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舊部
“你就直接這樣跑出來不怕被當成逃兵處置？”沈雲舒與他一邊趕路一邊閑聊着。
她記得她在時軍紀嚴明，進出軍營都是要有記錄的，防止有人做逃兵。
“現如今上頭早換人了，軍營管的鬆散，我在軍中本就是無名小卒，年紀小，軍中的大哥們都照顧我，甚少讓我上戰場，少我一個他們不會說的。”韓修邈甚是輕鬆脫口而出道。
“原本軍中不少虎策軍的舊部，但是近年來聽說調動到別處去了，以前的虎策軍舊部就越來越少。”
“虎策軍？這不是沈將軍的軍隊番號嗎？怎會到這邊駐紮？”沈雲舒訝然，當初她答應趙淵將虎策軍解散融進各個軍營中，但也不曾想會被他派到這邊陲之地。
“對，就是沈將軍部下，現在還有幾個老人在軍營中，可惜被上頭壓着沒什麼權利。”韓修邈見沈雲舒感興趣便繼續道，“周副將也在，他待人親和，好幾次與他一同吃酒，”
周衍！本以為趙淵處置了自己也會把周衍一同辦了，沒想到竟被下放到這邊來了。
“是周衍，周副將嗎？能否帶我去見見他。”沈雲舒重生后第一次聽見親近之人的消息，自然是激動了些，抓着韓修邈的手臂。
“疼疼疼，看着瘦弱，手勁怎的如此大。”韓修邈吃痛叫了出來，他試圖將手臂從沈雲舒手中抽出來，誰知竟掙脫不出來。
待沈雲舒反應過來，放開他。
“咱們不是要上京都，為何又倒回去？”韓修邈另一隻手撫上被抓疼的手臂問道。
“周副將原與我家多少帶點親，之前還想過去京都投奔他，誰知他到這來了。”沈雲舒側過臉輕嘆道。
“原來如此，既然是親戚，那更要見上一面，這世道如此亂，下一次見還不知是何年月。”韓修邈聽罷，瞭然道，說著便領着沈雲舒鑽進林中一條小道。
“這條小道只有我一人知道，其實我經常從這裏溜出軍營，並非是從大門。”韓修邈神情扭捏道。
“無事，少年郎總是貪玩一些。”沈雲舒輕笑道。
“你也不過剛至及笄，與我一般大，說話總是老氣橫秋的，頗不像個小姑娘。”韓修邈看着沈雲舒羞惱道，此時前者已經跑到他前頭去了。
沈雲舒並未答話，只是悶着頭往前繼續趕路。
一盞茶的時間過後，他們終於接近軍營外圍。
可是軍營內傳來一陣爭吵聲，大到這裏都聽得見。
他們倆偷偷潛近，只見軍營內的一片空地上，跪着幾個男人，為首的便是周衍。
周衍等人對面站着的，是白天沈雲舒她們遇見的那隊騎兵，這些是誰的人？
沈雲舒心想，趙淵？還是那幾個想着奪位的侯？
“呸，又是他們。”韓修邈見此景忿忿道。
“你識得他們？”沈雲舒偏頭輕聲問道。
“一群武寧候的走狗！總是找由頭處罰我們這些舊部。”韓修邈冷哼一聲。
武寧候......不知是何人，自己被關起來的時候還未有此人。
“要殺要剮給你周爺爺來個痛快的！”周衍怒道，這些人三番五次來找麻煩，本想着忍過去，誰知他們欺人太甚變本加厲。
“沒了你家沈將軍還如此囂張，我看你是活膩了！”說罷抄起腰間的皮鞭就打在周衍的身上。
“想打我們副將？兄弟們我們不受這份氣！”跪離周衍只有一步之遙的一名青年抓住甩過來的皮鞭喝道。
跪着的幾人都起身，正欲反抗。
“你們還想造反不成！”手持皮鞭的人想將鞭子抽回來，結果被青年死死抓住。
沈雲舒與韓修邈躲在暗處觀察着，現在只有兩人，周圍都是兵，切不可輕舉妄動，但是周衍......
“來人，把他們按住，給我狠狠打！”持鞭的人動彈不得，便吩咐周圍的人上前將他們拿下。
幾個漢子，在瑟瑟秋風中，被打到嘴角溢血，愣是沒有吭一聲。
在場的人都不敢求情，否則便是與武寧候作對。
沈雲舒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易察覺的森冷之色，她緊緊捏着拳頭。
“他們待會就會離去的，這也不是一兩回了，我們如今也救不了他們。”韓修邈在一旁勸慰道。
是啊，如今自己這幅樣子......
一刻鐘后，這群人被安置在營中，場內留下跪着的幾人。
無人敢上前。
沈雲舒見四下無人，衝進去將周衍扶起來，“周衍！”
懷中的人睜開眼睛，氣息微不可聞，眼神中帶着疑惑，“你......是？”
“周衍，是我。”沈雲舒紅着眼看着周衍更咽道。
“你......你是，沈......！”周衍終是沒有把將軍二字說出來。
“是我，周衍。”沈雲舒笑着答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末將終於等到您了。”周衍眼中帶笑，咳出一口鮮血，染在沈雲舒的衣袖上。
“我帶你們走！”沈雲舒剛要將他拉起來，周衍按住她，
“不行的，虎策軍本就受朝中忌憚，若是我不明不白消失了，將......你怕是會有危險。”
“這江山是我們用血汗拼出來的，他們怎敢！他們怎敢！”沈雲舒眼中已充血，怒道。
“就讓末將繼續為您效命，沒有您就沒有周衍，末將等您日後將虎策軍的兄弟都接回去，得我們應該得的。”周衍躺在沈雲舒的懷中，咧着嘴，勸沈雲舒離去。
“哎！有人來了！我們該走了，不然就走不了了！”韓修邈在不遠處壓低聲音喚着沈雲舒。
“您快走吧，周衍會在這裏等您。”說罷便從沈雲舒懷中掙扎出來，將她推開。
“周衍，你等着我，我必定將你們接回京都！”沈雲舒也察覺到有人靠近，聲音有些嘶啞對着周衍道。
“周衍等您......將軍。”最後兩個字幾乎不可聞，但是落到了沈雲舒的耳中，她頓了頓，決然往前走，同韓修邈一起隱入叢中。
周衍看着沈雲舒消失在眼前，痛快大笑道：“爾等賊人！終有一日，將軍會替我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