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星星漂流瓶
當天氣熱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實驗室已經卓有一些成效了。
這天,劉筱來看白芷,拿來了一顆裝滿星星的玻璃瓶,擱在兩人吃飯的桌子上中間。
白芷眼前一亮,她太知道這個東西了,海邊、摺紙星星、漂流玻璃瓶。那個夏天的回憶咕咚咕咚的湧出來。
“你怎麼會有這個?”白芷拿起這個漂流瓶把玩着,很熟悉的感覺,“你去過我家了?”
劉筱搖了搖頭,她有些欲言又止的說,“實際上,這個瓶子,是我從柳菲兒哪裏拿到的,那天去她家,這個瓶子滾落到了地上,我撿起來的時候,她急趕着拉我出門,我就順手放在了個不袋子裏......後來才想起來,在你家看到過類似的,我想是不是你落在她家了,就順便給你看看。”
“好,”她拍了拍劉筱的手臂,“謝謝了。”順手放進了包里。
回到家的時候,她想起來這個,然後就來到窗前的桌子邊,掏出漂流瓶準備擺在架子上,她一看卻愣住了。
原來,她桌子上的漂流瓶並沒有少。
而這個漂流瓶是哪裏來的呢,怎麼和她原來的一摸一樣?
她似乎終於知道了些什麼,她伸出兩跟手指,夾出一顆星星,展開來看,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字跡,還有xg的落款。
白芷終於會想起他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吵架的時候,對方冒出的這樣的心跡:
“我是自由的,我為什麼要如此被牽絆?
你是救了我,但也害了我,咱們一飲一啄,倒也不虧不欠。
我已經做了犧牲,你還想怎樣?”
如果說,如今她還想不明白這其間關竅,那就真的是愛情讓她一百四十五的智商瞬間歸零了。
“你不是第一次因為她而傷害我了。”白芷看着對面的人,終於聲音開始變得酸澀。
“第一次的時候,因為她發通稿說你的情人節禮物是送給她的,我發了脾氣,然後,然後你說我是騙子...”她開始更咽到有些說不出話,她長久以來第一次覺得,她似乎沒有很重要,無關緊要得像是空中一顆漂浮的塵埃。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一直知道這個圈子裏繁華迷人眼,但你給我感覺永遠是潔身自好的,總是保持着禮貌的距離。但偏偏因為她,你總是有一肚子的委屈,在我面前。”
她開始試探:
“你就...那麼愛她嗎?”
“愛到可以傷害我而且無所謂?你之前,都是永遠站我這邊的,不會忍心傷害我的。”
所以他內心的天平原本是永遠向她白芷傾斜,他數次科普“耙耳朵”的意思,常常刻意表現出言聽計從,總是以她的喜好和情緒為準的,如今,卻因為柳菲兒改變了傾斜的方向?
並且還一直在兩頭欺騙?
白芷止不住的想,那些曾經對她表現出的熱乎乎的情誼,曾經。同時也在另一個女人面前表現過吧。
對啊,他原本就是一個那麼善於提供情緒價值的男人。
這些情緒價值如果給的濃度足夠,足以放倒、麻倒任何一個女人吧。
而那個家世煊赫、顏值保養得當的高門貴女,似乎是更有價值的值得追求的對象?畢竟誰不喜歡去dig一個金礦?
她閉上眼搖搖頭,突然捂住臉,頭也不回的一口氣跑回了家。
目光空洞的躺下,卻是一連幾天都無法入睡。
看着天花板,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角翻滾下來,
因為久久無法入睡,她止不住地翻來覆去的思考,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的人生永遠是這樣的?
先是出現一個韓安瑞,曖昧不清了幾年,然後又冒出一個蕭歌?同樣的方法同樣的手段因為另一個新出現的女人渣了她?
如果她有罪,請上帝來懲罰她,為什麼要同一個噩夢在她生命里反覆重現?
突然,她充滿了混沌雜亂得思緒中,靈光一閃,或許在這整個故事當中,她並不是那個當仁不讓得女主角,而是純純的冤種工具人?就為了推動劇情的發展?再或者為了製造契機,讓不知道是哪兩個真正的男女主角在一起?
她好像抽離出來,從一個上帝視角來看自己:
她不像是韓安瑞出生在頂層階層,隨便勾勾手指,就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左右別人的命運;
她也不想是蔣思頓,乾脆就出生在底層,所以無所畏忌,可以做一個心無掛礙的心機婊和雞賊男,大多都是從底層爬上來,無所畏懼的窮**計,匱乏感強,攀附心重,吃相難看……她...拉不下臉面,道德感和靈魂深處的修養束縛了她......
但是她又拋卻了家族助力說要自我奮鬥,真傻呀真傻,連祁同偉如此無所掛礙都不能勝天半子,她把自己嵌入一個無所依傍的境地,她憑什麼?
她也不像是某個14歲瞞天過海上正經大學的天才少女,一旦發現自己家族無法助力,就立馬聰明的拿能換的東西傍上厚實的大樹,在十來噹啷歲,就藉助對方的財力給自己一路封神......
白芷越想越覺得憤概,她覺得十來歲憑着“鈔”能力入學倒是沒有什麼不能理解的,畢竟人生來就不公平,但是畢業時憑着照稿念畢業論文做答辯還能以全年級第一的名次畢業就......
這不僅僅是肆意踐踏平民的公平,甚至把權貴和天驕的公平都狠狠的摁在地上摩擦......
‘對啊,白芷她是不肯置換的,無論是現在,還是十來歲的當年,她都不能容許自己輕賤自己,那會兒,她還在昏天暗地的做題,卷中考、高考獨木橋......
所以,白芷啊白芷,你究竟有什麼不滿意的呢?你不肯選捷徑,你選擇的那條最穩妥而又最艱難的路,所以,你究竟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這不全是你自己一直以來的選擇嗎?
這是門鈴響了,白芷不想動,也不怎麼想說話,就任憑那門鈴一陣又一陣的響着。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的人似乎快沒有耐心了,停了一陣子。
白芷想了想,大腦全服自己的身體,翻身下地,汲着拖鞋去開了門。
門外的威廉看見她,倒是嚇了一跳一般的後退幾步,然後捂住嘴巴,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怎麼了?”良久,他才從指縫裏蹦出幾個字。
“怎了?”白芷抬起手來摸摸臉,“我臉上有東西?”
“那也不是,只是你的臉上,就剩兩隻大眼睛了。”威廉難得還開了開玩笑。
白芷嘴角翹了翹,不知可否,轉身走進屋子,把他引進來。
威廉倒也不客氣,直接在沙發上坐下來,雙手手指交叉擱在膝蓋上,“本來我是想告訴你關於羅盼的自然語音的研究進展,現在看你這樣子...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白芷苦笑了笑,“我倒是還挺想休息的,奈何‘臣妾做不到’啊。”
她居然蹦出了《甄嬛傳》的廣為人知的台詞,想到這裏她又氣打不過一處來,現在的影視劇,永遠都是嫡子嫡女比庶出的更高貴;滿屏幕都是活了上萬年的天仙上神,但哪怕成神了,也照樣分血統和等級:有野心有慾望的底層萬劫不復;最完美的那茬“人上人”無可指摘,他們總有最光明的未來,她不想管威廉能不能聽得懂,就是自顧自的在哪裏吐槽着。
威廉啞然笑了笑,不自然的四處打量着想要換話題,“我記得,之前有個叫朱炻韻的女孩?”
“哦,怎麼了?”白芷突然想起,當年韓安瑞不也是因為朱的學校比自己好一點,然後把自己給渣了嗎?還渣的理直氣壯的,孜孜不倦給她當了這麼多年的“教導主任”。
她不想管這些子往事了,總之,這麼些年來,她也已經憑藉自己的一己之力早已超越了當年那個蔣思頓用來噁心她,拆散她和韓安瑞的女人,她上了top2,白芷後來就去了top1,她會打扮,白芷就打扮得更有氣質更出彩......
要不是這女人老惦記着她的東西,比如手環之類的,她們就都早已不是一個賽道的人了,不值得回憶起和想起。
“see?”威廉開始變得有些一板正經的說,“命運並非完全無法改變的不是嗎?你早以超越了當時的你自己,也超越了你當時看起來很難超越的對手,他們曾經是你人生的路障,現在是你回首時的一個個路標而已,不是嗎?”
白芷突然安靜下來了,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從然目前的人類們,都只剩下富二代和富二代交朋友,女強人和男總裁談戀愛,嫡長子牽手嫡長女,一起笑看庶族貧民們撞遍南牆,頭破血流,折戟而歸……動輒就“唯出身論”,就差第一次見面,先拿出身份證來看前三位開頭是不是110了。
但是,她不也是完成了自己當年輕易許下的願望,在不依靠人為家族外力的情況下,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學了自己想學的東西,和自己想喜歡的人談戀愛......
即便人們通過自卷上升的通道在光速的縮小,但是,她這些年不也完成了自己的進階?
這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心想事成”?
到底是威廉,幾句話,就讓人的思路獲得了徹底的轉變。
“所以,羅盼得情況怎樣了?”白芷輕鬆起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