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今日宜聽牆角

19今日宜聽牆角

“我們這樣聽牆角會不會不大好?”

房檐上,背光處,黑色的夜行衣遮住柳淵的面容,他趴伏的陰影里卻拱阿拱的露出一雙賊亮的眼睛。

一臉興奮的閃爍着星星般的光亮,卻滿口禮儀道德,“少師大人,我覺得這樣不好,半夜三更梁上君子偷香竊玉不大好,要是傳出去多影響大人的清譽。”

“不想聽?”

“雖於理不合,但為了還天下百姓一個公道,江山社稷一片晴明,該犧牲的還是要犧牲的。”

顧阿蠻一本正經的看着柳淵,“少師大人也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畢竟人嗎,就是死豬肉一塊,就算看到什麼勁爆場面也平常心平常心就好。”

正準備掀開瓦片的柳淵頓住了,“還是回去吧。”

“別啊,來都來了。”

顧阿蠻小心的捏着瓦片掀開,拽着柳淵一陣激動,“來了來了,有人進來了。”

為了避免顧阿蠻太過激動出聲,柳淵抬手封住她的啞穴。

張了張嘴,卻半天沒聲音的顧阿蠻:武功不是武將才要學的嗎,為什麼這位也會。

驀地她又突然想起來,後來亂象四起,這位少師大人也於戰場血海廝殺,驅逐韃虜。

聽說那一戰他傷的很重,重到回京的慶功宴都沒有參加。

不過她那時候已經瞎了,想來他歸京的時候應該也是百姓夾道張燈結綵,群臣歡呼。

顧阿蠻輕輕扣着指甲,就連底下汪雲芙美人出浴的景象她都沒興緻看了。

婢女們往汪雲芙的身上塗著香脂膏子,因為她帶來的丫鬟全部被大皇子妃滅口,是以這些新配的小丫頭並不得她的心,反倒看的心火旺盛。

“汪清妍這個賤人!”

“都給我滾出去!”

顧阿蠻張大了小嘴:原來不是只有沒文化的悍匪才只會說賤人,紅霞山出來的才女也會啊。

她眯着眼睛偷笑,這位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汪府二小姐,脾氣可沒有白日裏看見的好。

只是……

大皇子府那麼多人,柳淵別的不來,卻來看這個汪雲芙,這是不是有些不對。

正常來說不應該是去瞧大皇子嗎?再不濟也是大皇子妃,實在不行也有顧明鸞,那個是真好看。

顧阿蠻眼眸眯起,柳淵不是喜歡汪雲芙這掛的吧?

如此近的距離,很難忽視顧阿蠻的打量,“她的情況不對。”

柳淵道,“被人撞破時太過冷靜。”

顧阿蠻睜大了眼睛。

她的手指在柳淵手背上寫字:

你也在啊。

想到她跟柳宣芝躲在一邊看戲的時候,柳淵也在旁邊瞧熱鬧,這畫面還真是,你在橋上看風景,別人也在看你。

顧阿蠻想了想又彎着眼睛寫:

你救過我兩次啦。

她兩手作揖,跟小狗似的搖頭晃腦,“多謝”,她張着嘴比劃口型。

額發掃過他的下巴,毛茸茸的,看着就不怎麼老實的樣子。

“再亂動,把你丟下去。”

他聲音壓的極低,透着讓人溺亡的啞,她們離得太近了,近的他的唇畔幾乎要碰到她的耳側。

顧阿蠻默默垂頭捂住了臉,太丟人了,她現在一定脖頸都紅透了。

仔細想來那天的汪雲芙確實不對勁,理論上她跟大皇子同處一間房間,不應該大皇子中了五石散,提前進去的她卻神志清醒。

現在想來。

要麼是汪雲芙有五石散的解藥,要麼就是她長期接觸這一類的東西,有了抗藥性。

她能說柳淵不愧是柳淵嗎。

可是她不能說。

顧阿蠻癟嘴:被封了啞穴的人,連誇彩虹屁都是沒資格的。

果然見人全都離開,汪雲芙從枕頭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方玉匣。

打開來看,裏面整整齊齊放着一整盒的五石散,她取了兩丸又取了兩丸。

兩丸直接服下,另外兩丸卻是碾碎了撒進了香爐里。

飄渺的煙氣升騰起來,汪雲芙在屋裏轉着圈子,她面部的皮膚迅速紅潤鮮亮起來,眼睛也變得更加明亮,她神情亢奮,對着鏡子一遍又一遍的摸着自己的臉頰。

她唱起來曲,夜半十分還對着鏡子描弄起了紅妝。

說實話,大半夜看見一人對鏡帖花黃,這場面有點考慮膽量。

纖細的眉剛描了一半,底下的人就來稟報大皇子妃到訪,汪雲芙幾乎想都沒想就回了不見。

“你似乎忘了,這是誰的府邸。”

大皇子妃換了常服,唯一不變的是她鬢角那支六翅鸞鳳簪,底下的小丫頭識臉色的退出去,沒了外人,紙片姐妹情似乎再也維繫不住。

“大皇子妃不在卧房裏陪大皇子,怎麼到我這裏來,別是人老珠黃,沉痾舊疾發作,讓人瞧不上眼。”

汪雲芙擺弄着頸后的長發,肆無忌憚的把那些還未消退的紅痕露給大皇子妃看。

大皇子妃掩唇輕笑,“我就算是人老珠黃,你姐夫也瞧不上你。別忘了你幼時被黃狗嚇得髒了衣裙,還是你姐夫派人處理的。”

“說來這府上卻實冷清,應該院院落落都養上一隻黃狗才是!”

“你休想!”

只描了半邊的眉毛高高挑起,“你別忘了,因為我怕這個姐夫下令大皇子府不養家犬!”

大皇子妃冷哼,“你還知道他是你姐夫!”

汪雲芙臉色青了又白,她緊攥着手上的螺子黛,已是憤怒到極致。

“我不跟你吵,你自己的身體你知道,我來這裏,為了什麼,嫁給什麼人,都不是你我能決定的。”

大皇子妃冷着臉,“你們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求娶的皇長子嗎?你們以為現在的汪家還能控制得了他?”

汪雲芙不屑一顧,“這就不用姐姐擔心,汪府既然已經跟大皇子綁在一起,那就要確定這份關係足夠牢固,就算你不念着我們以往姐妹情分,也要想想啟明。”

“他還那麼小,又是那副樣子,換作別人進府,那還有活路,我畢竟是他姨娘,以後成了嫡母,豈不更是親上加親?”

“你住口!”大皇子妃一耳光扇到汪雲芙臉上,“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嫁進來!”

“不讓我難道讓那個陵川絕姝嗎!姐夫現在就被她迷的失了心智,這會還在房裏讓她侍疾哪!真要等了這樣的人進了門,生下嫡子,你覺得小啟明,你我,汪家,還有活路!”

大皇子妃嘴唇翕動,“這就不用你問了。”

汪雲芙警惕異常,“難道你對那個顧阿蠻還不死心!”

汪雲芙神色古怪的厲害,“我白天可沒騙你,這印子可全都是你那捨不得的好郎君留的,只是你猜,他情深意濃抱着我時念的是誰的名字?”

燈火幽幽里,她沾着胭脂慢慢在唇上暈着。

鏡子裏大皇子妃神情依舊,不為所動。

“你竟知道!”

汪雲芙再坐不住,“既然知道你還有意撮合!”

至此,大皇子妃才像終於扳回一成,“你我知道沒有用,她不知道就夠了。”

她的夫君變了心性,朝夕相處的她又怎麼可能看不出。

“本來萬無一失,可你卻在我的地方,壞了我的事。”

大皇子妃的目光就像一尾毒蛇,冷膩的鎖定了汪雲芙,“來人,幫二小姐好好清清屋子。”

說時遲那時快,就有奴僕進來翻箱倒櫃,將那隱藏的玉匣子一個個翻出來,就連那香爐也一同熄滅抱走。

汪雲芙慌了神色,抱着香爐不撒手,“這是我的東西,你們不能拿!”

“妹妹記錯了。”大皇子妃戴着護甲的手將那緊攥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這五石散本就是治我病的良藥,是妹妹貪心拿了太多。”

搶過來的香爐,大皇子妃也不要,直接整個丟進湖裏,見那香爐沉底這才又端莊優雅的舉着帕子按了按唇角。

“二小姐身體不適,今日起閉院養病,任何人不得靠近!”

顧阿蠻把瓦片放回,將瘋狂摔砸東西的汪雲芙掩在屋裏。

她一臉痴痴傻傻。

吃瓜吃到自己頭上是個什麼體驗?

明明是決定妹妹要不要嫁給姐夫,到頭來卻扯上她,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汪家人全是瘋子。

對面的柳淵瞧着,顧阿蠻眉頭皺了又舒,鬆了又擰,難道她對大皇子也有所屬意?

確實,大皇子與她年紀相當,脾性也算溫和,以往聽朝臣談及也是儀錶堂堂,最重要的是似乎也喜歡顧阿蠻。

似是尚可。

羊脂玉在指尖慢慢轉着,只是背後汪家野心太大……不是良配。

瞧見柳淵也在出神,顧阿蠻在他面前擺擺手,“少師大人也在想線索斷了的事?”

“大皇子妃用五石散是給自己治病,可能機緣巧合發現了其他作用,於是就用在我的身上。”

這樣郎中當時隨手掏出這葯也就說的清楚。

她能說大皇子妃不愧是大皇子妃嗎,那怕自己當日真的翻臉說是葯有問題,大皇子妃也可以用是自己一慣吃的葯,來做推諉。

到時候反而是她不識好歹受盡千夫所指,畢竟這葯——很貴。

“二叔。”

顧阿蠻慘兮兮的看着他,悍匪背後的人沒有抓到,那就意味着隨時會有一個勢力龐大的人,隨時當面背面給自己來上一刀,嗚呼哀哉一命歸西。

弱小可憐又無助,“黑獄難道就沒有保護重點線索證人的措施嗎?”

“有。”

顧阿蠻激動的豎起耳朵,“怎麼保護?”

“關起來。”

顧阿蠻“……”

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我謝你啊。

夜裏。

柳淵看着顧阿蠻在榻上輾轉反側,夢話連篇夜不成眠,甚至兩次驚坐而起大呼救命,又凶神惡煞說著狠話直挺挺的摔回去。

估計是被嚇得狠了,後半夜裏又嚷着“好疼”抱着自己哭了好一場。

他來這裏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失態。

柳淵坐在竹榻上聽着顧阿蠻細碎的嗚咽,桌上插着的是他送她的那枝薔薇,身後擺着的未熨完的是他的外袍。

倒也不是沒有另外的辦法。

只是如此一來,顧阿蠻活下去的機會不足五成……

------題外話------

今日份加更,愛你們呦,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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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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