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該開花了
沒來由的冷風,鋪天蓋地一般往心口灌。
身邊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慢放。隱約感知,一團嘈雜慢慢復蘇,然後遠去。
最後,只留她自己獃獃站在原地。
胡度拎着紙袋子飛奔過來的時候,猛撞了她肩膀一下,才把她的魂兒勾了回來:
“秦䴉!哎!愣什麼呢!”
他也是聽到店員議論,說段若軒來參加vokko的線下品牌活動了,遠遠看見一群人往電梯那聚,才陡然驚醒,往這邊跑,連手機和銀行卡都沒來得及拿。
“你......算了算了,快走,別撞上了,你再跟我哭一通,我可受不了。”
他去拉秦䴉的手,卻沒拉動。
秦䴉雙腿灌了鉛一般,挪不動步子,只是回頭,朝他擠了個笑容:
“不用了,來不及了。”
已經撞上了,碰面了,還對視了......足足十幾秒吧。
有情人的重逢場面,往往濃情蜜意,繾綣動人。
那前任呢?
善斷的,還能顧着體面,禮貌頷首,短暫寒暄。
惡斷的,就只能怒目相視,彼此扔個眼刀,再暗自埋怨自己出門沒看黃曆了吧。
很明顯,秦䴉不屬於前者。
但好在,除了那硝煙四起的一段對視,也沒有什麼狗血劇情發生。她仰着笑臉,朝胡度傻樂:“怎麼樣老胡,我沒丟人吧?”
胡度看了看她紅成兔子的眼,掛着若有似無的一層水汽,又瞧了瞧滿地的碎玻璃渣。
恨鐵不成鋼,氣得直咬牙:
“嗯,沒丟人。”
......
......
最終,櫃枱試用裝的損失,由胡度賠償了,走公賬。秦䴉拎着紙袋子,翻看裏面的裙子:
“這裙子也算公司的置裝嗎?不用我花錢?好傢夥,我總算沾到公司的光了。”
胡度白她一眼沒說話,只是囑咐她通告時間,錄製地點,還把對接的工作人員微信推給了她。
送她到家樓下,秦䴉下了車:
“老胡,你就這麼把我塞給別人了?你放心?”
“滾蛋,老子忙得很,沒空管你。”
胡度嘴損,可看她一臉面色如常、混不吝的模樣,還是免不了心軟。
從前,秦䴉剛和段驍分手的那段日子,幾乎每天深夜,他都要在各個酒吧巡一圈,把爛醉的她撿回家。
後來過了一段日子,好些了,秦䴉不再每天酗酒,可還是會偶爾給他發來視頻,在噩夢驚醒后。
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看她在是視頻另一頭紅腫着眼睛,臉色白得如紙,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
“老胡,我和段驍真的分手了嗎?他就真的不要我了?我能給他打電話嗎?”
......
是誰不要誰?
胡度這個旁觀者,看的很清楚。
無話可說,就只能罵她:“秦䴉,你要是還要點臉,就趕緊裝死,這輩子都從段驍身邊消失。”
清醒時,嘴硬心硬,像茅房裏的臭石頭。一旦上了頭,就成了燎原的火種,一個不小心,就要燒透半邊天。
秦䴉就是這樣的人。
可這火,來得太遲了。
......
......
正要起步的車子又停了下來。
胡度降下車窗,盯着秦䴉傻笑的臉,嘆了口氣:“你真沒事兒吧?”
其實她早沒事了。
從段驍更名段若軒,出道即巔峰,紅透唱作圈的那天開始,她就好像徹底好起來了。
再沒有喝醉過,再沒有深夜emo過,甚至都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
可她越是這樣,胡度越是覺得,她在裝。
裝得自己都信了。
果不其然,秦䴉怔了一瞬,隨即咧了個更大的笑臉:
“廢話,當然沒事了,不就是偶遇了一下?什麼也沒發生。”
胡度蹙着眉,好像在斟酌她這話的可信度。
秦䴉直接擺了擺手:“趕緊走吧,磨嘰死了,放心,節目我會好好參加,說不定我就一炮而紅了呢?到時候,我走紅毯,就讓姓段那小子給我扶裙子!”
嗯,又成了臭石頭了。
胡度翻了個白眼,直接掉頭離開。
......
......
小區在鋪路,道上全是砂石,黑色的越野吉普捲起一地塵霧,駛出小區,融入遠處如織的車流。
秦䴉曾吐槽過胡度選車的眼光,在城市裏開越野,又吵又招灰。
如今她看着漸行漸遠的車尾巴,只恨飛揚起的灰塵不能更濃點。
那樣就能遮住她苦笑夾雜的,紅起的眼圈了。
......
......
回家,換衣服,洗澡。
秦䴉翻出了一直捨不得用的什麼金箔黑科技面膜,從前別人送的,如今也算派上了用場。
馬上就要上節目了,鏡頭前不能太拉胯,臨時磨槍也好,
她敷着面膜,又給自己塗了一層厚厚的身體乳,把小腿和手臂都用保鮮膜捆好,支棱在沙發上刷微博。
她有兩個賬號,一個加了黃v,是歌手秦䴉的身份,從不營業,都快發霉了。
另一個是小號,當初註冊時,是因為直播間一位總刷禮物的大佬要她微信,她實在不想給,就給了個微博號應付事。
現在粉絲竟然兩三萬了,看着比大號熱鬧多了。
她編了條微博發了出去,告知粉絲,最近可能會很忙,不能每晚直播。
然後駕輕就熟地,在經常訪問那一欄里,找到段若軒的頭像,點了進去。
頂流就是頂流。
幾天沒來偷窺而已,粉絲貌似又漲了不少。
......
段若軒的微博其實挺寡淡的,極少發個人內容,大多是日常營業的代言品牌廣告,或是轉發正能量新聞,其中穿插着幾條新歌宣傳。
粉絲想在這裏淘點能yy的私貨,真是太難。
秦䴉往下滑,果然,一連幾條都是廣告,彩妝香水,手機牛奶,涉獵很廣。
即便是這樣,評論區也熱鬧非凡,不點進去也知道,迷妹們捧着錢包的吶喊。
她沒在意,繼續往下看,很快便是一愣,一張照片映入眼帘:
掌心大的小花盆,栽着一隻刺梅,孤零零立在土壤里,枯褐的帶刺枝幹頂上,抽了些許星星點點的小綠葉。
配文:“該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