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倒是個好孩子。”
少年時的反派拿得起放得下,明辨是非也能坦然認錯,除了做事偏激點倒也沒看上去那麼壞,這是蘇荼所沒想到的。
可能是因為出生背景和長期以來缺乏教育指導,這才導致了他後期的悲劇。
蘇荼勾了下唇,剔透的眸微微眯着,宛如慵懶的貓兒。
她垂眸看向少年:
“既然是我的弟子,那便要守好我的規矩。你且先回去整理一下,從今天起,便跟着我吧。”
司默仰臉。
女人一襲白衣,置身於陰影之中,她保持着撫摸少年頭的動作,陽光輕靈地落於她的指尖與衣角,像是最虔誠的行禮。
那人漫不經心地牽起唇角。
分明還是一樣的眉眼,卻散發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少年微怔,漆黑的瞳仁里隱隱有些興奮,他同樣也勾了勾唇,姿態同蘇荼如出一轍:
“……好。”
*
目送着反派離去后,蘇荼走到床邊。
這副身體剛掙脫縛仙繩,靈力還沒完全運轉開來,更何況還經歷了兩次瀕死重創,此時的她孱弱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
方才同反派說話全憑弔着一口氣,雖然蘇荼表面穩如老狗深不可測,實際上內心確實有些慌亂的。
萬一當時反派一個談不攏又想殺了自己,那她也毫無辦法。
不過看反派的樣子,他似乎是以為掙脫縛仙繩后,短時間內便能完全恢復狀態,以至於當時他對自己一直都表現得十分忌憚。
蘇荼也正是仗着這一點,才會在選擇抱住反派時消耗掉本就不多的靈力——這樣他便會徹底相信自己其實已經恢復靈力了,從而不敢再輕易試探反抗——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有了後來劇情更為順利的發展。
蘇荼承認自己確實有賭的成分,但很顯然,這一局她贏了。
女人心情極好地上床,照着從電視劇里看到的那樣調整了下姿勢,有模有樣地打起了坐。
強行掙脫縛仙繩後遺症是靈力會被暫時封鎖,需要靠自己慢慢調息才能解開。
微弱的靈力如抽絲剝繭般一點一點從丹田處遊走至全身,微涼的四肢漸漸回溫,身上因為反派而造成的傷口也在一點點癒合。
原書設定里修仙人只要中傷的不是要害,都能靠着自身體內的仙力慢慢癒合。更何況原主只是腦袋稍微蠢了點,但本身的底子還算不錯,蘇荼調理起來並不算困難。
幾個時辰后,女人睜開眼。
引導經脈在身體裏遊走一周之後,雖然還沒有完全好起來,但也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原有的疲憊感和沉重感一掃而空,即便現在天色已晚,但這具身體依舊沒有一絲睏倦,更沒有正常人久坐後會出現的酸痛感,輕盈到讓人誤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
……這就是修仙人的力量么?
蘇荼抬起手,靈力像是有自主意識般,分出一小部分匯聚成一絲金色的光芒,從指尖纏繞到手腕。
如星火點亮了女人的瞳。
蘇荼抿了下唇,神情頗為滿意。她放下手,那靈力便又隨着主人的意志自動縮了回去。
這次調息用了將近八個時辰,此時天色已晚。但剛剛才從入定中醒來的蘇荼卻沒有絲毫倦意,於是她索性拖了把椅子出門,一邊對着夜色發獃一邊捋着之後的劇情思路。
只有洗白了反派才能回到現實世界,只有讓反派不再作惡才能將他洗白。
反派是在親手殺了自己的師尊,體驗到掌控人命運的樂趣后,才隱隱有了長歪的苗頭的,但也因為女主的存在而一直克制着,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他真正黑化是在仙魔兩界交戰,女主被魔界擄走作為人質,他為了救出女主偷偷潛入魔界,卻意外激發了體內的半魔血統,這才徹底墮魔,成為了仙界口誅筆伐的對象,再加之後期女主的不信任,便黑化成了真正的反派。
導致反派黑化的根本原因是他的原生背景,但直接原因卻是因為女主對他的態度。
他的既定背景蘇荼已經無法改變,但從女主着手……作為原著作者的蘇荼還是有很大把握的。
現在的時間線還很早。
既然反派的黑化程度是取決於女主對他的態度的話……
蘇荼摸了摸下巴。
那她就親手拆官配,將男主的戲份讓給反派,讓反派得償所願,同時只要自己再費點心思安頓好男主,那豈不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只不過,從目前的劇情發展來看,距離原著中男女主上山求學還有一段時間。
也許是一兩個禮拜后,也許還要等一兩個月,這段時間線對於蘇荼來說過於遙遠,她有些記不清了。
但也無妨,蘇荼在寫大綱時捋過幾遍男女主在整本書中的路線圖,大概的印象還是有的。
為了避免被人捷足先登夜長夢多,蘇荼臨時決定——
在原劇情的主角必刷點蹲人。
她記得這個時間線上男女主角的目標只是為了上山求學,並沒有太複雜的副本路線,因此只要打聽到上山路線的必經點,再由近到遠一個一個地排除,不愁找不到人。
說做就做。
蘇荼按照記憶中模糊的路線來到了一處住所,剛抬手準備敲門,門便從裏面打開了。
少年半張臉籠罩在陰影里,神色間卻是一片清明。他微微仰頭,當目光接觸到女人眼中微微訝異的神色時,少年抿唇笑了笑,解釋道:
“等您很久了。”
蘇荼點點頭:
“行,那你今晚收拾一下,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便與我一同下山。”
“好的。”面對女人言簡意賅的表述,少年也並沒有多問的意思,只是乖巧應下。
蘇荼一時間覺得有些奇怪——
但具體哪裏奇怪也說不上來。
女人輕輕皺了下眉,只得暫時壓下心底的疑惑,又象徵性地簡單叮囑了兩句便離去了。
*
次日一早。
蘇荼是被敲門聲鬧醒的。
——倒不是說這敲門聲多大多急,而是因為這一晚她睡得並不踏實,整個人浮浮沉沉仿若置身於飄渺的海面,稍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被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