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自然之樂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歐陽良臣看着女兒純凈似水的眼神，心裏不禁更加擔心。
“唉，也好，就此撤出這個是非圈吧。”歐陽良臣搖搖頭。
“爸爸，不至於這麼嚴重吧，我在海關這幾年也沒少和犯罪分子鬥爭，還不至於……”歐陽雨涵並沒有多大的擔心。
“孩子，那是因為，還沒有上升到政治鬥爭的高度，現在……你、梁滿倉，你們都是人家的一桿桿槍。只不過是一種工具而已，就像是那個自殺引爆炸藥的蕭清寒也不過是工具而已，他難道就願意死嗎？絕不是！”歐陽良臣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輕輕咳嗽一聲，喝了一口茶水。
“我的這些任務都是三姨直接安排的，她應該會有安排吧，爸爸，您就別操心了。”歐陽雨涵站起身給歐陽良臣的茶杯里又續上水。
“何楓雪？她和你的母親和你的二姨不一樣，她有着強烈的權力欲，女人權力欲太強不是什麼好事。武則天還不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為了一己私慾可以弒子侄、斬親隨，沒什麼不用其極。”
歐陽良臣的話明顯是對何楓雪有着不滿。
“爸爸，三姨還是很有正義感的，至少是在和違法犯罪作鬥爭啊。”歐陽雨涵歪着頭替自己的三姨辯駁。
歐陽良臣笑笑沒有說什麼，他不願意和女兒爭論，他更希望能和女兒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什麼利益、權力、金錢，都離得遠遠的。
實際上到了歐陽良臣這個份上，什麼事就都看得開了。曾經歷那狂悖年代的躁動，為自己的仕途不惜一切代價，用心狠手辣形容絲毫不為過；曾經過仕途的輝煌，威威乎封疆大吏，振臂一呼，雲集而影從，何等的威嚴；也曾經在生死一線之間，品嘗過人之將死的無奈與恐懼；更有過在巔峰一落千丈的凄涼。
現在的歐陽良臣龐雜的經歷已經使他別無所求，他只希望保護好女兒不受到侵犯。
“雨涵，明天你把你三姨約過來，就說我找她有要緊事。這兩天，你就在家先陪陪爸爸，好不好？”歐陽良臣溫柔的眼光看着歐陽雨涵。
“嗯，爸爸，您早點睡吧，別想那麼多了，我聽您的就是了。”歐陽雨涵乖巧地點點頭，拉着爸爸走向卧室。
看着爸爸面色緩和下來，歐陽雨涵突然問道：“爸爸，你怎麼看梁滿倉這個人？”
歐陽良臣沉思了一下說道：“他是個很智慧的年輕人，也很執着，我很欣賞他。可惜了他的妻子，這是一個悲劇啊。”
歐陽雨涵也嘆口氣，問道：“爸爸，你不恨梁滿倉？”
歐陽良臣笑了，摸摸女兒的頭：“恨？我為什麼要恨人家？腳上的泡是自己走的，儘管那個時代把人打磨得都瘋掉了，關鍵還是自己種下的苦果，怪不得任何人的。”
歐陽雨涵笑了“睡吧，爸爸晚安。”
梁滿倉實在是睡不着，他看着星空，心中亂糟糟的。他想到了田老爺子曾經談論過的星空如人的理論，那時候依依也在，就在田家小院裏，那一株合歡樹下，滿院都是合歡花的香氣。
梁滿倉嚮往起那樣的生活，“唉……或許我根本就不應該做官，搞得皓晨陪着我落難。嗯，是這樣，依依又何嘗不是被我所累？或許，我重生之後太膨脹了，我還是我，那個本應該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
梁滿倉自責着，他第一次感覺到重生之後也有太多的無奈，在他的記憶里，這一切都是陌生的，根本沒有一點參照。他暗暗罵自己無能，再世為人也不過如此，還丟了心愛的女人。
星空依舊璀璨，它不會去迎合人的心境。秋風掃過，後山的闊葉林有樹葉簌簌着落下。
梁滿倉仰天望着星空，眼淚已然滑落。
“滿倉……”林依依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來，她在後面溫柔地攬住梁滿倉的腰，“想皓晨了吧？”
梁滿倉點點頭，在林依依面前，他沒有必要掩飾。
林依依也仰起頭“皓晨是好人，會在天上，或許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她在看着你，所以你不要悲傷，那樣……皓晨也會傷心的。”
林依依的聲音很好聽，就像是一首歌曲在梁滿倉的耳畔縈繞。
“依依，你還記着田老爺子說得星星理論嗎？”梁滿倉問道。
“嗯，田伯伯說，每一顆星都映射着每一個人，星和人一樣，最璀璨的未必是最能讓人記住的。”林依依的記性極好。
“是啊，你說星空裏會不會有鬥爭？”梁滿倉問過這個話題，就笑了，“瞧我們，像是兩個孩子。”
林依依也笑了，挽着梁滿倉的胳膊，頭依偎在梁滿倉粗壯的胳膊上。
何楓雪接到了歐陽雨涵的電話沒有耽擱，就駕車來到了市郊這個小院。
小院的圍牆很高，人們站在院外絲毫看不到裏面，但是圍牆的四周都種着柏樹，翠綠綠的。每一株柏樹的下面都是一圈並不名貴，卻生命力旺盛的小花。這一切把嚴肅的圍牆裝點得一點都不呆板。
不知情的人不會想像到這個遠離市區的小院裏住着的會是曾經華都的掌舵人，一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初看這個小院，就像是改革開放富起來的農家，一點都不引人矚目。
何楓雪走進院子裏時，歐陽良臣正在院子裏喂幾隻鴨子，這幾隻鴨子是歐陽良臣平常的夥伴，它們依依呀呀、搖搖擺擺地給歐陽良臣帶來不少樂趣。
歐陽良臣從小盆里不斷地拿出小魚小蝦，一隻只扔給幾隻鴨子，鴨群里立刻響起一陣陣歡呼。
何楓雪看着這一幕，忽而有一些羨慕，她覺得這何嘗不是一種追求啊，看着歐陽良臣呼喚着鴨子的名字，笑呵呵地與鴨子交談着，那種快樂那麼自然、那麼溫馨。
“姐夫……”見歐陽良臣放下了小盆，何楓雪走過來，姐姐嫁給歐陽良臣時，她才十來歲。由於家境貧寒她上學都是姐姐供的，她幾乎是自小就長在了姐姐家，對這個官員姐夫着實有一些敬畏，直到現在也是對歐陽良臣尊敬有加。可以說，要不是這個姐夫，他現在恐怕會和鄉下那些小玩伴一樣，成了農婦了。
“呵呵，楓雪來啦。”歐陽良臣一邊擦着手，一邊走過來，“坐吧，這院子裏空氣好。”他指了一下，大樹根做成的凳子。
何楓雪坐下來，“姐夫，您氣色不錯，我這回來太忙了，也沒有先來看你。”
歐陽良臣笑了，“忙點好，總比閑下來強，你還沒到閑着的時候啊。”
“這幾隻鴨子真好玩！我可能得有十來年沒見過鴨子了。”何楓雪笑着也把一條小魚扔出去。
一隻強壯的花鴨走過來，他聞了又聞，歪着脖看看何楓雪，又看看歐陽良臣。
歐陽良臣笑了“吃吧，可以吃！花將軍，你這傢伙警惕性還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