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假身
一張張鬼臉卷着黑霧向丹爐襲去,鬼面表情猙獰恐怖,張開詭異弧度的大口,內里彷彿是無盡的深淵。本就不遠的距離頃刻而至,一張又一張黑霧形成的鬼面撕咬在丹爐上。轉眼間,丹爐便被黑霧吞沒。搬運丹爐的血魔宗弟子僅僅是被邊緣的黑霧波及,體內魂魄便不受控制脫離,成為這黑霧的一部分,當場殞命。殳東等血魔宗強者反應過來時,便看到這樣一幕。紛紛怒道:“欺人太甚!”“住手!”同時各施手段,數道法力攻向黑霧。欺便欺了,梁子已然結下,此時停手也不會改變什麼。出手的魂宗強者不為所動。非但如此。其他人亦是不動聲色打出幾道法力,將血魔宗強者的攻擊化解。雖然那丹爐可能根本無法在魂宗強者手中撐過一瞬,但保險起見,還是多爭取一點時間為好。魂宗強者亦是這樣的想法。剛一接觸到丹爐,他便通過魂霧感知到,丹爐中的靈體,已然被魂霧同化,就如同那幾個血魔宗弟子一般。為求穩妥,他驅使魂霧,務必將丹爐中蘊含的所有靈性,吞噬得一乾二淨!一息間,雙方數次交鋒。隨着魂宗強者收回魂霧,雙方不約而同停手。並且同時看向丹爐。半空中的丹爐失去魂霧承托,墜落下來。殳東打出一道法力,托住丹爐,讓其緩緩下落。此時,再也沒有人去阻止。因為已無必要。只見丹爐已是千瘡百孔,其中非但沒有靈體存在,就連鑄成丹爐的靈材,也已經靈性盡失。曾經那一尊能夠自行煉製丹藥,甚至研製出十數種新丹藥的丹爐,如今充其量也只是比一般凡鐵堅硬的鐵疙瘩罷了。殳東憤怒!很憤怒!但此時一切的情緒都被無邊的絕望淹沒。沒了靈尊,誰來為血魔宗牽線搭橋?沒了靈尊,誰來研製後續的精血丹?沒了靈尊完了,全完了大統領,以及其餘各宗強者,不知道這對血魔宗來說意味着什麼。他們只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失去理智的人,他們做的,是扇他一巴掌,讓他冷靜下來。大統領上前一步,深深看了殳東一眼:“本座先前的條件依然作數!”殳東動搖了。血魔宗已經無路可走了啊!幾個知情的血魔宗強者也動搖了。殳東顫抖着嘴唇。即便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走,接下來的話依舊難以開口。這是血魔宗,也是他自己的恥辱一刻。然而,就在此時,殳東收到一道傳音,低頭沉思片刻,而後抬頭怒視眾人。“爾等毀血魔宗至寶,殺血魔宗弟子,今日之事,我血魔宗上下,銘記在心!”說完,殳東收起千瘡百孔的丹爐,吩咐血魔宗弟子為隕落的幾個弟子收屍。而後便不再理會各宗強者,繼續指揮大軍撤退。另外幾個知情的血魔宗強者不解,然而在發問之前,便被殳東傳音制止。“本座自有理由,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稍後再行解釋!”殳東沒有說明理由,但出於對殳東的信任,幾人將疑問放回肚子裏,就此作罷。大統領沒有想到,殳東先前分明已經動搖了,卻還是堅持原來的選擇,強硬到底,不肯就範。於是放出狠話:“殳東!你我都清楚,血魔宗終究是要低頭的!如今不過是爭一時意氣!不如就此和解,對大家都好!日後再回過頭來求我們,可就不是這個條件了!”殳東完全沒有理會的打算。見殳東背影未動,大統領以為殳東是在考慮,便耐心等待。然而沒有等到殳東的回應,卻先等來了一個噩耗。一名將士御空疾馳而來,落在空地上,而後上前稟報:“稟報大統領,稟報諸位將軍!正道聯軍增兵百萬!秣兵歷馬,
集結於邊關!”眾人聽聞,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屋漏偏逢連夜雨,當真是禍不單行!大統領第一反應是看向殳東。此時殳東聽到這名將士所言,正看向這邊。不過,他心中想的卻是這就是靈尊一直在等的嗎?他此時已經明白了靈尊的打算。此消彼長。如今是妖魔聯軍最衰弱的時機。正道聯軍是想乘機攻城略地,抑或是逼迫妖魔聯軍退兵?殳東猜測,應當是後者。畢竟此前,正道聯軍,已經表現出厭戰的情緒。不管是戰場上士兵的表現,亦或是將帥用兵的策略,皆是如此。大統領看向殳東,最後一次確認:“你也聽到了,正道聯軍增兵百萬,血魔宗當真要在此時撤軍,棄妖魔聯軍於不顧?”殳東撇過頭不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大統領也知道,即使是自己放寬后的條件,血魔宗在情感上也很難接受。但這已經是血魔宗最好的結局,也是他能給出的最好條件。他原本以為,血魔宗應該認清現實,答應下來才對,不曾想,血魔宗竟然如此強硬,如此頑固。但他不可能再作讓步。因為,另一邊,是整個妖獸大軍!不管如何,血魔宗也比不上妖獸這個盟友重要!大統領深深看了殳東一眼,轉過身去,轉身的同時,消失在原地。接下來,有一大堆棘手的事情等他處理。他沒有時間再與血魔宗糾纏,更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抽出兵力去牽制血魔宗大軍。其他眾人隨即離去。殳東此時也是鬆了一口氣,他也怕其他宗門狗急跳牆啊!靈尊此計當真不錯,血魔宗與正道互相配合,製造出這樣一個時機,讓血魔宗可以從容撤軍。同時,正道聯軍相對妖魔聯軍,也達到了實力最懸殊的時刻。讓妖魔聯軍撤軍,平息戰爭的目的很可能實現。至於唇亡齒寒的擔憂,屬於是杞人憂天了。正道要是對妖魔這片領土感興趣,也不會姑息養奸到現在了。當初人類不過是此界一個不起眼的小種族。卻憑藉對修行道路的不斷探索,創造出各種各樣的修行功法。比起只能按部就班吐納修鍊的妖獸。人類修士的修行速度,有了質的飛躍。而後默默積攢實力,直至擁有了一己之力對抗其餘所有種族的力量。從那以後,人族將自己以外的超凡種族,統稱為妖獸。人族崛起之後,為了更加安逸的修鍊環境,逐漸將妖獸驅逐出自己的生活範圍。直到佔領了此界最富饒的一片土地。若非人族看不上剩下的貧瘠之地,加之需要妖獸身上的一些材料,用作煉器、制符、煉丹等。但凡兩個理由少了一個,妖獸說不定就被趕盡殺絕了。更不會有後來魔門中人生存的空間。在妖魔聯軍為正道聯軍突然增兵百萬擔驚受怕、焦頭爛額之際。血魔宗大軍踏上了返回宗門的行程。途中。血魔宗幾位強者立於靈舟甲板上。忍耐許久的疑問,終於在此時問出口:“殳長老,現在可以說了吧?靈尊已然被摧毀,您為何還執意拒絕大統領的條件?”“當時茅沽傳音於我,其實當時靈尊早已脫身,當時被魂宗那傢伙摧毀的,乃是一尊假丹爐”一年後。飛往血魔宗的靈舟上。一名青衣修士立於舟頭,長發與衣袍迎風飛舞。靈舟上刻有防風陣法,否則以靈舟飛行的速度,迎面吹來的風恐怕如同衝擊波一般,哪有這般愜意。青衣修士正是許庚。一年前。他被黑霧攻擊,自知無法躲過此劫,於是在臨時之前傳出一個念頭,告訴茅沽:“我會回來的!”。怎麼感覺有點像被擊飛到天邊的反派當時,他來不及編造理由,全憑茅沽自己發揮。直到近日,他與茅沽帶隊的血魔宗一行會面,才從他口中得知事情經過。才知道當時茅沽謊稱他已經金蟬脫殼,被摧毀的丹爐是假的。那尊丹爐當然是真的。雖然是他的一尊分身,那也是真的。他又沒有未卜先知之能,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血光之災”。不過好在,“臨死前”傳出一個念頭,好歹沒有壞事。若是血魔宗不明就裏,以為他被摧毀了,說不定就要接受魔門的條件了。這一點也得到了茅沽的證實,殳東他們當時確實有所動搖。結果是好的。妖魔聯軍權衡之下決定撤軍。許庚一通忙活總算沒有白費。將正道聯軍從戰爭泥潭中解救出來,也算是賣了各大宗門一個人情。各大宗門感念之下,給獸血宗開了不少綠燈。此戰正道死傷不少,但是達成了練兵的目的;魔門大軍主體以戰養戰,不虧;妖獸繁殖力強,死得起。從整體戰果上來看,這一戰沒有贏家,也沒有輸家。但斬情魔宗此戰卻是損失慘重。許多弟子未能從道衍聖地境內撤出,邊境封鎖,來了個瓮中捉鱉。成功撤離的部分,在寄情過程中被打斷,今後恐怕再也沒有機會續上,更別提成功斬情了。道途留下污點,這些弟子將來註定成就有限,大道無望。除非他們回歸正統斬情道,不斬人而斬情。然而能做到的,恐怕寥寥無幾。多年來在道衍聖地的諸多佈置化為烏有,今後道衍聖地對斬情魔宗必定處處防備。加上擔心撤軍之後,正道聯軍乘勝追擊,斬情魔宗首當其衝,恐怕有滅門之禍。於是決定舉宗搬遷,成了喪家之犬。另外就是許庚的傑作了。精血丹獸血丹一出,讓妖魔之間,血魔宗與其他魔門之間,都產生了嫌隙。內部問題不解決,妖魔恐怕再難發動一場大規模的正魔之戰。魔門能鎮壓血魔宗,給妖獸方一個交代也就罷了,否則裡外不是人,既惹怒了血魔宗,又無法彌合與妖獸之間的關係。茅沽走出船艙,見許庚迎風而立。面若冠玉,體態風流。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茅沽自然知道,靈尊的這具身體乃是傀儡假身,但同樣能夠看出,靈尊的靈體與這具假身十分契合。甚至假身仍不能完全表現出靈尊是神韻。“你來了?”許庚感應到茅沽前來,打了個招呼,但並未回頭。茅沽上前幾步,與許庚並肩站立,看向他的側臉。“當初在魔軍大營的時候,靈尊並未顯現過靈體,老夫竟不知道靈尊竟然這樣風流倜儻!”“咳咳”許庚乾咳兩聲,-掩飾尷尬。這個世界的人夸人都這麼直白的嗎?弄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就早點捏出個假身,讓人多誇誇了。尷尬是尷尬,爽也是真的爽。轉頭看向茅沽,卻見他愁眉不展,許庚便問道:“茅老因何事犯愁?”茅沽笑道:“靈尊竟看出來了”就挺明顯的何況,不就是想讓我看出來的嗎?一個修鍊有成的修士,掩飾表情有多難?瞬時表情難以掩飾也就罷了,愁眉不展可不在此列。不過,在人際交往中,這叫做前搖。碰到這樣的情況,主動問詢是禮貌,不然讓對方直接開口多尷尬。茅沽不知道許庚的心理活動,繼續說道:“最近魔門各宗回到宗門修整之後,終於抽出手來,干預血魔宗與正道的精血丹交易,如今想要帶着精血丹回到血魔宗不知道要經歷多少關卡,把精血丹帶回血魔宗是越來越難,也越來越少!”“茅老放心,當初我既然敢承諾不會影響到血魔宗的精血丹供應,自然不會是無的放失,定是不會食言的!”說到這裏,許庚稍作停頓,故作神秘傳音道:“此次我並非空手而來,而是攜帶着一件至寶!”茅沽連忙問道:“這件至寶與精血丹有關?”“有關也無關!”“靈尊就不要賣關子了!”“這件至寶實為一對,可以從一地將物品傳送到另一地!”“傳送法陣?”“功能類似,但不完全相同,傳送法陣消耗極大,用來傳送高品階的精血丹尚可,數量最大的凡人、鍊氣、築基三階精血丹,用傳送陣傳送,那必定是血本無歸的!”茅沽點點頭:“畢竟正道疆域與血魔宗距離太過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