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放長線
這段文字粗看沒有什麼異常。
但若細想，卻是疑點重重。
他們為什麼要在入夜後離開規劃區？
規劃區內肅清人蜥，規劃區外安全不會有任何保障。
王晨輝的搜尋隊的確擁有武器，但那不是針對人蜥的特質子彈。
他們為了搜尋倖存者如此冒險？
如果說帶回來的人是他兒子，那麼我覺得合理。
但顯然不是。
究竟是什麼動機，會讓他這樣做？
另外，這份文件主要調查的，還是王晨輝隊伍的主要行蹤，除了昨晚異常的地方還有很多。
比如兩天前，他們曾失聯過半日，再回來時已經是晚上。
並且幾次夜裏外出，他的隊伍都沒有任何傷亡，也沒有遭遇過人蜥的襲擊。
是因為附近的人蜥肅清得差不多了嗎？
以人蜥的生長速度，有血肉有死亡的地方就可能有他們。
更別說，規劃區外靠近市中心的那幾處人蜥巢穴。
當時特質彈藥耗盡，就連軍部都不敢清剿。
“你為什麼會注意到他？”
我壓低了聲音，朝小冷詢問道。
小冷招手，墊腳湊近我耳邊，“我見過一次他帶回來的倖存者，那些人都不像是艱難維生的樣子，所以我就讓督查組的人暗中調查了。”
我心中一緊，小冷很敏銳，如果說王晨輝帶回來的那些所謂的倖存者，都是他的佈置，那他恐怕有所圖謀。
圖權？
他親眼見證過我帶人殲滅董慶生的31團。
他怎敢野心？
對於王晨輝這個人，我其實沒太放在眼裏，他翻不起什麼浪花。
但這一系列的舉動，太過怪異。
“這邊，我們出去說。”
環顧四周，確認沒人注意我們后，我帶着小冷離開。
她督查組的下屬安靜的跟在後面。
……
地面，行政樓。
小冷的辦公室中，我坐在藤椅上。
這份調查的文件，就被擺在桌面。
這裏說話，不擔心走漏風聲。
戰士恭敬的站着，“首長、督查，王晨輝的搜尋隊，總共帶回來17人，目前還有12人在走身份登記的流程。”
“需不需要我先把他們控制起來？”
小冷皺眉，轉頭徵求我的意見。
“不用。”我搖頭，“你們繼續調查，但動作做得隱秘一些，不要被察覺。”
“是！”戰士回應。
“你先下去吧。”
我揮手，腦海卻陷入沉思。
王晨輝做不到在夜裏來去自如，他背後有人，這個人是誰？
我不讓督查組抓人的原因，便是我想放長線，釣大魚。
大魚不出，敵不明，槍難開。
“這是那17人提交的資料，其中五人已經正式登記入規劃區。”
小冷說著，幾張附帶照片的資料朝我推來。
‘文嘉，40歲，珠寶行店主、易彬文，28歲，it行業技術人員……?’
表單上詳細登記着這些人的基本信息，包括災難前從事的行業與資歷。
這麼做，是更方便管理和篩選可用人才。
而我更在意的，卻是他們的照片。
這是拍攝后打印出來的，所有人都有幾個共同的特點：肩寬、背直。
包括女性在內，就算身上狼狽骯髒，那眼神中的精氣神是無法掩蓋的。
不是那種普通人遭遇災難后的絕望神情。
倒像是……
一隻只裝成路邊野狗的狼！
“哥，這有什麼問題嗎？”
小冷察覺到我眼神不對，頓時開口詢問。
“當然有問題，除了這幾個人還算正常外，你覺得其他人都有什麼共同的特徵？”
輕笑着，我將照片推到了小冷麵前。
小冷搖頭，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不知道。”
“訓練痕迹太重。”我言簡意賅，“說是倖存者，倒不如說這是引入我們內部的鬼。”
“我明白了。”小冷點頭。
“對了，離開前我讓你佈置的動作，進度如何？”我朝她問道。
小冷抬頭，忽然咧嘴輕笑，“哥，你還不相信我嗎？”
說著，她伸出三根手指，“督查組已經擴充到三千人。”
“做得不錯，篩選過嗎？”
“何止篩選？”小冷笑得狡黠，“我立了陳濤為榜樣，以督查組名義授銜。”
“陳濤？”
我倒是沒想到小冷還有多的動作。
離開前一晚，我曾讓小冷以督查組的名義，培養一批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
但篩選，和立陳濤為榜樣有什麼關係？
陳濤拿命救下夏雪，一切殊榮都是應該的。
“哥你這就不懂了。”
小冷得意起身，擠着坐到了我身邊。
沒有別人在，這妮子又變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有什麼說法嗎？”我的確沒想明白。
“督查組，做的都是黑臉工作。”小冷神色微微正經，“工作越是做到後面，矛盾會越多。光靠制度，可以約束人一時，但沒法長久。”
“嗯。”
我贊同點頭，安靜的聽着她的說法。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英雄，而陳濤就正好合適。”小冷看向我，繼續說道，“如果按照哥的說法，我以督查組的名義聚集力量，雖然各團團長都是我們選出來的人，但他們會怎麼想？會想，我們督查是壓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刀。”
“各團旅心中會畏懼，選入督查組的人會有兩種情況，一是趾高氣昂，畢竟搖身一變，舊部的人都要來討好他了，二則是遭人唾棄，黑臉工作做得鐵面無私了，無疑就站在了舊團部的對立面。”
“兩種情況，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哦？”我略感驚訝，她居然分析得頭頭是道，而且的確是我沒想到的細節。
“那立陳濤為榜樣呢？又能改變什麼。”
我其實已經大概猜到小冷的用意，但我想聽她親自說說。
“陳濤身中三槍不死，手無寸鐵救下夏雪，這在隊伍中無人不知。”小冷從我身旁起身，手掌輕捏在我肩頭，“若我說，這督查組的擴招，是為了保護研究員的護衛隊呢？”
“任命陳濤帶隊，以他現在的職務，名義上手下多帶三千人不會有任何爭議。”
“雖然他還躺在醫院休養，這並不妨礙我把他的英雄形象再塑造得更高更深。”
“和督查組的名義招收不同，所有人都會踴躍報名，首先這是大後方的工作，護衛隊誰都知道是塊香饃饃，更沒有進入督查組要當黑臉的顧慮。”
輕柔的力道在我肩膀按壓，肩頸的肌肉微微鬆弛。
“進了護衛隊，那這三千人真正意義上，還是屬於我們。我們可以慢慢教誨，他們不會有半點抵觸。是護衛，也是督查，甚至暗中調查更加方便，如此一來，權力會在我手上越來越牢固！”
心中震驚，我不禁回頭看向小冷。
這真是我那個只會吵架的妹妹嗎？
“誰教你的這些？”我疑問道。
誰知小冷搖頭，“沒人教我啊，我以前在學校就是督查。”
“哥你居然不知道？我那時可是學生會的部長。”
“啊？”我也意外，我還以為這些是冷狐給小冷教授的道理。
“學校里那點事，能讓你想到這麼多？”
“切，又小看我。”小冷不悅，下手重重捏疼我肩膀，“不都一樣的道理嗎？”
我吃疼的捂着肩頭，轉頭凝視着她。
天賦……
或許只能用這兩個字來解釋。
造勢、輿論控制、換皮、滲透……
這一系列的操作，我怎麼也想不到會出自小冷的手。
她被我看得有些發怵，“哥，咋的了？”
“我就多用了點力，沒疼得這麼誇張吧？”
“啊，我錯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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