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與濃再走到玉錦樓的門前,停了下來的,她坐在台階上,很安靜的模樣望着天空發愣。

貊庠也坐在門前的台階上,月光洋洋洒洒的打在青石地板上,牆角滿滿簇簇的洛菊花,對面的是一家當鋪,大門敞開,只見主人在櫃枱翻着賬本敲打着算盤,跳躍的手指如翻飛梨花,她忽然說:“要不要把大黃的主人送給大黃。”

與濃和她並排坐,握着糖人的手不覺暗自發抖,“這個點兒,大黃現在怕是在飯鍋里都熟透了吧!”止一刻,她忽然覺得貊庠賣給她的糖人不香了。

貊庠仰起臉,月亮停在半空,湘潭城倚在起起伏伏的峰巒之間,山頂上浮動着無限拉長的銀白色,她轉過腦袋面向與濃,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又說:“我的意思也可以,把大黃主人殺了,然後陪大黃一起上路作伴!“

“還是……不要了吧!”與濃面色僵硬的拒絕,一張略微發白的臉隱在夜色里細微的抽了抽,看了看貊庠又盯向當鋪里的老頭,艱難的嘆了口氣,不知在想什麼,總之神色很是隱憂。

看與濃拒絕,貊庠鄭重思忖了一下,又問,“那狗肉館的老闆怎麼樣?”

“……”與濃臉色一陣青白轉換,好久才“呃”了一聲,古怪的沉默了起來吃糖人,味同嚼蠟。

貊庠一手撐着下巴,一手在地上畫了兩個小人,她仔細琢磨了一會,“要不還是選擇大黃主人吧?”

與濃抬眼看她,躊躇了一下,目光複雜,“還是狗肉館的老闆吧!”

貊庠微笑,“我也覺得,畢竟他是剝了大黃皮肉的人!”

深寂的夜,只有秋風一陣一陣的活躍,院子裏面的那棵巨大的紅楓樹遙遠的晃動,窗戶被推開,貊庠從狗肉館回來,就趴在窗邊望着月亮。

白及憤恨的躺在地板上,四肢被困的僵硬,動彈不得,兇巴巴得吼道,“你原來是鬼!”

玉錦樓的老闆娘竟然是鬼,還是一隻特大級別的大鬼……

貊庠左臉上的一道傷口此時凝了血,看着即是觸目驚心的一抹紅,突兀的橫在左臉,很是難看。

她轉過頭驚疑的看他半晌,怎麼都覺得,他們兩個只是在剛剛的狗肉鋪見過,應該不算熟的,那“原來”二字是如何來的呢,這人真是怪!

貊庠不悅的皺眉說,“你才知道啊?”

白及一愣,隨即咬牙吐出一句話來,“我才知道啊!”

貊庠轉回頭繼續趴着,冷不丁回了一個字,“哦!”就再沒了下文。

她原以為狗肉鋪的老闆會很好收拾,畢竟上了年歲,隨便使個絆子就能滅了對方。

可是誰會料到半路會殺出來這麼一個意外,而且還是一個不怎麼有用的意外,可卻成功攪黃了給大黃的陪葬品。

貊庠順手就給綁了過來,尋思要麼就換這個身體好了,反正身上這具是神仙的,用起來很是驚心動魄,這具就很好啊,生的白白凈凈還挺順眼的,重要的是和與濃走在一起比較般配。

一旁的白及望着女人漠然的背影,心道,這是被無視了么。

他不由氣的哆嗦起來,捆在身上的繩子卻撐的緊緊地勒着皮膚,火辣辣的泛疼,不知道這根繩子是什麼東西製成,他竟然使不出半分法力。

白及思量間便果斷放棄掙脫繩子,眼珠子轉了轉,試探的問:“喂!你知不知道鬼不能害人啊!”

貊庠義正言辭的糾正,“不,鬼就是害人的,生前不是好人,死了就不是好鬼!”

白及被噎的胸口一疼,涼涼深吸一口氣,這是什麼鬼邏輯,鬼是人變得,怎麼能害人,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這輪迴了都是要重新開始的,這不是同類相殘,失去機會嗎?

他盡量保持鎮靜,溫和說教道,“不,鬼不能害人,需要輪迴!”

貊庠沒接話,覺得這句話特別沒意思,就像在問死人要不要吃飯,問狗要不要做人一樣,如果能輪迴,特么,她能擱在這裏杵着。

白及見某人絲毫沒沒興趣的趴着,反觀就是不上套,一陣沉思后便就扔出來了重磅誘惑,“喂,你要相信我,我是一個好神仙,你要是放了我,我一定會超度你的,我知道像你們這類的鬼一般都是很痛苦的,不死不滅,又倍感孤寂……”

貊庠下巴架在窗沿上一絲都沒動,幾乎穩若泰山,因為,她根本無心聽他嘮叨,當然是覺得不可信,也是早就看出來了他的目的,他想讓她放了他。

可……那又怎麼可能呢?

天下就沒這麼便宜的事兒,凡事兒都要講究因果才好。

他那麼容易就救走了狗肉鋪的壞老頭,自然要留下來受罰了。

此時若想跑,早幹嘛去了,瞎眼了才敢惹她。

貊庠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疼的一呲牙,決心一定要擺脫這具倒霉的屍體,順利進到他的身體裏去不可。

不知這會兒與濃從古籍里有翻出什麼來,去看看情況,幫幫忙什麼的也比在這兒耳朵長繭子好,這人真踏馬煩。

貊庠抬手關上窗戶,擋路的白及直挺挺橫躺在房間地板上,她過不去,直接踹了一腳移開路,微笑道,“你先躺會兒,我先走了!”

當胸一腳,白及疼的五臟六腑劇裂,他五官扭曲的怒目圓瞪着欲要離開的某人,想要拿刀砍了她不可。

他哪有受過這等屈辱,不,是打從娘胎里出來以後都沒有被踹過,師傅也好父帝也好一隻指頭都沒有動過他。

如今卻被一隻女鬼當胸一腳踢翻了數米,簡直特么的欺神滅祖。

白及當即暴跳如雷,不顧神仙素來的修養謙遜有禮,暴露了有史以來被隱秘藏起來的本性,“死女鬼,臭女鬼,你幹什麼踢你老子,老子特么弄死你!

貊庠腳步一頓,滿腦子問號,這人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如同瘋狗似的,不會是有病吧!

貊庠搖了搖頭,覺得很有可能他得了一種瘋狗症,一臉嘆息的走到門口,突然好像明白了過來他為什麼會出現在狗肉鋪了,估計是同類相吸。

關門的時候,貊庠特意提醒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一個同凡人不一樣的,應當是會收鬼的凡人,但是呢?繩子千萬不要咬,那是人皮做的,一般是人都會有損身體健康的。噢,不是,會吸干你的精血。對了,就連大羅金仙也沒辦法脫身的。”

“什麼!”白及被震的眼珠子都要爆突了,滿腦子都是,人皮、人皮……綁他的繩子竟是一張人皮,怪不得他摸索不出究竟來……

可怎麼就能是一張人皮呢?這種有違人倫天道的東西到底是怎麼製成的!

卧槽、卧槽,只要感受着它緊緊地困在自己身上,白及胃裏就翻江倒海的開始肆虐起來,結果他吐了,吐的五臟六腑都要裂開了,依舊不能停止,嘴裏大叫,“臟,臟,噁心……!”

貊庠自始至終都比較安靜的望着地上吐的一塌糊塗的男人,那噁心的模樣,她聳了聳肩,面無表情的關了門,十分不解,那裏髒了,不就是一張人皮么,只是人換了方式存在而已,怎麼這就噁心了?

再說這種東西,還是出自人手的,也沒見那伙山賊有這麼大反應啊,同樣都是人啊?

這傢伙,簡直莫名其妙,貊庠大大的翻了一個白眼。

天色漸漸亮了,貊庠走到院子裏面的時候,天空都是湛青色的一碧千里。

她走到與濃的屋子前,抬手敲了敲門,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反應,她抬腳就踹開了門。

屋子裏,埋在書堆里的與濃被驚醒,揉了揉眼睛,從書里抬起頭來,看到貊庠整個人處於模模糊糊的影子朝她走來。

似乎還沒怎麼睡醒,與濃重重的打着哈欠一邊語氣埋怨,“你幹嘛,踹我門!”

“不踹門,我能進來。”貊庠坐在書案上,看她一眼,開門見山的問,“找到辦法了沒?”

與濃伸了伸懶腰,合上手邊口水流了一攤的書,扔過一旁,認真道,“還沒!”

貊庠忍不住催促,“快點,我都找好下一個屍體了!”

與濃嚇了一大跳,蹭的一下竄起來,震驚的大叫,“哪裏找的,不是,可你昨晚去的狗肉鋪啊!”

貊庠黑着臉解釋,“是個人,很好看的男人!”

“原來不是狗啊!”與濃驚訝緩下,拉住貊庠的胳膊,就往屋子外走,“在哪兒,我們去看看!”

貊庠被動跟着她走,“就在我屋子,昨晚就關起來了,不過現在你要把我給弄出來再說啊!”

與濃回頭盯了貊庠好一會兒,答非所問道,“先看看那個人再說!”

“也好!”貊庠想了想說道,那個人戰力不差,昨晚是她偷襲了,才勉強抓住的。

所以,讓與濃看看,他一定是個人就好,這普通不普通的話,後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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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生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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