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先從你開始吧
豪華的客廳里,方雲芝正站在落地的玻璃窗前打電話。
塗著鮮紅的指甲油的手撫弄着窗前一個盆栽的葉片,語氣嬌縱地回應着對方的話。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說我不講道理?哼,那個小導演,要不是我們初初看在他是星海娛樂老闆的朋友,給他面子,就他這部爛戲,能請到我們初初嗎?”
對方是劇組的副導演,聽了這話當場氣了個半死。
被噎了半天才回魂,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忍氣吞聲地哀求:
“對不起,剛剛是我失言了。
這樣吧,導演這邊您不用太擔心,我來解決。
可是現場外面還來了好多喻老師的粉絲,如果被拍到喻老師不按時來工作,會被有心人說是耍大牌的。
我也是為了喻老師着想,就這樣吧!”
這個副導也是個有經驗的,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知道方雲芝不講理,也不跟她多說,直接就掛了電話。
方雲芝氣憤地看了一眼手機,皺了皺眉,翻了個白眼低聲罵道:“什麼東西,敢掛我電話!哼,指桑罵槐的,你懂個屁!”
說完,她瞥了一眼卧室的門口,冷笑一聲,徑直走到了沙發前坐下,優哉游哉地品起了紅酒。
她絲毫沒有要叫喻初起床的意思,反而是看着窗外的太陽,覺得太陽升的還不夠高。
喻初把耳朵貼在門上,也大致聽到了外面的談話。
她緊緊咬住了唇,想起了上一世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她從小做童星,二十二歲這一年,原本是她爆紅的一年,事業一片光明。
前不久,作為她經紀人的徐綽幫她接下了一部網劇《雙子》,在這部劇里需要她一人分飾兩角,一對性格迥異的雙胞胎姐妹。
今天正式開機,可是因為方雲芝的縱容,她睡了個懶覺,等趕到劇組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而且因為前一夜喝了太多酒水,頭疼的要死,第一天的拍攝拍的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導演也是個暴脾氣,管你什麼牛鬼蛇神,面對不敬業搞事情的傢伙首先是忍,其次還是忍,最後忍無可忍才會直接開罵。
那天喻初顏面盡失,全劇組的人都直勾勾看着,氣得頭髮都立起來了,當場吵着鬧着要罷演。
導演也是個相當有骨氣的主,就不慣着這些個臭脾氣。
不演就不演,當場就讓財務付了她的巨額違約金,另找女主演去了。
重生之後回想起來,喻初也還是很佩服這位導演的。
她記得,這位導演姓卞,是個四十歲的瘦大叔。
明明是她要罷演,可導演卻付了違約金。那說明什麼?
說明人家的意思是:是我不要你,不是你不要我,哼!
她都沒見過這麼倔強,不向金錢低頭的男人。
導演既然已經這麼乾脆地打臉,明擺着不喜歡她,她自己又是被方雲芝慣出來的那大小姐脾氣,也當場離開了。
這件事鬧得很大,最終還是剛剛成為她經紀人的徐綽擺平了這件事,不過她的名聲從此也大打折扣,一路黑紅到底,直到最後她息影嫁人都沒能有機會扳回來。
不錯,她的名聲變壞,就是從這裏開始的!
就是因為她耍大牌,卞導的女主演換了一個十九歲的在校新人。
並且人家沒有要出演費,而是跟導演協商將這筆錢當做自己給《雙子》的投資,順便還給導演拉了一筆投資填補了她給劇組造成的虧空……
《雙子》剛剛上架的時候由於沒有一點營銷,用的又全都是新人,十分的冷清。
喻初看到《雙子》這樣的成績的時候甚至還有些小小的報復的痛快。
然而過了一年,一位專做吐槽視頻的博主從旮旯里翻出了這部劇。
看着那粗製濫造的海報,以為又是什麼土掉渣的垃圾作品,他原本是想大展身手噴它個昏天黑地的,結果……
小哥熬夜追完了整部劇。
第二天這哥們頂着着黑眼圈給粉絲開直播,瘋狂安利。
他一貫以噴別人為生,頭一次安利,粉絲看着他的反常行為,帶着十分的好奇去追了這部劇。
然後又過了一晚上,一大波同樣頂着黑眼圈發微博:“朋友問我年紀輕輕為什麼會有黑眼圈,我把《雙子》推薦給了他。”
從這兒開始,《雙子》才被眾網友發掘,並以神速火爆全網。
卞導賺的盆滿缽滿,女主演大火片約不斷。
身為喻初經紀人的徐綽……
徐綽他氣的肝疼。
當初那可是他熬夜看本子,給喻初挑到的資源啊!
《雙子》爆火的那幾天,人家都是只有黑眼圈,只有徐綽,他整張臉都是黑的。
反倒是喻初心大,還像個大姐姐似的安慰過徐綽說:“小綽綽,這就是命啊!你想開點,說不定這劇讓我演,它反而還火不了了呢哈哈哈!”
徐綽:……
他不想說話,他心情很複雜。
其實令徐綽肝疼的不止錯失了《雙子》,他還不至於為一件無法改變的事耿耿於懷。
而是隨着《雙子》的大火,當年喻初耍大牌的事情又被翻了出來,這次網絡對她的討伐聲更大。
而且在雙子的上架到爆火已經過去了一年的時間,這一年的時間裏,方雲芝對她更加縱容,喻初也心大,以為網絡上就是些噴子,買點水軍壓壓就好了。
方雲芝從小就教導她:“沒有什麼是錢擺不平的,如果有,那就是錢不夠。”
所以她埋頭賺錢。
正因如此,才讓她一路黑紅而不自知。
徐綽總是教訓她,說她才華是有的,只是太不愛惜自己的羽毛。
她卻因為受了方雲芝的寵溺,瀟洒地認為,做人也好,工作也好,不爽就要懟,導致黑粉層出不窮。
細細分析起來,自己前世之所以從堂堂影后落得那樣無依無靠慘死的下場,其實是從罷演《雙子》開始就已經出現了苗頭了。
也讓方雲芝有機會緊緊地扼住了她的命脈。
而現在重生,她終於有機會聽到方雲芝和副導的電話,才明白原來背地裏的方雲芝,也在這樣替她敗壞人緣。
可嘆前世她太單蠢,完全不知道。就算是今天遲到了,她也只是怪自己貪睡,從來不會怪方雲芝不叫她。
因為她以為她很寵愛她,怕累着所以不捨得叫她起來,那女人一直裝的溫柔賢惠。
重生一次的喻初已經完全了解這女人的套路了。
她要她成為她的賺錢機器,就要牢牢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她是方雲芝的風箏,她允許她去天空翱翔,卻絕不會允許她逃離她的掌控。
只有她一路黑紅,總是被外人厭棄,她才會一直依賴她,黏着她!
好毒的心計!
沒有什麼比打着愛的幌子作惡更無恥的事情了。
這一世,喻初絕對不能再給這女人機會,她要抓緊時機,絕地反擊!
她“彭”地一聲推開門,衝著客廳大喊:“方阿姨,我是不是起遲了?”
她故意抓亂了頭髮,眼神迷離從卧室衝出來,看起來好像很困,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撲倒在地的樣子。
當然,這都是她演的。
方雲芝趕緊跑過來:“哎呦我的寶貝,你怎麼起來了?是不是我剛剛打電話吵到你了?”
她攬住了喻初的肩膀,喻初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是她穩住自己的演技,揉着眼睛對她說:“我記得今天是《雙子》開機的第一天,現在都幾點了?我得去拍戲啊!”
方雲芝把她扶回卧室,柔聲道:“寶貝別慌,遲一會兒去沒事的,我已經跟副導演溝通過了,你就安心睡吧,啊!”
說著她就拉過被子,推她躺下。
喻初卻煩躁地一把狠狠地推開了她的手,指甲在她的手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方雲芝倒吸了一口冷氣猛地收回了手,面對着喻初這突然的態度轉變,她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丫頭,還從來沒有對她這樣凶過。
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了?
“睡什麼睡啊!都要開拍了還睡,阿姨你怎麼回事!”
她突然抓狂似的大罵,然後無視方雲芝見了鬼一般的眼神,起身氣咻咻地就去換衣服梳頭洗臉刷牙了。
方雲芝感覺她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時候,帶起的風都帶着威壓。
她心裏“咯噔”一下,突然湧出一點不安來:“這小賤人,到底怎麼了?”
另一邊,喻初站在洗手池邊,她看着鏡子裏自己的眼神。
很好,重生回來就是要這種感覺。
想起方雲芝那嚇傻了的樣子,她心裏暗暗冷笑。
“方雲芝,就先從你開始吧。放心,方阿姨,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她撩起一捧水潑在了鏡子上,五官的影響瞬間變得扭曲猙獰了起來。
“還愣着幹什麼啊,趕緊給我準備早飯啊,這都幾點了。”
方雲芝還戳在原地愣神,喻初已經含着牙刷倚在門口,聲音尖銳地斥責她,像指揮傭人一樣指揮她。
她不是願意給她做生活助理嗎,那就讓她好好服務吧!
方雲芝的眉毛挑了挑,她是她的長輩啊,她從小給她講的那些用來洗腦的禮儀,這蠢貨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
在喻初小的時候,方雲芝拚命給喻初灌輸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還常常暗示自己是她的大恩人,人如果不懂得報答別人的恩情就要被所有人嫌棄。
所有人都會討厭你,離開你。
導致喻初一直覺得,就算是為他們一家人去死也是應該的。
這就是精神上的pua。
如果不是因為死後的喻初運氣好,有幸看透了這女人的嘴臉,否則這樣完美的pua陷阱,她恐怕重生十次也看不透。
想想都覺得脊背上一陣惡寒。
方雲芝還從來沒被人這樣趾高氣揚地指使過,剛要開口,可是喻初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轉頭又回了衛生間。
方雲芝氣得七竅生煙,可是又不得不乖乖去給她準備早飯。
一邊做,一邊在心裏咒罵她是小賤人,一邊又不得不忍氣吞聲。
誰叫這是自己辛苦培養起來的搖錢樹呢?她一個人賺的夠她一家人揮霍了。
再加上她老公的公司,別說他們一家,到時候他們的孫子,外孫,重孫子,都能什麼都不做就有花不完的錢。
這女人,能一輩子給他們家賺錢。
賺到老,甚至賺到死。
一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心裏舒服多了。
就讓這小賤人再猖狂幾天吧。
她為這個家真是操碎了心,以後這些都可以去老公面前念叨念叨,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的辛苦,最近看他都不像以前對自己那麼有耐心了呢!
喻初正是知道方雲芝有所顧忌,肯定不敢回懟,所以才故意氣她。
她心情不錯,快速洗漱完畢,扎了個馬尾。
簡單往臉上拍了點水乳,雖然是素顏,但整張臉白皙透亮,氣色紅潤,透出來的都是青春的氣息。
方雲芝端着三明治和牛奶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活力滿滿的喻初。
她暗暗扣緊了手中的盤子。
喻初,跟她的母親林樺真的長得太像了,一瞬間,她真的覺得像是那個已經死了二十二年的女人又活了過來一樣。
一樣的美麗,一樣的驕傲,一樣的……
讓她嫉妒。
要說方雲芝,長相也很不賴,只是她的一雙兒女,沒有一個隨她,都隨了她肥頭大耳黑牙根的老公秦風。
當年她美貌比不過林樺,到如今,連她的兒女都比不過那女人的女兒。
林樺那女人真是都死透了還在給她添堵。
她還在胡思亂想,那邊喻初已經自己戴上了口罩,她看着她,十分無語地埋怨道:
“阿姨,你今天怎麼回事?怎麼做事糊裏糊塗的?
三明治要打包啊,我是要路上吃的,沒看時間都來不及了嗎?搞什麼啊真是的!”
方雲芝暗暗咬牙,勉強扯出一個笑說:“不用那麼著急的,我剛剛都跟副導演說好了,他會跟導演溝通好的,你就在家好好吃了飯再……”
喻初眉頭緊皺,死死地盯着她,方雲芝的話一下噎在了嗓子裏。
喻初大步向她走來,方雲芝突然莫名覺得恐懼,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你……”方雲芝突然覺得有些心慌,她內心疑惑,怎麼喻初這眼神這麼像一頭隨時都會暴走的野獸呢?
可是喻初只是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托盤,就氣咻咻地離開了。
由於用力過猛,那上面的一杯熱牛奶還掉在了地上,“啪”地一聲摔了個粉碎,玻璃碴和牛奶都濺到了方雲芝的腳上,她終於忍不住“啊”地一聲驚叫。
她看着喻初走過去的方向,暗罵喻初是賤人,也不知道這大清早的發的哪門子的邪火!
她剛想抽出紙巾去清理鞋面,另一邊,喻初早已經自己用保鮮膜把三明治裹好了,看着她還在擺弄自己的新鞋,喻初冷笑。
這是前不久她生日她送她的,二十萬一雙。
可現在這雙鞋穿在這女人腳上,瞬間就讓喻初覺得像是紅艷的玫瑰被澆了大糞。
“你幹什麼呢?快去開車啊。到劇組還有很晚呢,路上肯定會堵車,到劇組了都不知道幾點了,導演肯定生氣了,你還有心情擺弄你的鞋?”
喻初直接對她翻了個白眼。
方雲芝一大早接二連三被喻初挑剔責罵,氣得臉上的肌肉都抽抽了。
她是富家太太,老公白手起家,是商圈的風雲人物,她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
當即心裏的火“蹭”地一下就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