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168章
重查院試是件繁雜又費時的事,從一個個考生,再差到考官,還要重新派人閱卷。
從皇上派人去查起,錢樂之就被關押在天牢。
錢家也是亂成一鍋粥。
錢夫人張氏為此哭腫了眼睛,錢品鴻想要出手打點,又知道江雲康等人都盯着他,不敢貿然出手。
這日錢品鴻回府,張氏眼巴巴地站在長廊下望着他,“老爺,樂之他……他在牢中可好?”
“好什麼好?”錢品鴻剛從天牢外回來,本來是想去探望,結果獄卒卻不肯放他進去,可想而知裏邊不會好,“夫人,你就別再多管這個了行嗎?你去找張家,找誰都沒用啊!”
“我不找娘家,如何幫忙?”張氏哭着道,“你不心疼兒子,我還心疼呢,這可是我十月懷胎生的孩子。不過是醉酒時說的兩句話,竟……竟然……我的老天爺誒,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在錢品鴻沒出手時,張氏把能找的都找了,倒是也有不少人幫着打探。
不過這麼一來,也就讓別人知道了。
錢品鴻抱怨道,“我是當朝宰相,我都解決不了的事,你找誰去呢?”
“老爺,你是不是放棄樂之了?”張氏停下哭泣,看着錢品鴻道。
錢品鴻抿唇沒說話。
這個時候,再沒有比撇清關係更好的辦法了。小兒子說的話被那麼多人聽到,況且小兒子是十六,不是六歲,沒人會信是酒後失言。江雲康那伙人,就等着抓他把柄。
兒子有好幾個,沒了一個幼子確實心疼,但如果錢家因此覆滅,那日後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
張氏看錢品鴻不說話,夫妻多年,立馬明白錢品鴻的意思。
她絕望地道,“老爺,樂之可是你最疼愛的小兒子啊!就算是捨去妾身這條性命,也要換來樂之活着!”
“夫人,你清醒一點好嗎?”錢品鴻怒聲道,“你可不可以冷靜一點,現在所有人都盯着錢家,企圖把樂之的事往我身上推。如果我因此被牽連,錢家也就完蛋了!”
“我會想辦法,讓樂之只判個流放的。”
“此事不要再多言,我意已決,夫人也守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再去找人了,免得給錢家招來禍患。”
錢品鴻的絕情,讓張氏愣住好一會兒。
等張氏回神時,錢品鴻已經走了。她抽泣地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疼愛的小兒子要被流放,心如刀絞。
與此同時,江雲康他們確實緊盯着錢品鴻的動向。
得知錢品鴻沒有插手的意思,江雲帆和他們感嘆道,“這個錢品鴻還真是狠心,即使是親生兒子,也能這般絕情放下。”
“不那麼狠心,錢家也就要跟着完了。”江雲康道,“錢品鴻能有今日,自然有他的本事。”
文渝點頭說是,“錢品鴻這個人,不管做什麼事都是再三思慮,絕對不會給人留把柄。他知道我們在等他出手,便特意忍住不出手。”
不過,他們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已經得罪錢品鴻,如果不把錢品鴻從宰相的位置拉下來,他們往後的處境就艱難了。
而且皇上也不想看錢品鴻當宰相,皇上已經把希望押在他們身上。
“錢品鴻不出手,我們豈不是毫無辦法?”江雲帆問。
江雲康搖頭說不是,“錢家又不是只有錢品鴻一個人,他一個人能有次硬氣,但不可能每個錢家人都有。我已讓人盯緊張家等,就等着有人動手救人。”
錢樂之的話被那麼多人聽到,誰想要救他,就不可能走正常法子。
皇上和錢家不是一派的,求到皇上跟前也沒用。
江雲康會敢辦這個事,也是清楚皇上的想法,有皇上的支持,辦事才容易。
只要拿下錢品鴻一個,其他的世家舊臣看到連錢品鴻都敗了,便會沒了氣焰。
有時候,太過圓滑也會害了自己。
但凡錢品鴻往左或者往右多硬氣一些,也不至於現在就騎虎難下。
江雲康和大哥他們聊完,回府後,便早早歇下了。
沒過幾日,便有人發現張家給獄卒塞錢,張氏趁着夜色去天牢看了錢樂之一趟。
不過母親心中記掛兒子,這個事雖然有些錯,但用這個當話柄,會讓自己臉上也不好看。
後來張氏從天牢出來,瞞着錢品鴻又去找了幾箇舊識,其中有一個找到了劉大人那裏去。
本來是想好言相勸,但那個劉大人是個脾氣暴躁的。本就因為錢樂之的質疑心裏不舒服,過去那麼久,錢家人一個沒上門,來的卻是別的人,當時就把人給打了出去。
偏偏那個人運氣不好,逃跑的時候撞上街邊一條狗,被咬掉一塊肉,次日上不了朝。
有官員告假,皇上自然會多問兩句。
這時劉大人是義憤填膺地出來指責,暗諷錢品鴻找人威脅。
這話一出,眾人心中又起風浪,直喊刺激。
江雲康也是默默為劉大人豎起大拇指,這個劉大人辦事,真是給力,倔強得不行。
他又適時跟風說了兩句,錢品鴻便被勒令停官在家,院試的結果沒出之前,錢家人都不許外出。
等錢家被圍起來了,案子也就查得更快一些。
結果是這次院試沒問題,純粹是錢樂之自己技不如人,酒醉后的抱怨。
不過天家的顏面是不容質疑的,皇上本來要判錢樂之斬刑,但他又說念在錢品鴻勞苦功高,不忍心讓錢品鴻白髮人送黑髮人,只讓錢樂之流放。
消息傳到錢府時,張氏當場暈厥過去。
而錢品鴻更是氣白了臉,卻還要感動地接下聖旨,感謝皇上的恩情。
錢樂之雖然逃過一死,錢品鴻卻還被停官在家。
直到兩個月後,京城入冬,開始準備要過年時,才有人提議讓錢品鴻重返朝堂。
但剛有人提出,就有人反對。
有人說錢品鴻沒有管束好妻兒,已經不配當宰相。而且錢家之前也出了不少事,很多人都藉著錢品鴻的勢力幹壞事。
馬上又有人說旁人是旁人,事情都和錢品鴻沒關係,不應該牽連錢品鴻。
在朝臣們議論紛紛時,江雲康從頭到尾,都沒插上一嘴。
大家爭論兩日還沒個結果,這日下朝,文渝就找到江雲康,問江雲康什麼想法。
“皇上什麼想法,我就什麼想法。”江雲康意味深長地道。
“皇上自然是……”話說一半,文渝立馬看向左右兩邊,壓低嗓音道,“皇上自然是想殺一儆百,拉下錢品鴻。之前你都會幫着說話,怎麼到了這會,卻又不言語了?”
“之前是事情還差一點,需要有人推一把。”江雲康解釋道,“現在已經越來越多的人明白皇上的想法,牆倒眾人推,不差我這一個了。”
帶頭在這會出風頭,確實能得到皇上的注意力。但江雲康已經不是新人,不需要皇上在這個時候關注到他,倒不如把機會讓給新人。他自個在一旁看着就好,也不會落得一個刻薄的名聲。
文渝:“還是你想得多,錢品鴻這次,八成不能官復原職了。”
江雲康點頭說是,都已經被停官了,皇上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又過了兩日,在眾人爭吵過後,皇上總算有了主意。
他說錢品鴻備受質疑,確實不能再當宰相,先從宰相的位置退下來,到翰林院去。
翰林院的官,得皇上信任的才有權力。
錢品鴻聽到旨意后,這次是真的撐不住,接過聖旨后一直站不起來。
而宰相的位置空了,便需要有人頂上。
這下子,大家又吵了起來,新舊兩派都希望是自己的人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