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話】 祝安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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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宙域的死神在跟叫龍少女對視。
“為什麼？”
聽到零的這個問題，02一愣，想了想說道：
“我一個人就可以駕駛鶴望蘭號，我可以在你的身後做你的護盾，我可以在你危險的時候保護你，你有什麼不方便的事都可以交給我，我……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02，雖然很高興你願意跟我走。”零忍不住微笑道：“但我的意思不是「我為什麼要帶上你」，而是「你為什麼想跟着我」。”
02臉微微一紅，她低頭看着自己被高纖維布料包裹起來的腳丫，“沒有為什麼……就是想跟着你。”
零想了想又說道：“那我換個問法，你為什麼不能接受我離開你？”
“最近你對我應該很抵觸的才對。”
02張開嘴，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她咬緊下唇，只感覺心裏有個地方很痛，卻不知該怎麼說。
一直以來心中為自己所圍起的保護牆，不允許她就這樣暴露出自己的軟弱。
忽然，她想起零剛才對她說的話：「以後覺得痛就別自己死撐，要大聲喊出來，不然沒人知道的。」
“因為我會很痛。”02低着腦袋輕聲說道。
“就算我心裏的有一部分很想要推開你...但一想到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你，不能跟你一起吃甜食，沒法跟你聊天，再次獨自一人……我就覺得心裏隱隱作痛，很難受，甚至有點想哭。”
說著說著02就委屈起來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明明你不在之後我還是之前的那個樣子，甚至可以為不用見到你而開心，但我為什麼會這麼難受？明明跟之前沒什麼不同，但你一出現就將我的心情弄得亂七八糟，為什麼會這樣……”
“——因為你感到孤獨了啊。”
“孤獨？”
零迎着少女有些迷茫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
02有些茫然：“但我——一直都是孤獨的啊。”
“我之前讀過的童話繪本里，比翼鳥在相遇前，
孤獨是自由的翅膀，自由因孤獨而璀璨……”
零拉着02坐在玄關上，語氣溫柔的說道：“但02你以前並沒有擁抱孤獨，你只是在逃避孤獨。因為你的處境，原本向你敞開的新奇世界裏對你來說就只有戰鬥，而在不斷戰鬥的過程中你漸漸找到了一份扭曲的有趣，所以你才在生活中能一直逃，孤獨追不上你。”
“02，我記得那天在高台上你說過，想要我跟你一起逃離這裏，我不知道你那時心裏的想法是怎麼樣，但我那時確實能夠感受到你的孤獨以及迫切想要逃離現狀的希冀。”
“上次我們一起駕駛鶴望蘭號時，你也看到了我的一部分記憶吧？你知道為什麼有些帝國高官在最初的拋棄后又會不顧一切地尋找他的後代嗎？因為他們被孤獨追上了。年紀太大之後，世界對他們而言不再新奇，生活對他們而言只剩下算計，面對孤獨的追逐，他們已經無處可躲。所以他們迫切地需要找另外一個容器盛裝孤獨——沒有什麼比看着自己的血脈延續更能緩解孤獨的痛苦。”
“而我做的事，就是跟你建立了一條羈絆。我們在一起時，羈絆可以驅逐孤獨；我離開后，羈絆的另一端會連接着孤獨，所以你才會覺得痛——02，你已經被孤獨追上，逃不掉了。這是我看到並經歷了很多事情后才總結出的經驗。”
02低頭看着自己漂亮的腳部，輕聲喃喃道：“你好壞……”
“對你或者對任何人來說，我應該就是個大惡人吧。”
零微微笑道：“其實02你的想法也沒錯，因為曾經失望過，所以為自己築起一道高牆，只要不走入任何一段親密關係，不跟任何人建立起羈絆，就不會失望，也不會孤獨，更不會受傷。因為從來沒有過，所以根本不害怕失去。”
“只是……我的到來打破了你所有的這些。”
“我很抱歉，02。”零迎着02的視線，說道：“是我闖入了你的心，讓你無法再保護自己，我很抱歉，奪走了你的回憶。但你也知道該抵抗而不是逃避孤獨。這代表我還沒有完全瘋。”
“零，你可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加混蛋。”02的笑容有些哀傷：“那我該怎麼辦？”
“這個問題可能只能夠由你來為自己解答。”零緩緩說道：“我所能做的只不過是將自己能夠給予你的都毫無保留的給你，保護你...愛着你。我想要一直擁有你，但02你並不是沒有思想的人偶，所以很多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目前你所需要的就是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麼，不過就算你愛着我，方式也還是需要改正一下，太極端了，連你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從‘完全自我’一下子就變成‘完全依賴’，你這樣很容易受傷的。”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不希望你會因為我的死而做出一些事情。”
“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並努力擁有自己想要的，只要做到這兩點，那無論有沒有我，你也能夠活得很好，或者說，至少活得比別人更加幸福。”
02痴痴地望着他，“那這次真的不能讓我跟着你嗎？”
“不是不能，我很願意。”零說道：“但這就意味着你要冒着生命的風險，目睹很多不幸的事物發生，這些過程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都是不好的。更重要的是放棄獨自相處理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的機會……你願意嗎？”
02一愣。
“我跟你相處的這段時間，相比起你在這個世界的十幾年，這點時間實在太微不足道了。我對你而言，其實可能也沒那麼重要，你只是有些衝動——當然，我很高興這種衝動，這代表你在逐漸接受我，對我的愛意也在逐漸萌發。”
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那有些冰涼的臉露出的自嘲的表情：“真正說起來，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願意追隨我，我反倒是拒絕了。”
02嘟囔道：“你就是垂涎得不到的，嫌棄送上門的。”
零搖搖頭，“你知道我並不是這樣的。”
停頓了一會兒后，他又接著說道：“我的想法一直沒變——因為我之前傷害過你，所以你要想好。”
“不然之後無論是你還是我都沒辦法再回頭了。”
02抱着零的手，癱坐在地上想了許久，最後緩緩說道：“所以你打算就這樣將我以往的羈絆徹底摧毀，玩弄的再也回不去，然後把我徹底佔有嗎？”
比翼鳥的愛情是她的夢想，在她的眼裏愛情大過於天。
然而當零將現實和理想同時放在天秤兩端擺在她面前，她再也沒法逃避，再也沒法不去權衡。
看得見的東西總是重要的，看不見的東西總是能輕易捨棄的。
“你對我的這些好，這些天做的那麼多事，其實是不是只是出於同情？”
面對少女這樣的問題，零輕輕嘆了一口氣。
他沒有回答，反而問出了心中一個隱藏許久的問題：“02，你當時，為什麼會選擇和我在一起？”
“啊？”
“早在當時，你就清楚我的來歷以及可能會給你帶來傷害了吧？”
零說道：“但你還是和我在一起了。”
“那，那是因為你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惡人啊。”02揉了揉眼眶，迴避零的注視：“我哪敢違背你啊，更別提你還能給我帶來其他的好處。”
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02，別忘了，我的感知是很敏銳的，我能夠感受到你當時對我的好奇，以及……發自內心深處的憐憫。”
02回憶起前久的那個夜晚，她在天台前停頓了一下，便看見旁邊那個男人臉上露出着急、猶豫、害怕等各種情緒，眼睛更是下意識瞄向陽台，似乎準備好隨時闖入深邃的黑夜，將她從跌落中救起。
她那時候忽然想起毫無關聯的一幕——當初被關在房間裏的她只是抱着懷中的繪本，眼神時而看向門口，時而看向窗外的男孩。
所以男孩就救出了她。
所以她就選擇了零。
所以……
“我對你好，並不是出於同情，而是出於好感。”零說道：“作為第一個我在世界外認識的人，你雖然有很多我無法理解的習慣，三觀也與我不盡相同，渾身上下都充滿着這片荒廢土地里的味道……”
“但你內心深處的善良，讓我感覺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也是因為你，讓我不想就這樣冷眼旁觀。哪怕只有你一個，我也希望讓你……得到一個安全的環境……得到足以治癒一生的幸福。”
02感覺臉在發燙，她甚至有些羞澀起來：
“你明明都要走了，-還說什麼呢……”
“又不是不能再見。”
零笑了笑：“那麼……”
他站起來，打開背後的房門。
“再見了，02。”
02咬緊嘴唇看着他，“再見，零……你可要早點回來。”
........
隨着門合上的聲音，宙域死神的身影徹底淹沒在夜裏。
02揉了揉眼眶，回到桌子上，繼續拿起餐叉。
吃着吃着，大顆大顆滾燙的淚珠落到盤子上，打濕了視線，模糊了世界。
她伏在桌上，肩膀輕輕聳動，無聲地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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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emmm...其實寫好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改2333。都是群里催的太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