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終究是如缺月人殊途,煙火一般璀璨后一片寂滅……
忽然,崔鈺的神色刷的一變,一劍便將那從他身後偷襲的女鬼戳了對穿。
女鬼雙腿一軟,雙膝及地,抬眸看着貊庠出手招回的動作,滿是戲謔悲拗的神情,來不及大聲嘲笑,便被貊庠握在了手裏,只能用不斷顫動的鞭身表示抗議,本來她可以避開那一劍的,本來她該逃走的。
為何就要多此一舉,去幫她殺了那個大陰司,她只是一隻惡毒的鬼啊,是在那個暗無天日的漫漫長夜,一同殘忍害死她的那個女鬼啊!
貊庠捻決將女鬼徹底封印在鞭子裏,神色不明,對着凜解釋道,“她欠你的,剛才已經還了!”
縱使心甘情願為你去死,可也不能對你說出口:我要的並不是你的歉疚!
因為,只是很愛你……
一如既往的,那種感覺,真的很疼,比起胸口的傷要疼萬倍千倍,凜踉蹌退了一步,“我知道!”
緊着,執劍對向崔鈺,眼神佈滿殺氣,勾唇陰森森一笑,“今日,你必須死!”
崔鈺溫柔一笑,並未放在心上,沒有握劍的手漫不經心地攤開,“是因為我猜到了……”她的身份?
余后的字詞還未說出口,崔鈺便被凜襲來的劍刺傷肩膀,辛虧他躲的快,沒被一劍封喉。
反擊徐徐展開,崔鈺卻不甚了了,只是竭力保命為止,兩劍相交的那刻,火星四濺,他笑意缺缺,“你放心,我比你還希望她不要記得,畢竟事關殿下的安全,她可比你狠毒多了,能夠那麼‘忍耐’只為等你來的那一刻……算了,你不知道更好!”他將忍耐一詞咬的極重深意,尾音又頗是詭異的上揚,令人齒冷!
知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崔鈺識趣的閉上了嘴,只有達到目的就好,真心希望,她永遠都不要記起來,那也是好事兒!
宵練向下壓近崔鈺的脖頸,凜的雙眸湧出的怒火波濤洶湧,下一刻,似要將他給焚毀了,一字一頓,“你什麼意思!”
有什麼不能讓他知道的,賀槿將阿貊囚禁在無間煉獄是對她做了什麼嗎?
不知怎麼的,某種不好的預感令凜如墜深淵,他的心一瞬如同緊繃欲裂的弦,他不敢去想,也無法去想像……
是了,他一定是在故意,賀槿怎麼敢,他們終是一母同生!
“……什麼意思,自然,是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宵練隨着崔鈺的話音落地,切進了他的脖勁兒皮膚,血珠一下滋了出來,順着劍身落到了劍柄,凜的手感受到了一片滾燙的灼傷。
神仙的血,至純至陽,永遠相生相剋至陰至邪之鬼。
崔鈺深吶一口氣,“將別,你該做的,便是最好不要讓她記起來,我也是好奇,到底是誰把她救回來,又把她的記憶全數抹去的,辛好是這樣子,不然你怎麼有機會出現在她面前!”崔鈺警告,神色略顯冷酷,劍身用力,便將凜一瞬彈開一丈!
凜持劍而立,劍尖遙遙下指,周身戾氣逼人,如是被人觸碰了逆鱗,不敢有任何陰兵上前,他眸色危險的緊眯,“崔鈺,今日你非死不可!”
貊庠一愣,凜這是幹什麼非要殺了崔鈺,這個的話來日方長好嘛!
萬不能在此刻,現在只要搶了溫蘊之後趕緊跑,畢竟保命要緊!
鬼知道,老巫婆和賀槿在幹什麼密謀賣了溫蘊的事呢!
雪色重重瀰漫,凜又欲出劍,貊庠提醒的大叫:“我們要去搶溫蘊,可不能再平白浪費力氣,你傻不傻!”
“……”凜一怔,即使心內百般不願就此放過他,橫生枝節,但轉念一想,阿貊說的很對,照此數以萬計的陰兵虎視眈眈,一時半會他殺不了他,於是收回了劍。
貊庠見狀兒,直接一把攥住凜的手,再一用力,將人拖住就往對面的石樓里衝去。
倘若崔鈺剛才的話不是在框她,那麼此刻他們就該在屋子裏,正所謂談話所需之地。
雪塵散去,那兩人早就沒了蹤影,崔鈺抬手攔住身後欲要追擊的陰兵!
臉色突然變得異常沉重,他愣在哪裏,持疑要不要跟進去,殿下,若是察覺到她的身份,會……殺了她嗎?
他苦笑,這似乎,不……大可能吧!
“把溫蘊還給我,他永遠不會成為你的孩子!”
石樓里,老巫婆立在桌案前,看着凜護在貊庠身前,髮絲凌亂,胸前血跡濕透了墨色的衣衫,嘴角也掛着斑駁血跡,臉色分為蒼白,像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而貊庠雖然看着狼狽,青絲纏繞凌亂,衣衫也破了好幾道口子,臉上雖然也有血跡,但是起碼一絲傷也沒有,可見凜將她保護的很好!
賀槿緩慢而又不失慵懶的放下茶杯,像是早就預料並不驚訝,他一手提着溫蘊的后領將其按坐在自己旁邊,一面漫不經心的說話,“是嗎,這些年沒有你,他喊爹爹喊的可好聽了!”
“……”溫蘊看着自己爹爹和娘親來找他,掙扎着就要推開賀槿的手,奈何力氣太小,對方根本紋絲不動,可是想要叫出聲否決,他可沒有照他說的那樣殷勤,嗓子竟然奇怪的一絲聲音也發不出來。
溫蘊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賀槿這個大壞蛋乾的,於是掙扎的更加用力。
“……”貊庠一臉黑線,盯着被控制的溫蘊小可憐,憤恨道:這人,是變態吧,聽不懂好賴話嗎?
還是真的不打算還回來?
“賀槿,我們之間的恩怨,為什麼要牽扯到無辜的人身上!”凜冷冷凝視賀槿控制着溫蘊,赤裸裸的要挾,強忍欲要衝上前去殺了他的激動。
對於眼前這個男人,至於他們為什麼非要到你死我活的這種地步,他似乎永遠也弄不明白!
或者,只是因為唯一的原因,他是逃避的,他的生身父親親手害死了他們的母親!
“無辜……”賀槿緩緩咀爵這兩個字,諷刺一笑,挑眉,目光若有似無的掃向藏在他背後的貊庠,許久未見,這惡鬼似乎找了個靠山呢,並且看關係混的不錯,然而叫人奇怪的是,這個人卻不是夏衍。
記得,那日墜落千階天梯之時,堂堂天界正神,竟然為救一個惡鬼,甘願被他推入清冷之淵。
他迤邐的眉眼不禁略微輕蹙,神色變化莫測,“你說的是,也加上她嗎,她可一點兒也不無辜且很有勾人的本事!”
聞言,凜心頭一冷,四肢百骸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被冰寒透僵硬,警告道:“賀槿,我說過不要牽扯旁人!”
“你這麼在乎她嗎?”賀槿冷了眸色,閑閑的靠在桌案邊沿,皮笑肉不笑的打量凜出奇陰森的臉色,出言譏諷,“怎麼著,看你如此緊張,難道,她真是溫蘊的娘親,你的妻子?”
他可以確定,她分明不是她,將別你那麼費勁兒,寧願將全部神魂被我吞噬殆盡,止於一絲執念從我身體裏不動聲色的出來,可在乎的原來不過一張臉!
他的聲音愈到後面就越發的寒冷,尤其“妻子”一詞,更是從牙縫裏擠出,無比詭異。
將別,可見作為你的妻子,從頭到尾都是一種悲劇啊!
不,忘記了,你只是屬於別人的替身,才能夠擁有妻子與孩子,正所謂是一種欺騙而來的盜取嗎?
凜站在那裏,聽着賀槿的話,直覺遍體生寒,明白不能與他糾纏過久,需早做了斷,他下意識地將貊庠完全擋在身後,“她是誰,皆與你無關!”
凜護妻的動作,落到賀槿的眼裏,不知怎麼的,如同生了刺一樣戳目,他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緊緊盯着貊庠探出來好奇的臉,眸色一沉,指尖摩挲的杯身一傾,水灑了幾滴出來,許久,“她的臉是很像她!”
凜握緊了手中的宵練眸中堆滿散不盡的殺意瀰漫出眼眶,原本就空寂深寒的石屋,更加冷的瘮人!
察覺到凜的突然轉變,太是令人疑惑的操作,按照他以往的性格被激幾句,不該有如此疾言怒色的表現。
賀槿蹙眉,心內似乎有什麼猜測在那一霎變得極速狂湧起來,一下竄便了他全身的筋脈,渾身一震。
他手中茶杯驀地掉落,茶撒落了半盞,“你這麼激動護她,她到底是誰?”
賀槿的分神,老巫婆直覺好機會,突然出手將溫蘊從他手裏奪來,目的明確直奔貊庠。
凜震驚之餘果斷出手截住,一瞬緩過神來的賀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