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裏有鬼
昏暗冰冷的停屍間。
趙無眠靠在牆邊，饒有興緻地望着眼前一切。
根據現有信息，他有七成把握，確認做這場夢的人，就是那個女探員。
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進入她的夢裏。
難道她也買了清醒樂園的遊戲頭盔？
還在醫院玩起了遊戲？
真是不務正業……
看到此刻渾身發抖，滿臉驚恐的女探員，趙無眠想着要不要提醒她，這只是一場夢。
但一想到這女人剛剛奪走了自己“一血”，便瞬間打消了這個想法。
而且自己如果告訴了她真相，她大概率會選擇退出遊戲，畢竟誰也不想做噩夢。
那被踢出夢境的自己，可就虧大了。
所以還是老實看戲好了……
“嘭嘭嘭！”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裏？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愈加急促的敲擊聲，回蕩在停屍間。
那幽怨絕望的呼喊，讓人不寒而慄。
“小月不要怕，姐姐來救你了！”
秦陽焦急地跑到冷藏櫃前，一把扣住櫃門，拚命往外拽。
然而不管她如何使勁，那緊閉的櫃門，始終紋絲不動。
看到這一幕，呂小瓶回過神來，兩隻手緊握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不能坐視不管。
老子可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人民的公僕，正義的化身。
不就是詐個屍嗎，怎麼可能嚇倒我！
當即一咬牙，顫抖着走進黑暗。
走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麼，轉頭看向那個守夜人，頓時氣急：
“你個木頭，又發什麼呆？快開燈啊！”
趙無眠隨手扒拉扒拉牆上的開關，沒有反應：
“壞了。”
呂小瓶眉頭一皺，強忍怒氣指向冷藏櫃：
“那個門上鎖了嗎？怎麼打不開？”
“沒鎖，平常一拉就開，應該也壞了吧。”
趙無眠聳了聳肩。
“你們這的東西怎麼都是壞的？平時不檢修的嗎！”
呂小瓶杏目圓睜，彷彿能噴出火來。
趙無眠也很無奈。
拜託，這是你做的夢，東西壞了關我什麼事？
呂小瓶狠狠瞪了他一眼，卻也顧不上許多，快步來到秦陽身旁，扣住門把手，一起往外拽。
這次櫃門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兩人一喜，準備再接再厲，一口氣打開這冷藏櫃。
正在這時，原本急促不斷的敲擊聲，戛然而止。
一句驚疑不定的話語，從冷藏櫃裏傳了出來：
“誰，誰在外面？”
“小月是我啊，秦陽，你不要害怕，姐姐這就救你出來。”
秦陽和聲安慰，手上加大了力氣。
可是那個聲音卻陡然變得歇斯底里，極度驚恐：
“不，不可能！
秦陽已經死了，她是跳河自殺的，我在新聞里看到了她的屍體！
你，你怎麼可能是她！”
聽到這句話，呂小瓶怔住了。
秦陽死了？那我邊上的人是誰？
她茫然地轉過頭。
“嘀嗒！嘀嗒！嘀嗒……”
一顆顆水珠順着女人的長發滴落。
高檔風衣漸漸被水浸透，彷彿剛從河裏撈出一樣。
慘白如紙的臉龐，開始浮腫扭曲。
一雙白多黑少的眼瞳，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毛骨悚然。
剎那間，原本氣質出眾的長發女人，變成了一具屍體！
陰冷死亡的氣息瀰漫開來。
周遭空氣都彷彿開始顫抖。
熟悉的腥臭味鑽入鼻腔，作嘔的感覺再次上涌。
呂小瓶望着面前猙獰可怖的浮屍，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她本能地後退時，一道黑影爬到了她的肩頭，猛然纏住她的脖頸！
赫然是一束濕漉漉的長發！
窒息的感覺瞬間襲來，呂小瓶開始劇烈掙扎，試圖扯下脖子上的束縛。
奈何那頭髮如同一條浸水的麻繩，異常結實，她根本不能傷其分毫，只能任由它越勒越緊。
面色逐漸青紫的呂小瓶，陷入深深的絕望，心底莫大的恐懼將她慢慢吞噬。
原來今晚自己帶來的人，真就是那具女屍，怪不得他會這麼害怕……
呂小瓶顫抖着抬起手臂，遙遙伸向那守夜人，嘴裏吐出最後一口氣：
“木頭，快逃！”
說罷，腦袋和手臂無力地垂下。
那個獃頭獃腦的傢伙，自己不提醒他，他就不知道跑嗎。
真是個木頭。
唉，我就要死了吧。
想不到我呂小瓶一世英名，竟會死在這種東西手裏。
不過這世上既然有鬼的話，那我是不是也會變成鬼呢？
MD，你給我等着，老子一會跟你大戰三百回合！
就在她想着死後怎麼報仇時。
突然脖子一松，吧唧坐在了地上。
“呼哧呼哧……”
呂小瓶開始貪婪地喘息。
一截被齊齊切斷的黑髮，摔落身旁。
她驚訝地抬起頭。
只見一個白色身影，手持一枚明晃晃的手術刀片，站在自己面前。
正是那個守夜人！
什麼情況？這膽小的傢伙居然沒有逃走？
貌似還救了自己……
“沒死就快起來，這裏有問題。”
說罷，趙無眠轉身就跑。
他可沒想什麼英雄救美。
只不過這女人如果被咔嚓了，那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場夢，就可能破滅了。
而且剛剛那一幕，讓他有些疑惑。
清醒樂園怎麼會讓玩家受到這麼嚴重的傷害，卻沒有一點保護機制。
這還是遊戲嗎？
而此時，緩過氣的呂小瓶，眼見那守夜人就這麼跑了，頓時反應過來。
“等，等等我啊！”
當即連滾帶爬地追了過去。
在她身後，以那浮屍為中心，濃密的長發向四面八方延伸，彷彿一片噴涌的黑水，要將整個停屍間灌滿……
“嘭！”
兩扇大門重重關閉，趙無眠立刻將其鎖上。
兩人跑到走廊大廳才停下了腳步。
逃出生天的呂小瓶，稍稍鬆了口氣，腿一軟坐在了地上，渾身早已被冷汗浸透。
“那，那東西是鬼嗎？”
她哆嗦着抬起頭，滿眼驚懼。
“這世上沒有鬼。”
趙無眠搖了搖頭，瞥了一眼這已經被嚇破膽的女人：
“但夢裏有，所以你在做夢。”
“做夢？”
呂小瓶一愣，片刻眼中漸漸放出光彩，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對呀，現實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可怕的東西，我一定是在夢裏啊。
隨即又想到什麼，疑惑的看向趙無眠：
“那你也是我夢到的？是個假貨？”
趙無眠眉頭一皺。
這女人既然已經知道自己在夢裏了，怎麼還沒有進入清醒狀態，開啟遊戲面板？
“你知道南柯集團的清醒樂園嗎？”
“當然知道，我早就買好了遊戲設備，準備今晚回家體驗完美人生呢。
可惜隊裏臨時有任務，派我來醫院接待死者家屬……”
說到最後，呂小瓶揉了揉腦袋：
“咦？我是在哪睡着的？”
見此，趙無眠眉頭更緊了。
難道這女人真的沒有佩戴遊戲頭盔？那自己是怎麼進入她的夢境的？
還是說這根本不是她的夢。
甚至這根本不是遊戲……
“退出遊戲。”
［本場夢境還未結束，您確定要退出遊戲嗎？］
看到可以隨時脫離夢境，他才稍稍放心。
雖然以現在的信息，他還無法勾勒出事件的真相。
不過這場夢倒是越來越有趣了。
鋒銳的手術刀片在指間翻飛。
趙無眠嘴角罕見的露出一抹笑容。
……
此時，外界通往這所附屬醫院的道路，已經被全面封鎖。
黑暗中，眾多訓練有素的身影，迅速將此地包圍，嚴禁任何人靠近。
一名身穿科研服的中年人，站在一棟民房樓頂，望着前方醫院，神色凝重。
他胸前佩戴着一枚大樹圖案的徽呂，赫然是南柯集團的標誌。
“報告，據監測，此地力比多已經突破十萬，並且還在快速上升。
夢源就在這所醫院內部，初步判斷為某個病人，或者醫護人員。
由於夢域的存在，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暫時不能確定目標。
天亮之前如果不能清除夢源，醫院裏的人恐怕都將遇難……”
身後一名青年緊張地彙報。
“獵夢者什麼時候到？”
中年人沉聲問。
“已經發佈了獵夢者任務，距離最近的一名在冊獵夢者，正在趕來的路上，大概十分鐘後到達。”
“實力如何？”
“根據記錄，這名獵夢者的最高清醒值，曾達到過25%。”
“哦？這種小地方竟有如此實力之人，如果本次任務表現好的話，可以考慮將其調入總部培養。
好了，繼續去搜尋夢源，把醫院裏所有人的信息，近期遭遇，監控錄像全部調出來，交給心理分析部門。
讓他們竭盡全力，將今晚可能產生噩夢的嫌疑人，統統都給我找出來！”
“是。”
青年快步離去。
夜，愈加深了。
涼風吹動衣角獵獵作響。
“不知道這次能有幾個倖存者。”
中年人嘆息一聲。
“現在那個遊戲應該已經開啟了，希望以後能出現更多的獵夢者吧。
留給人類的時間不多了。”
他抬頭看向前方虛空。
那裏正有一束若隱若現的紫色光柱，從天而降直射大地，將整座醫院籠罩。
仰望光柱的盡頭。
遙遠的天際之上，沒有星空沒有皓月。
只有一片漫無邊際，紫芒涌動的巨大光幕，鋪滿浩瀚蒼穹！
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被包在了殼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