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咖啡店的相遇
寂靜的小鎮,清冷的早晨,三三兩兩的腳踏車。
這份孤寂讓羽沐內心的苦悶一絲絲抽離出來,隱隱作痛,卻令她開始看清迷霧中的人們,迷霧中的自己……
從平淡到跌宕,從相偎到背離,從洒脫到牽絆,從旁觀到淪陷……這都是怎麼了?
————
如果說季凡這一世最幸福的事情,應該就是遇到三個性格迥異的女子。而要說他這一世最不幸的事情,必然就是同這三個女子的邂逅。
女子是世上最美妙的創造,也是劫。
當季凡踏入段小轍的咖啡屋時,司南的大腦系統馬上識別出他不普通的身份。
小轍不解地看了司南閃亮的眼睛一眼就去招呼客人了。
她不明白的不是司南的識人速度和效率,而是司南總是會對看起來很一樣的男人保持同樣的興趣。
司南則對她千篇一律的不解回報以千篇一律的司南式微笑——說是意味深長,卻又帶有些許玩弄和些許不屑一顧。除了她對面專註於廣告雜誌的鄭羽沐,恐怕再難找出第二個能真正讀懂她這種笑容的人了。
季凡不得不承認,這兩個女子亮了他的眼。
前一分鐘吸引他放棄茶樓而選擇這家咖啡店的是門口繚繞的門面風格和清新的店名——“咖啡為琴友為鶴”。后一分鐘促使他決定多停留些時間的則是這兩個女子了。
如果從店名來推斷,店長應該是那位在悠閑地翻雜誌的女子,因為只有真正悠閑的人才會起出真正悠閑的名字。可是,她太事不關己了,對店裏的客人和生意都毫不在乎,那絕對不是一個老闆應該有的態度。
那麼從老闆氣質來選擇,女人味十足的“大波浪”會是他的答案。可是,她同樣太淡漠了。儘管她的眼神在整個店裏不停地遊離,季凡卻感覺不到裏面有任何的關注,那好像是一種搜尋獵物的光芒。在她的內心,對這家店絕對和“雜誌女子”一般冷漠無異。
“先生,請問需要些什麼?”小轍用百年不變的溫柔語氣招呼着眼前這位像司南一樣難以理解的“先生”。
季凡終於發現,在那兩位“高高掛起”的女子身上猜測店長是多麼愚蠢的事情了。眼前這位嬌小可人兒雖然沒有她們身上那種光芒,但卻十足散發著咖啡屋主的氣息。他開始嘲笑自己向來很準的識人能力了。
“先生?”小轍追問了一下。
她承認,眼前的男士看起來是挺優秀的,可是,美好的事物很多,不一定都要得到吧?
季凡自嘲之後不禁又有些慚愧。自己居然會失神到忽視這位女孩子的存在——也許在他的眼裏,她只能算是個孩子。
對於自己對女孩的忽視,季凡馬上報以一個紳士的微笑,點了一杯咖啡和餐單上一例顏色淺淡的糕點。
“好的,請稍等。”
小轍發現男人的目光又跑到司南她們那裏去了。她覺得這大概可以稱之為“臭味相投”。
一杯咖啡很快送了過去,小轍坐回了羽沐的旁邊。
羽沐已經放下了手邊的雜誌,若有所思地看着司南,然後又看看同樣在看着她們的“先生”。
“從上次的失敗中恢復過來了?”
“‘失敗是成功之母’。況且,上次只是信息沒有調查清楚,不曉得他家裏已經有了一隻母老虎。你知道的,我從來不碰已經養了‘老虎’的男人。”
對她來說,和羽沐打賭更有趣的事情。
“嗯……”
“嗯?你沒有什麼提議嗎?”
“嗯……”
“鄭羽沐!”
很顯然,沐大小姐又陷入自己的沉思里了。
這是誰也不能改變的歷史以及現實問題,司南只能用憤怒一次次把沐大小姐的思緒召回來。
“別帶着姓氏叫我,一點也不好聽。”
羽沐終於放棄對手上廣告案的雛形設計,專心對待這位大小姐。
“很優秀的男人,”羽沐搖了搖頭,說道:“可是我不感興趣。”
“知道,你心裏還有一個‘他’,可那個‘他’還會不會再出現呢?”
司南嘴裏咕噥着。
“哎呀,司南姐你……”
小轍禁不住出口要制止她,卻被羽沐擋住了。
“沒關係,小轍,她說的是實話。可是司南,就算沒有‘他’,我目前也不想找另一半。”
司南一改嫵媚的表情,試探道:“你看不上,那我看上了你不要後悔。”
看羽沐沒什麼反應,司南又把矛頭轉向小轍。
“小轍妹妹!你覺得他適合羽沐還是適合我?”
“那是個陌生人啊,不了解過怎麼知道適合不適合?”
“你說得對!某人呢,就是母胎單身,還一點年齡的自覺也沒有。”
羽沐無奈道:“你想脫單,那就自己加油,不要每次都想拖着我。那個人,我不感興趣。你喜歡就拿走,請隨意。”
“沒意思。有好的先想到的就是你,不知好歹。不要拉倒。不要我要。”
說完這些,司南不緊不慢地喝了口幾乎涼了的卡布奇諾。失去了品嘗的最佳時機,這使她微微皺了皺眉頭。
羽沐忽然想到些什麼,抬眼看着對面的司南。
“幹嘛?”
“你喜歡也不一定能追到啊。”
“說什麼呢?我魅力這麼大!”
司南放低聲音,顯然是怕被旁人聽到。
“這樣吧,如果你真的能如願以償追到手,我們就去國外旅遊幫你慶祝脫單。”
“好啊,一言為定。”
“我說去哪兒就去哪兒,不要反悔啊。”
“誰反悔誰是小狗。”司南剛說完便覺得不對,“你有什麼陰謀?”
“說定了,我們去瑞士。”
司南忿然以對,就知道羽沐在算計自己。
司南和肖傑分手以後,肖傑就去了瑞士,說是散心療傷。如今已經半年過去了,還沒有回來。
作為肖傑的好朋友兼下屬,羽沐是鬧心得很。
“你害我沒了老闆,自己開心了,也得同情同情我。你真脫單了,幫我把肖傑找回來。”
司南剛舒展的眉頭又聚攏了起來,不過只是一閃而過。她知道這小小的表情失控已經被羽沐捕捉得清清楚楚,不然她臉上不會滿布“陰險”的笑紋。
羽沐又翻起了雜誌,受傷那個廣告案的雛形還是沒有形成。如果肖傑在,她大可不必如此費神。
小轍把杯子收到盤子裏,問道:“司南姐,那位先生好像快走了。”
考慮到小轍的反應程度,羽沐選擇由自己來解釋一下,因為司南的心情並不像她快樂的表情那般燦爛。因為那個瑞士的賭注肯定招來了一連串暗暗的咒罵。
“放心吧,我們‘指南針小姐’勢在必行。我們的‘瑞士之行’有望了。今天她不會採取行動的,因為她是個有修養的女人。”看着小轍離開的背影,羽沐又喃喃道,“也許是吧?她本人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司南無視她的諷刺,拿出手機假裝要自拍,同時不被發現地拍下了某人優秀的玉照。
季凡觀察了不遠處兩個半女子一杯咖啡的時間,一個穩定的三角形形象隱隱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大波浪”是性感的版本,無論是淺笑,皺眉,還是喝咖啡,打電話,都透出一種男人本性里追求的性感與感性的結合體。而她身上紅色紗質寬領套頭上衣和乳白色休閑褲又增加了本身的理性因素。
“雜誌女子”則給他一種“閑雲野鶴”的錯覺——不啰嗦的利落短髮和渾然的一身蘇青色。由於她的存在,這個咖啡店偶爾會變成峰頂的觀景亭台,置人於雲霧繚繞之間,只曉生活與自然之美。
而那個純真溫柔的“孩子”,雖然有一雙“不食人間煙火”的眼眸,但只能被稱作孩子的眼睛。一身類似校服的着裝讓人以為她在上高中,她的心理年齡還真小呢!她的存在具有一種真實感。她的真實感見證了前兩位女子的出現並不是人們的夢境。所以,她是不可或缺的。
季凡有預感,這個三角形不論缺了哪一個角都會失去原有的平穩性,這三個女子的生活也會失去原有的平靜。
在季凡的心裏是格外欣賞“大波浪”的。畢竟,女子能修鍊到她這種境界修行已非常人所能比擬。但是,真正吸引他的是“雜誌女子”。具體原因他自己也沒辦法解釋。用一種詩意卻矯情的話來說:如果有雙翅膀,他會希望帶她一起飛。
如果有人要問對“孩子”的感覺,答案也許會讓人覺得不公平。因為他忘記去感受這個“孩子”的氣息了。這就是男人的可恨之處。
陽光好像更燦爛了一些,工作的時間總是那麼容易逼近人的生活。這是季凡一直以來所耿耿於懷的事情。
結賬時小轍才發現司南看上的人身材也相當標準:一米七八,中等身材,不是發育不良的楊柳枝,也不是白花花的五花肉。
結完賬后,抬頭又看見笑容,真實而紳士。小轍對他的好感度上升,忽然覺得這個人做自己的表姐夫也可以。
季凡隨口問道:“糕點很獨特,叫什麼名字?”
小轍還沒有開口,另外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那叫若止若飛。因為輔助成分是酸奶泡製的香草和去除了外皮的草莓,而且,糕點製作時幾乎沒有添加額外的糖分,所以整體比較清淡,會給人一種飛翔的感覺。”
回頭看到羽沐一臉燦爛的笑容,季凡幾乎又要出現另外一種錯覺了——也許可以稱之為“若止若飛”。
羽沐是發現季凡剛才坐着的位置上落了一張名片,所以送了過來。
這張名片是頂尖廣告公司的創意總監,上面是一個女人的名字,自然不會是他的。
“您是廣告公司的?”
”不,這是合作方的名片。“
羽沐出於職業習慣掏出名片:“我是雪鶴工作室的廣告設計,希望我們將來也能合作。”
語畢,一張淡綠色的硬紙片已經到了季凡的手裏。
名片正中間用青色的楷體寫着:雪鶴工作室。下面一行是圓體:flyingwithoutwings。背面是同樣的格式處理了“羽沐”兩個字和一串手機號碼。
“因為需要到處尋覓賺錢的機會而不使工作室癱瘓掉,只能看見人就發名片了。希望您不要介意。我們只是個小的工作室,大項目做不了,小項目卻沒問題。”
季凡有些懷疑地問了一下:“姓羽?很少見。”
“就算是吧,我很喜歡。姓什麼並不重要,名字只是人的代碼而已。”羽沐無所謂地縱縱肩。
“我想你的廣告一定很有新意,就像這張名片一樣引人入勝。”
季凡自然不相信她會姓羽,她的話似乎也並不想讓別人以為她真的姓羽。這應該叫做故弄玄虛。
“如果你想證實自己的猜測,可以和我們的設計室合作。”
真是見縫插針。季凡正要再說些什麼,羽沐卻先說了“後會有期”,便轉身向門口走去。
小轍輕輕喊道:“羽沐姐,你不等司南姐一起走嗎?”
“她今天放假,我工作室很忙,沒空陪她。讓她曬着陽光看會兒雜誌吧,正好豐富一下匱乏的精神生活。”
羽沐回過頭來看着季凡,笑了一下:“忘了問您的姓名,mr.?”
季凡沒有任何不悅和矯情,痛快地掏出名片遞過去。
“季凡,平凡的季節。”
“很容易記的名字。季先生,再見。”
“再見。”
季凡回頭對小轍說:“店名很有品味。”隨後也離開了這裏。
在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季凡看見司南對他淺淺的笑着點了一下頭。
這是在打招呼?
那笑里似乎有種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