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偶遇

葉秋收拾了一番，起身穿戴完畢，便準備下樓吃早點。

根據自己“豐富”的人生經驗，吃飯的地方都是消息靈通的地方。比如，前一天她就迷迷糊糊聽到這裏有人說什麼千金啊、世子的消息，再比如，李衡、錢豫還有郡守他們不也是在酒樓門口出現的嘛。

葉秋翹着二郎腿，喝着小米粥。呵，食不言，寢不語？在這裏，不存在的。果然——

“你們聽說了嗎？戶部尚書的公子在咱們楚郡吶！”一位青年滿面紅光。

原來，這裏是楚郡。

“聽說了聽說了，我還見着了呢！”另一位青年滿面紅光。

嗯，昨日那場紛爭在楚郡倒也算得上是件新鮮的大事。

“昨個兒我正在街上，聽聞集賢酒樓出了大事，趕忙去看。”

哦，那裏叫集賢酒樓。

“然後呢？”

“就見着李衡在打人！”

“就見着李衡被打了！”

“？”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怎麼會呢？”

說李衡打人的圓臉中年男人疑惑道：“難道是後來又打起來了？不對呀，趴在地上那小子明顯不是李衡的對手，官府還來人了呢。”

“那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咱們郡守大人可是一等一的好官，幫理不幫權貴，他是親自把傷者帶回去了。”一旁的方臉隨聲附和。

“原來如此！”眾人皆點頭應道——除了自稱看見李衡被打的瘦弱男子。

只見他一拍桌子，憤憤然道：“可我明明見着是李衡被一個酒鬼打了，一群人毫無還手之力，丟人！”

方臉道：“酒鬼？”

瘦弱男子肯定道：“是啊。”

那天他看到前頭在打架，哪還敢湊上前去，早就躲在了後頭，只遠遠望了一眼，直到聽不見動靜，才敢鑽出來看。

這一看不得了哇，一群人歪歪斜斜的，跟喝醉了酒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酒後鬧事呢。被打的一群人又忙不迭地爬起，急急如喪家之犬，極為狼狽地離開了。

見到這種場景，他也是大受震撼。

又聽得青年道：“莫不是郡守大人走了以後？”

圓臉一臉遺憾：“早知我便留下來了，生生錯了一場好戲。”

“打李衡的是酒鬼，那你們可知李衡打的是誰？”又有一人開口，且故意賣個關子。

“這誰知道啊？”眾人大笑，“難道也是個尚書府公子不成？”

“非也非也，”長臉笑道，“但是那人也有官職在身，聽聞可是個吏部大官。昨日郡守大人待他可客氣了，一路相送，好酒好菜招待着。”

眾人暗自點頭，主事雖然是六品，可縣太爺也就是個七品。這可不就是大官嘛！不然？來來來，你說，什麼才是大官？

“胡說八道，吏部大官能被打成這樣？他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來？”

“我可不是胡說，我那二表叔的遠房侄子就在郡守府底下做事，他的消息還能有假？”

“那就對了！這被打的官老爺咽不下這口氣，馬上找了人又打回去了！”

“對對對！肯定是如此！”

“……”

葉秋聽得滿頭黑線，這也忒不靠譜了些。

喝完了最後一口粥，嗯，真香。吃罷客棧的早點，她便出了門。看似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盪，卻是要儘可能多的知道這裏的一切。

昨日，她並沒有在意這裏的大街小巷，今時再看這裏的街道，雖比不上都市的繁華，但也許稱得上是古時的“市列珠璣，戶盈羅綺”1了。如此看來，楚郡這個地方不算破落，甚至稱得上繁華，而她所在的客棧，也應當是處於鬧市區域。

葉秋用三文錢買了一個包子，邊啃邊走。放眼望去，青石板鋪路的街道兩邊，有茶樓，有客棧，有酒肆，有當鋪，有作坊，兩旁還有不少小販。街上行人不斷，有挑擔的，有趕路的，有駕車的，有送貨的，有交談的，有駐足的。

她也終於大體摸清了這裏的物價和自己的身價。

市面上流通交易的貨幣，主要就是銅錢和銀兩。一兩銀子大約摺合一貫銅錢，一貫銅錢有一千文。這和葉秋認知中的那個古代金融體系差不多，想來也許還有黃金和銀票，只不過她在街上並沒有遇到而已。

葉秋頗為欣慰地摸了摸袖袋裏的碎銀。以一個包子三文錢算，一兩銀子的購買力並不小了。拋開那個神秘的兄長，這幾兩碎銀子，省着點用，倒也應該夠她一段時間的生活。

葉秋正走馬觀花看着呢，忽地駐足，停在了一家人聲鼎沸的脂粉鋪前。

她靈光一閃，邁腿提步上前。

她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

銅鏡內，少女卻作男子打扮，一頭蓬鬆的短髮襯得本就精緻的鵝蛋臉更為小巧。再看，鏡內少女目若明珠、瓊鼻嬌巧、硃唇皓齒，讓人不得不贊一聲——好一個少年！

只是可惜，少女的臉色很差，加上銅鏡的顏色，越發顯得一臉菜色。

就算如此，葉秋也看呆了。這就是她在這裏的樣子？和原來的自己長得也太不一樣了吧，難怪李衡那廝叫她小娃娃，這可不就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嘛。

再看看自己的手，細細長長，纖纖軟玉。雖然現在她的臉色菜黃，又着一身粗布麻衣，卻仍因這雙應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想必這具身體不是出自高門大戶，也起碼是個千金小姐。

好嘛，和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屬性一致。葉秋真想兩眼一翻昏過去算了。

她的爪子不安分地揉搓了一遍的自己的臉，再一定神，葉秋才驚奇地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變小了一號。難怪，她在客棧中會覺得桌子凳子都偏高，為了解個包袱還頗費了她一番力氣。就這樣的身板，這樣的小手——她怎麼也不覺得這是二十一歲應該有的樣子，說是十三四歲也是可信的。

好歹自己的性別沒有變成男的，不然，這“穿越”得也太邪門了！

葉秋加快了步子，逃也似地走了。畢竟，子曾經沒有曰過，逃避雖然可恥，卻暫時有用。她也退一步，大人有大量，不計較了，自己總會變大的嘛~

咳咳，扯遠了，今日逛了一天，她也有了些收穫，譬如——

“哎呀！”

好痛！

葉秋不慎，一頭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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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出自宋·柳永《望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