哼了兩聲,眼看要生氣了。
蕭程盈明白,這是他要找麻煩的前奏,於是厲聲道:“胡鬧也要找對時候,你要是無理取鬧,給我滾出去,別回來了。”
果然,被威脅了一通,凌韻樂癟了癟嘴兒,問道:“那……等會兒我們有時間了,可以鬧嗎?”
蕭程盈被他逗笑了,低下頭來,在他唇瓣上親了兩口,“乖,不鬧了,好不好?”
得了兩個親親,凌韻樂立刻帶上了笑意,點點頭。
這模樣,蕭程盈心裏搖頭,蕭歸影說得一點都沒錯,凌韻樂這傢伙還比不上她兒子成熟呢!
外頭的兩人還在僵持。
瑤光晦道:“你知道,三百歲和十九歲,對我來說,差別不大。”
蕭歸影緊張起來,“我知道對你差別不大,但是對我來說差別很大。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更成熟一些,我也可以。就算我年紀小,也可以很成熟。”
其實瑤光晦並不在意他成熟與否,但是他現在所說的這番話,就像是沒經過思考的胡言亂語。
誠然,瑤光晦覺得自己年紀大些,應該比蕭歸影考慮的更多,“你還小……”
話還沒說完,蕭歸影猛然站起身來,道:“我不小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麼。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努力讓你相信我,但是……在那之前,你能不能不要一聲不響的走掉?”
瑤光晦沒想到,蕭歸影竟然能說出這麼一大段的慷慨陳詞,一時間有些呆愣,反應不過來。
蕭歸影乘勝追擊,“一個月,你留下來一個月,我會努力向你證明,我真的……可以符合你的要求。”
許是被蕭歸影的認真驚嘆到了,瑤光晦竟然真的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見她點頭了,蕭歸影欣喜若狂,可一想到自己方才說了要證明的話,便只能忍着激動,故意嚴肅的點點頭。
瑤光晦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蕭歸影生了一張好面孔,難怪她作為青青的時候喜歡他。
可蕭歸影終歸是太小了。
更何況,瑤光晦不能確定,自己想不想要一個伴侶。
她的年歲不小,曾經神族存在的時候,家中也曾有過一門親事。
對方是火鳳族的少年,和她年紀相仿,名叫鳳遇錚。
但瑤光晦只見過那人三次,生的倒也不錯,天分極高,據說未來是要接管火鳳一族的。
瑤光晦並不喜歡那個人,也不覺得那個人有什麼特別之處。
她天生情絲寡淡,曾有祖母給她算過命數,說她命定之人不是鳳遇錚。
當時祖母的臉色很難看,瑤光晦猜想大約是家中早就安排了親事,如今卻算出這樣的結果,祖母才會如此表情。
瑤光晦不甚在意,她反而安慰祖母說:“嫁給誰都一樣,不必在意。”
祖母知道她的性子,也沒再說什麼。
後來,神族覆滅,瑤光晦僥倖逃過一劫。
她曾經無數次回想祖母說得那些話,原來世間萬物變化,都有其法,命定的事情,總是逃不過的。
就像她不該嫁給鳳遇錚,於是在她出嫁的半年前,神族覆滅了。
一夕之間,瞬息萬變。
“你在想什麼?”蕭歸影開口問她。
瑤光晦抬起頭,淡淡的搖了搖,“沒什麼,想起一些往事罷了。”
她從衣領間掏出一枚掛在脖頸間的玉牌,從脖子上取下來。
玉牌在她手中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直至變成了五十張薄如蟬翼的玉牌。
蕭歸影問她,“這是什麼?”
瑤光晦輕聲道:“玉卦。”
蕭歸影看着她將手裏的玉牌放在桌子上,一字排開。
瑤光晦抬了抬手,道:“選出一卦。”
少年猶疑着,“要算命嗎?這個不是要心中想點什麼嗎?”
瑤光晦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道:“什麼也不要想,最好防空思想,隨意選一張就好。”
蕭歸影點了下頭,從裏面抽出一張。
在他想要把卦象翻開的時候,瑤光晦按住了他的手,道:“不要看,這是一線生機,給我。”
蕭歸影不是很明白,但還是把手裏的玉牌交到瑤光晦手上。
那張玉牌在觸碰到瑤光晦手心的那一剎,瞬間消失於無形。
瑤光晦又道:“現在,心裏想着你的妻子,不需要臉面,只需要一個輪廓。或者,你可以隨便想像一個人的臉,你爹或者你母親都行。”
“那你呢?”蕭歸影問道。
瑤光晦愣了下抬頭,片刻后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道:“隨你心意,只要想着那個人是你未來的妻子便好,無所謂是誰的樣子。”
蕭歸影卻堅定的說道:“那……我就想你的臉了。”
瑤光晦沒再說話,道:“選一卦。”
少年猶疑了許久,選了最邊緣的那一卦,道:“這次我能看嗎?”
瑤光晦點點頭,蕭歸影隨即翻開玉牌,上面是一個迴旋漩渦的圖案。
“這是什麼意思?”蕭歸影問她。
瑤光晦卻有些錯愕,從他手裏收回卦象,如同方才的那一張玉牌,在一處碰到瑤光晦手心的時候,便消失不見了。
只見,瑤光晦將一根手指抵在眉心,她眉間的紅色印記閃過一道光芒。
瑤光晦猛然睜開了雙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蕭歸影。
少年也緊張的不行,問道:“怎麼樣?是你嗎?是不是你?”
瑤光晦呆愣了片刻,沒點頭也沒搖頭,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說道:“這……不是算那個的,只是看看你情路順不順心。”
蕭歸影頓時失落了起來,原來只是看這個的,他還以為……
可,瑤光晦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他,像是要透過蕭歸影的魂靈看到寫什麼似的。
“手給我!”瑤光晦道。
蕭歸影把手掌攤開,在她面前。
瑤光晦將手掌覆在他的手心,閉上了眼睛。
良久,瑤光晦緩緩睜開眸子,表情更加古怪。
蕭歸影問道:“看出什麼了?”
瑤光晦搖了搖頭,“什麼也看不出。”
蕭歸影道:“是不是因為我是魔族,你是神族的緣故,你看不透我也是應該的。”
瑤光晦看着他,心裏卻很清楚,並非如此。
天地萬物,不管是神族,妖族,魔族,乃至人族等等,都是遵循天道之法的。
無人能置身事外,她的博古通今之術,算法遵循天道,不可能出錯,也不可能看不出。
作為靈蛇一族的神算,唯獨算不出兩個人的命數,一個是自己,另一個……是她的伴侶。
還有方才的玉牌卦象,透過靈息傳遞給瑤光晦的消息也是一片虛無。
尋常的卦象是不同的竹子和空缺,沒有螺旋。
所以,這些結果都在告訴瑤光晦一個可能,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就是她的命定之人。
可他明明還只是個孩子,怎麼可能……
瑤光晦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有些累了,需要休息。”
蕭歸影領着她回房間。
房間裏早就設了兩張卧榻,原先是為了防止每晚青青都會鑽進他被子裏,這才給她也弄了一張卧榻。
如今蕭歸影更覺得鬆了口氣,如果只有一張,瑤光晦儼然是不會答應跟他躺一起的。
瑤光晦自然的躺在青青的卧榻上,雙手交疊,躺的板板正正。
蕭歸影在自己的卧榻上坐下,偏着頭,看着那個閉着眼睛,和青青相去無幾面容的女子。
瑤光晦真的,和青青好不一樣。
青青睡着的樣子,幾乎是成大字形的,夜裏還喜歡踢被子。
可……他看着眼前躺的筆直的人,跟死了也沒有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