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腸硬着呢
好不容易挑揀出幾張能看的,秦䴉如何都不肯再拍了。
林小果慫恿她:“秦䴉姐,我們再拍張合照唄?”
秦䴉嘴唇都凍紫了:“......行,那叫上羽蒙吧。”
“不叫她,煩死了,上次公司拍藝人資料卡,她差點把新來的化妝師罵哭,那人毛病太多,秦䴉姐,你也離她遠點。”
秦䴉琢磨着,同一個公司,怎麼說也應該合體營業。
可林小果似乎對季羽蒙萬般瞧不上,連連擺手:“見她就煩。妮可!過來!幫我和秦䴉姐拍合照。”
妮可手裏拎着林小果和秦䴉的兩件羽絨外套,化妝包,還有手持打光燈,兩隻手占的滿滿的,面露難色:“小果姐,我這......”
“笨死你得了!就不能先放下!”
妮可哦了一聲,挑了花壇邊上乾淨地方,正要把衣服放下,林小果又是一聲驚呼:“哎!白羽絨服!你就放地上???”
......
手忙腳亂。
秦䴉替妮可解圍,拽拽林小果:“合照而已,找人幫我們照就行了。”
恰好迎面有人路過。
林小果兩道細眉挑成不善的弧度,狠狠瞪了妮可一眼,只一瞬,又換上了笑臉,上前攔人:
“您好,能麻煩您幫我們拍張照嗎?”
......
趙泉接過小姑娘遞來的手機,明顯怔愣一瞬,眼神不住往自己身後飄。
可身後哪還有人了。
段若軒早不知去哪了。
“行吧,怎麼拍?”他咂舌。
“您就站這個位置,最好手機放低些,拍出來顯腿長。”林小果撥了撥劉海,往秦䴉身後擠了擠:“您看着照吧,多拍幾張就成。”
趙泉還是第一次給小姑娘拍照,不過平時看得多了,經驗也有,幾張效果還不錯。
特別是林小果,往秦䴉身後這麼一躲,顯得臉小腿長。
“呀,拍的真好,謝謝您呀。”林小果翻看着相冊:“沒想到您拍照技術一流啊,比我們助理拍的好多了。”
妮可在一旁苦笑。
趙泉被小姑娘誇飄了,大手一揮:“是兩位小姐姐天生麗質,我就順手的事兒。”
小姐姐這個詞都被用爛了,特別是從奔四的中年男人口中說出來,泛着油膩。
秦䴉不由得蹙了蹙眉,細微的動作,也被趙泉捕捉到,笑着打趣道:“這不是秦小鳥小姐?好巧。”
秦䴉笑不出來:“我叫秦䴉。”
男人念念有詞:“䴉?哪個䴉?”
真是......當初胖橘納甄嬛進宮時,好像就是這麼問的。
她實在沒有耐心回答的好興緻。
另一邊,林小果適時打斷:“你們認識啊?”
秦䴉簡單解釋了兩人的麻辣燙淵源,本來是個挺尷尬的事,林小果卻能捕捉到關鍵信息:“您也住這個酒店?您是工作人員?是祺美的?”
能住在頂層,應該來頭不小。
“住在祺美園區,也不一定就是祺美的人啊,說不定是祺美請我來的呢?”趙泉笑:“我叫趙泉,做藝人經紀的。”
他從懷裏掏出名片夾,遞了兩張過來,給到秦䴉的時候,頓了下:“秦小姐加過我的微信了,應該用不上這個。”
很樸素的一張白卡紙,上面只有趙泉的名字和電話,再沒其他信息。
林小果翻來覆去地看:“......怎麼沒有公司名字啊?”
“工作室,小作坊,提名字也沒人認識,乾脆就沒寫。”
這個圈子裏,有背靠大樹的正規經紀公司,也有野草一樣春風吹又生的各種小團隊,旗下藝人做什麼的都有,模特,群演,各路行當都涉及,有時也悄悄搞點灰色收入。
秦䴉琢磨着,這位略油膩的大叔,應該就是這種野生經紀人。
......
林小果很社牛,竟然能和趙泉當場聊起來。
秦䴉實在是冷,只能悄悄跑到妮可身邊,披了衣服,妮可把保溫杯遞過來:“秦䴉姐,這有熱水。”
秦䴉感激望她一眼,猛灌一大口,才覺得五臟六腑有些回暖的跡象。
視線從趙泉處拐了個彎,她突然注意到,遠處樓側,有個人影立在那。
黑色連帽機車服,帽檐壓得很低,墨鏡口罩一樣不少,即使蓋住了眼睛,還是能依稀感覺到,目光是落在這邊的。
有那麼一瞬的錯覺,秦䴉感覺自己和那人對視了。
有點奇異,好像,又有點熟悉。
秦䴉聳聳肩,沒再多想,挪開了視線。
......
......
林小果和趙泉互加了微信,這才互相告別回酒店。
回去的電梯裏,林小果看着秦䴉上下牙直打架,笑得前俯後仰:
“我的姐姐,你這也不行啊,一看就是沒吃過苦挨過凍。”
秦䴉哆哆嗦嗦裹着羽絨服,奈何四肢都凍僵了,再厚的鴨絨都回不了溫:“你不冷?”
“害,這算個屁,我以前剛當網紅的時候,要拍那種獵奇視頻吸粉,我穿弔帶,在東北冰雪大世界跳舞。”
林小果翻出她以前的短視頻,給秦䴉看。
視頻里的林小果比現在稚嫩很多,妝容也奇奇怪怪的,透着一股鄉土風,在冰天雪地里,一群姑娘排成隊,跳她看不懂的舞蹈。
有點類似於群魔亂舞。
可就是這樣的風格,讓林小果迅速吸粉。
她自己也爭氣,轉型很成功,現在也有正兒八經的單曲了,短視頻用戶認證後面綴着金燦燦的“歌手”二字。
不知為什麼,秦䴉並不討厭那樣張揚怪誕的林小果,反倒有種英雄不問出處的讚賞。
“快回去吧姐,喝點熱水,別感冒了,明天就開始錄節目了。”秦䴉在四樓下電梯,她向秦䴉告別。
......
......
酒店樓下,趙泉在周圍幾棟樓繞了好幾圈,才找到了樓側站着的段若軒。
“我說你怎麼回事,我以為你下車是要和前女友打招呼,結果一溜煙人沒了。搞了半天,跑這偷窺來了?”
段若軒拉下帽子,不緊不慢往保姆車的方向走:“我下車透個氣,誰說我要去找她了。”
“得了吧,我警告你啊,小心點,多少雙眼睛暗處盯着你呢,別艹什麼破鏡重圓的深情人設,十年前就不流行這套了。”
段若軒沒說話。
“哎不過,那秦小鳥挺有意思的。你沒看剛剛,明明很煩我,卻不好意思明說,也不甩臉,又乖又慫。”
“她不是乖,就是反應慢。”段若軒手插在兜里,沒了口罩的遮擋,呼出的白氣向上升騰,在睫毛上凝成潮濕一片:
“而且,她也不慫,心腸硬着呢,就是塊石頭。”
他垂眸,也不知是沖誰,忽而冒出兩聲乾澀的笑:
“......我捧在心尖上捂了兩年,到頭來,也沒焐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