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弒君
楚長風見她故作輕鬆的樣子，不忍揭穿，也沒有再強求，回了禮無聲退了出去，袖中的手緊緊握着。
沈雲舒見他出來，可周身縈繞着的，是陰鬱與怨恨。
“長風，若笙……她如何了？”
楚長風抬眸，眼帘顫了顫，“她說想去城外的道觀。”
“道觀？”趙映竹在一旁訝然道。
“她心意已決，這樣也好，遠離京都這個全是虎狼的地方。”楚長風蒼涼地扯了扯嘴角，望向天空中的飛鳥，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嗯，便遂了她的心意吧，道觀內與青燈相伴，也是清凈。”
沈雲舒淡淡附和道。
趙映竹雖不忍自己的妹妹去那種清苦之地，可就如沈雲舒說的，那裏或許才可以讓她與這京都徹底隔絕。
沈雲舒終究是沒有對趙映竹說出自己的猜測，或許他也已經猜到，這件事情的背後，是趙淵的手筆。
趙淵手上沾了這麼多血，是該一個個償還了，如今的局面，又何嘗不是他自己造成的。
“世子，宮中來人了。”
小廝從前院跑過來，朝趙映竹回稟道。
“若映竹兄有客人要接待，那我與長風便先告辭了。”
“家中事多，那我便不留二位了。”趙映竹說罷，喚眼前的小廝將二人領出府。
正出府時，便與宮中來的內侍打了個照面。
內侍朝沈雲舒駐足恭敬行禮，待沈雲舒頷首離去，才被府內小廝繼續領着往前廳走去。
剛回到沈府，便看見如福在前廳等候多時，清塵正坐在主位，一臉坦然。
“讓大監久等了。”沈雲舒嘴角噙着笑，與他打招呼。
“大人剛回京，定然是有許多要事在身，奴今日來，是因着今夜的宴席。”
言罷，看向沈雲舒身旁的楚長風，淡笑道：“這位便是楚大人吧，既然楚大人也在，那奴也省了力氣，王上說，今夜的宴席，楚大人也要同去。”
“楚大人連立兩次大功，今夜王上許是要提拔楚大人，楚大人今夜準備準備，聽賞吧。”
“是，臣遵旨。”
楚長風並沒有如福想像的那樣欣喜，心中便有些疑惑，才短短几月，便調任至京都，這也算是除了沈行外，獨一份兒了，反應竟如此淡，也不是個簡單的。
如福也不多言，說完今日來的目的，便告辭回宮。
沈雲舒見他神情不對，輕聲問了句：“長風？”
“我沒事，我們倆風塵僕僕回來，要趕緊沐浴更衣了，否則今夜便是衝撞了王上。”
楚長風率先出了前廳，只留給沈雲舒一個背影。
沈雲舒有些不安，她想起在酈城昏迷時，自己的那個夢。
夢中與自己相似的那個宮妃，已經證實確有此人，那長風，也會是真的，莫非是今夜？
長風謀反，如今他怎會與謀反的念頭。
沈雲舒蹙眉望着他離去的身影，抿唇沉思。
今夜的宴席，名為家宴，趙淵還特意喚了武寧侯與魏安侯前來，明明是自己做的戲台，卻要拉上無辜之人，陪着他將這場戲演完。
何況這幾人中，還不知道自己已然是他手中的棋子。
宴席設在後花園內，廊下宮燈搖曳，涼風襲來，殿內起舞的伶人，衣裙蹁躚，可宴席上卻一片死氣沉沉，讓殿中的伶人有些膽怯。
“寡人聽聞近日京都內的一些傳言，此事那幾個人也已認罪伏誅，寡人希望二位能夠將此事是非恩怨分個清楚，切莫因此傷了和氣。”
趙淵在上位緩緩說著，望向左右首位的兩位侯爺。
武寧侯本就認為此事與自己無關，自是一派坦然，魏安侯遲遲不語，悶頭喝酒。
趙淵乾咳幾聲，見無人回應，按下心中不快，見他們二人成仇已是定局，便也沒有計較，繼續自顧自道：
“楚愛卿。”
楚長風從末尾的席面起身，對趙淵一拜，“王上。”
沈雲舒見他神情淡淡，便放心了許多，希望自己沒有多想。
“自上回在酈城查獲私鑄銅錢一案，你便立大功，此次宜城水患你功不可沒，除了調入京都任職，你可還有想要的賞賜。”
楚長風繞過食案，走到殿前，直到趙淵的案下不遠處，才環臂行禮，“多謝王上恩賜，臣想……”
霎時間，楚長風便衝到趙淵面前，一把小巧的匕首直直插入趙淵的心口，“臣想殺你！”
言罷，便又將匕首往裏捅，身邊的內侍都慌了神，上前將趙淵拉開，趙淵也沒有掙扎，由着眾人將他制住。
沈雲舒大驚，衝到楚長風的身旁，“長風！你為何……”
“來人，楚大人謀逆弒君，將他先帶下去押入大牢！”
沈雲舒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給他定謀逆罪的是自己，而非趙淵。
趙淵大口喘着氣，死死抓住宮人的衣裳，彷彿一個溺水無措的孩童。
沈雲舒只是很平靜地看着他，對宮人吩咐道：
“王上受逆臣所傷，趕緊喚太醫來診治，其他人都不許離開。”
沈雲舒說罷，四周的侍衛便將後花園圍了起來，魏安侯與武寧侯皆有些微微愣神，剛才還是表面一派和氣，如今怎麼就直接刺傷了趙淵！
趙淵望着沈雲舒，從她平靜無波的臉上，心中一點點沉了下去。
是他安排的！
“來人……將他……”趙淵嘶啞着嗓子，抬起手指着沈雲舒，想讓四周的侍衛將他一同打入牢中。
“王上，等太醫來吧。”
“你們將王上帶到後殿去。”
宮人一下子沒了主心骨，自是對這個手掌大權的沈雲舒唯命是從，便小心翼翼將趙淵抬走。
“二位侯爺再次稍候片刻，待太醫來了消息，查清始末，便可放二位侯爺離開了。”
“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武寧侯冷哼一聲，可這宮中的侍衛並不在他的掌控之下，否則，今夜便是最佳時機。
“下官惶恐。”
“若此事與二位無關，必然會放二位回府，侯爺不必擔心。”
“這楚大人與沈大人相熟，要說嫌疑，也應是楚大人最有嫌疑才是，身邊人想要弒君，沈大人不僅不知，還讓此事發生，這包庇的罪名，沈大人怕是逃不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