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媽媽！
“憑什麼啊？來的時候坐你車，回去難道不應該坐我車嘛？老二你別太過分。”
“陸霆麟，你幼不幼稚？誰讓你來了？趕緊把你那破車開走，哪來那麼多應該？滾蛋——”
宋晚君站在兩台車中間，看着陸霆宸和陸霆麟“搶人。”頗為無語，最後站累了，乾脆坐到了馬路牙子上。
“你是不是有毛病？趕緊該幹嘛幹嘛去，紈絝子弟的隊伍里少了你支愣不起來，麻溜去扛起大旗去。”
“陸霆宸，原來你是這麼看我的？陸霆麟一臉受傷的表情。”
“什麼叫我這麼看你？難道不是都這麼看你？君女士不在這，這裏也沒有二選一的選項，你就別表演了。”
“陸霆宸你好意思抱怨？咱倆到底誰演戲？哪次有好東西到最後不都被進你碗裏了？”
陸霆宸嗤笑，毫不留情道，“那沒辦法，那是智商與智商的較量，你怨不得我。”
“呵呵！怪不得奶奶以前總說，老大傻、老二奸。一點沒說錯。”
“你是說大哥傻？”
陸霆宸抬起手掩住嘴角快要溢出來的笑意。
“吼！老二你得虧是個男人。”
陸霆麟氣的要死，手指指着陸霆宸邊抖邊說“：你要是女人，你絕對是個滿級綠茶婊，四兩撥千斤你是一把好手。你不應該當律師，你應該做太極宗師去。”
陸霆宸做了一個果不其然的表情，“律師和太極宗師衝突么？說你弱智都是對弱智的侮辱。奶奶好像還說過“：老三老四飛上天吧？”你這斷章取義也不賴。”
“我飛了么？我上天了么？”
陸霆麟側頭看向地上的宋晚君接着道“：老四上天了么？這都掉地上了。”
宋晚君，“？？？”
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加入了他倆的battle里。
眼見賽事進入了白熱化狀態，宋晚君無奈的舉起手建議道，“那個…我們坐一輛車？”
………
三人立在越野車前，“來的時候你開的，回去我開。”
陸霆麟攤開手向陸霆宸要車鑰匙。
陸霆宸嗤笑一聲，“開我車幹嘛？那麼愛開，開你自己那轟炸機去。”
誰開車誰就能離副駕駛近一些，兩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battle。
宋晚君突然就覺得自己以後的日子好像會很“苦逼”呢？
“我來吧。”
宋晚君把手伸向陸霆宸。
上車后，宋晚君把自己壞掉的外套從裏面掏了出來丟在副駕駛，意思不言而喻，你倆誰也別坐了。
行駛途中，無聊間透過後視鏡，看到後座上開始眼神互殺的兩個幼稚鬼，宋晚君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回到京城醫院，陸霆宸和宋晚君先陸霆麟上了樓。
陸霆麟因為要等給他送車的代駕小哥，不得不“輸”自己二哥一局。
“寶貝～”
宋晚君剛露出個腦袋，一聲蕩氣迴腸的愛稱便在這長廊里蕩漾開來。
緊接着，君笙笙踩着高跟鞋，奔跑過來。高跟鞋砸的地面咚咚做響。
宋晚君藏在兜里的手下意識一緊。
“寶貝啊！快看，報告出來嘍。”君笙笙邊跑邊揮舞着手裏的紙張。
看君笙笙的狀態，宋晚君不用看也知道結果了，一直繃著的神經也悄悄放鬆了下來。
“寶貝你看。”
君笙笙攤開手裏的紙，開始念了起來，“99.999999%。這回該放心了？”
陸霆宸也探頭看了一眼后，然後笑了笑，再次抬手揉了揉宋晚君的發頂。
宋晚君抿着唇角輕輕勾了勾。
“爸和大哥呢？”
陸霆宸前後環視了一圈沒有見到人，這高光時刻，他倆怎麼不在？
“奧，你顧伯伯父子剛剛到京城了，你爸和你大哥接人去了。”
“顧伯伯？一直定居m國那老頭？”
“說什麼呢？”
君笙笙冷下臉訓斥道，“沒規矩。”我就是這麼教你說話的？
“對不起母親，是我失言了，下次不會了。”陸霆宸一本正經的彎了彎腰。
宋晚君嘴角壓了壓，現在她好像明白了陸霆麟說的那些話並非空穴來風。
“走，寶貝！咱們回家。”
君笙笙摟着女兒比自己還要高出一些的肩頭，一臉笑意。
陸霆麟剛和代駕交接完，就見自己老媽抱着妹妹一臉傻笑的從醫院出來。
當然了，還有那個道貌岸然的太極宗師。
“媽！”
離得有些距離，陸霆麟扯着嗓子喊了兩聲。隨後急步追趕過去。
君笙笙聞聲駐足，看着大呼小叫的陸霆麟，眉頭一皺神情頗顯不悅，免不了訓斥一番。
“冒冒失失的毛病能不能改改？多大人了？素養都讓狗吃了？還有，挺大個小夥子，你那是什麼髮型？”
陸霆麟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腦袋上豎起的“啾啾”一臉迷惑，不是一直都這個髮型嘛？今天才發現？我是多沒有存在感？
“少交些狐朋狗友，干點正事，多和你大哥學學。”
“我和他學？”
“整天拉着一張老臉，不知道的還以為陸家快破產了呢，我學什麼？學唱包公啊？”
“陸霆麟你是要氣死我啊？”
君笙笙鬆開一直桎梏在女兒肩膀上的手，指向陸霆麟。
宋晚君算是明白了，陸霆麟一點都不冤，相比較下來，自己二哥確實還“挺奸的。”
“不是我怎麼就氣您了？”
陸霆麟覺得自己就挺冤的，不就是想問問她們要去哪嘛？幹嘛呀這是？
“好了好了，媽您消消氣。”
陸霆宸走了過來，把君笙笙攔進懷裏，“老三還小不懂事，無意衝撞您，您別和他一般見識，回頭我和大哥一定好好調教便是，您寬心。”
“哇！”
陸霆麟崇拜的拍起手掌，連連搖頭，嘖嘖稱讚，“我們陸家涉及各行各業，唯缺個影帝，我看二哥你很合適，你要不要去試試？”
“行了。”
君笙笙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疲憊開口“：過幾天痛快滾去公司幫你大哥。”別讓我說第二遍。
“媽累了，君君我們回家。”
陸霆宸一臉幸災樂禍，似笑非笑的低着頭跟在身後。
“想笑就大大方方笑，別憋壞了，再把你那一肚子壞水炸出來濺別人身上。”陸霆麟鄙視的瞪着陸霆宸。
陸霆宸“盒盒盒”的樂了，“誰先炸還不一定呢。”
回到家，陸霆麟自然又是最後一個進門的，代駕小哥就很疑惑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又沒喝酒，滿京城找人替他開車，開就開吧，他還斷斷續續的。
有錢人的世界果然我不配懂，代駕小哥搖搖頭，反正有錢掙，這樣的“人才”多來些才好呢。
“晚餐君君想吃什麼？”
君笙笙進門之後就問，沒有要休息的意思，“媽媽去做給你吃？”
宋晚君下意識的吞咽了下口水，“額…我都行。”
從廚房取水出來的陸霆宸將宋晚君的“懼意”一絲不落的收入眼底。
他笑了笑，走過去把水擰開后遞給宋晚君，然後就着坐下。看來我們三個要失寵嘍，刻意失落的語氣。
宋晚君不解的挑了挑眉？
“你看啊，”陸霆宸側過身，手肘撐在沙發靠背上，對着宋晚君接着道“：我們三個從小到大吃過咱媽親手做的飯，一個手就數過來了。”
“你這剛回來就吃到兩頓君女士親自下廚，用心烹制的“美味”，是不是很幸福？”
陸霆宸是家裏心思最細膩的一個，這話說的既讓宋晚君覺得自己是被重視的，又告知她其實我們比你慘，你是幸運的。
哦，宋晚君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那二哥一會可以多吃點。”
“自然。”
陸霆宸一切盡在掌握中的語氣，然後停留在宋晚君臉上的視線就開始尋找君女士的身影。
巧了，一側頭就找到了站在廚房門口的君女士，正怒視着自己。
“媽？”
陸霆宸疑惑的蹙了蹙眉頭。
“怎麼了？君君二哥臉上有東西么？”他摸着臉問宋晚君。
“有。比城牆還厚的牆皮。”
宋晚君還沒等回答，剛換完鞋進來的陸霆麟搶先替她答了。這還沒完，緊着又看向廚房門口臉色不佳的君女士。
“媽，我們吃火鍋吧，君君肯定會喜歡。”
君笙笙努了怒嘴，默默進了廚房。
“你那點套路就別顯擺了。”
陸霆麟也屈膝坐進沙發里，“君君啊，吃火鍋絕對沒毛病，我們以前就是這麼對付老媽的。”
“起開，沒功夫和你杠，一點眼力見沒有，沒看見媽不高興了么？”陸霆宸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呦！心思玲瓏的陸老二都不知道，我們會知道？陸霆麟“嗤聲”嘲諷，我去洗澡，你自己慢慢猜吧，解決不了你就是這個。”
陸霆麟伸出小手指頭在陸霆宸面前晃了晃。
“嘖，”陸霆宸被他晃的有些心煩，伸手拍開欠掰的手指。
“君君要不要也去洗個澡？”陸霆麟經過宋晚君特意問了一嘴。
宋晚君頓了頓，而後欣然點頭，她還穿着陸霆麟的外套，洗個澡換下衣服也好。
客廳里，諾大的沙發上只剩下陸霆宸在冥思苦想，自己到底哪裏惹到君女士了？
廚房裏，君笙笙站在洗菜池前，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委屈的不行。
君君為什麼都喊老二二哥了，還不叫我呢？孩子是恨我么？是不是怨我當初把她弄丟了，還是怨我把她帶回來了？
想到這，君笙笙竟然有些害怕了，怕自己這個親生母親在女兒心裏的地位，會不如那個姓宋的女人。
天色不知不覺暗沉下來，火鍋擺在很久沒用過的圓桌上，騰騰冒着熱氣。
食材一盤一盤端上桌，傭人被拒之門外，一大桌子菜全是君笙笙一個人忙活的。
陸霆宸像個尾巴似的跟在君笙笙身後，想要幫忙，不料直接被視作空氣。
洗完澡出來的陸霆麟看着這一幕，鬱結多年的氣結瞬間就化了一半，屁顛屁顛走過去，難得老二翻了車，他怎麼可能錯過這機會。
樓上，冒着粉色泡泡的房間裏。宋晚君圍着浴巾站在衣帽櫃前腦仁直突突。
一段冗長的掙扎后，她默默的從滿柜子飄着蝴蝶結的衣服里，挑了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不算是卡哇伊風格的睡衣。
白色上衣，黑色褲子。蝴蝶結依然有。
宋晚君發現自己帶來的衣服沒有被掛起來，也沒有被扔掉，而是還規規矩矩的放在她背來的雙肩包里。
親媽的尊重讓宋晚君心頭一酸，發至內心的揚了揚唇角。
黑色的背包從柜子最下面拿了出來，裏面東西並不多，也裝不下太多，除了白天壞掉的外套，也就剩下貼身內衣了。
她蹲在地上，頭頂暖黃的燈光打在沉默的縮影上。宋君君伸手往包底探了探，再拿出來時。手上就多了一封信件。
打開后，也不知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出於什麼目的，把那所謂的信又看了一遍。
一張紙上爬滿了好似蜈蚣般的字跡。
“我的寶貝女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媽媽應該已經走了。”
媽媽這輩子沒學過什麼書，也不會說什麼好聽的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媽媽對不起你，我想你早就知道了，你並非我的親生女兒。
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的親生母親，可是君君啊，這二十年來，我是把你當成我自己孩子一樣的呀，我知道你一直想找親生爹媽，我沒臉要求你別去找他們。
可是，媽媽還是想要求求你，能不能留下來？不要找了好不好？你知道的，你哥對你有那個意思，你哥打小對你就好，媽知道你g明，天生就和別人不一樣。
可君君啊，女人終jiu是要嫁人的呀，如果…如果你能嫁給成龍，就算你找到了親生爹媽，那咱們還是一家人的呀，我也就能安心了呀。
算媽求你，答應媽最後的願望好不好？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原諒媽最後自私一回，就把你和你哥的親事定了好不好？你嫁給龍龍，媽也就不用擔心你被別人欺負了，我死也瞑目了，好孩子聽媽的話好不好？
“呵呵！”
宋晚君看完就如同她第一次看一樣，笑了。
心裏荒蕪一片，寸草不生。
“咚、”
一個輕輕的音節，君笙笙連敲門都是這般小心翼翼。
“君君——”
“來了。”
宋晚君吸了吸鼻子先應了聲，手裏的信紙連着包匆忙的扔回柜子。
開了門，見君笙笙拿着一個盒子站在門口。
“媽可以進來么？”君笙笙柔聲詢問。
“奧，當然可以。”宋晚君側到一邊。
君笙笙端着盒子，深深看了一眼宋晚君，眼裏是抑制不住的情感。
“君君乖！”她笑了笑移步走進門。
“打開看看？”君笙笙拉着宋晚君在床邊坐下，頭歪向靜置的盒子。
“好啊！宋晚君應聲，”仔細聽聲音里還是有一絲拘謹。
君笙笙微微俯身把盒子打開，蓋子攤在一邊，裏面還有一層紅布包裹着。
“感謝老天爺，還有機會讓我親手把這些東西給我們君君。”君笙笙一邊笑着一邊打開紅布。
當看到裏面的東西，宋晚君猝不及防的紅了眼眶，她把頭往下埋了埋，試圖用額前的碎發遮掉自己即將崩塌的倔強。
“這個金鎖是我剛知道懷了你的時候，你爸爸就買回來的，因為這個金鎖我和你爸爸還吵了一架呢。”
“君笙笙提着金鎖突然“盒盒”笑了兩聲，太小了是不是？”她問宋晚君。
見宋晚君不說話，她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當初你爸爸說要是生個女孩，打個金山也行啊，可要還是男孩，就這…他還嫌大呢。”
“呵呵…你爸是不是還挺幼稚的？”
君笙笙把金鎖輕輕放到一邊，又拿出一個紅本本來。
這個是你一歲生日，你爸爸買的大房子，他說，“我們陸家的公主當然要住在城堡里嘍。”
“這回這個房子倒是挺大方的，媽有親自監督哦，其實你爸爸還是挺大方的。”
“這個是你兩歲生日，你爸爸問我君君該學會跑了吧？建個遊樂園怎麼樣？”
“這個是你三歲生日，媽媽想着，我們君君該讀幼稚園了吧？別人家的幼稚園我們可不放心，所以啊，我和你爸爸就建了一個幼稚園。”
………
“這個是你十八歲生日，我們君君的成人禮。”
說到這…君笙笙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那一年我和你爸青絲里多了白髮，我們在想，不在我們身邊的君君會收到什麼樣的成人禮？會不會比我們的好？”
君笙笙輕輕撫摸着一條碩大的鑽石項鏈，眼淚一滴一滴蒙住鑽石迸射出的光芒。
“對不起，君君。媽媽把你弄丟了。”
宋晚君低垂着頭，肩膀顫抖，眼淚早已決堤，潰不成軍。
撲通一聲。
君笙笙突然跪了下來，就跪在宋晚君面前。
緊接着又是撲通一聲，砸在地毯上。
宋晚君也跟着跪她。
“媽媽！”
一聲遲來的媽媽經由宋晚君彎下去的嘴，嗚咽嗚咽的終於喊了出來。
君笙笙震驚、欣喜、欣慰各種情緒在臉上輪番上演，心口破了二十幾年的殘洞，終於被這一聲“媽媽”給填補滿了。
“誒！好孩子。”
君笙笙又何嘗不委屈？抱着宋晚君撒歡的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