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要死了
“你是說你一直做同一個噩夢？”
“夢裏面你跟其他人被綁在一起趕路，那些驅趕你們的人不但肆意鞭打、辱罵你們，還叫你們兩腳羊？把你們當成口糧？”
陽光心理診所的診室里，漂亮的美女醫生詢問着對面的沈逸。
她不時的換個姿勢，將那雙修長的黑絲美腿暴露在空氣中。
沈逸看着z字型辦公桌下面的美腿，默默地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對面這個女人，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個醫生。
更像是，來兼職的。
“你是什麼時候出現這種癥狀的？”
美女醫生放下筆，姣好的面容上有一絲興奮。
“不是癥狀，只是不斷重複的做着同一個噩夢。”
沈逸一臉認真的糾正着美女醫生的語病。
對於美女醫生的態度，他心裏吐槽不已。
這年頭的心理醫生，職業操守可真差！
自己只是做個噩夢而已，這有什麼好興奮的？
美女醫生撩了一下秀髮，興緻勃勃道：“你要明白，來我這裏的每一個人都說自己沒有病。”
沈逸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回憶道：“是我發病的頭一天。”
美女醫生意外的看了一眼沈逸。
沈逸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說道：“我這裏面長了一個壞東西。”
“什麼壞東西？”
“可能是腫瘤，也許不是。”
美女醫生當即同情的看了沈逸一眼。
剛開始她還以為沈逸指的壞東西是其他東西，沒想到居然是腫瘤。
她打量了一眼沈逸的資料卡，上面寫着沈逸才十八歲。
年紀輕輕。
可惜了。
她想了想，勸道：“小傢伙，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你的噩夢，或許就是發源於你的壓力。”
“生病這種事情跟病人的心理也是有關的。”
“曾經不是有一個肝癌晚期的大爺放棄治療去週遊世界，結果回來后癌症消失了嗎？”
“你只要別想太多，肯定也會好起來的，那個噩夢自然也就沒有了。”
只是，她的這番話對沈逸註定沒有多少效果。
類似的話，沈逸已經聽了太多次。
離開陽光心理診所，望着大街上神色匆匆的行人，沈逸心裏湧起一絲不甘。
他今年剛剛十八歲，在他短暫的十八年生涯中，一共發生過兩件大事。
一件是他腦袋裏面長了一個不好的東西。
另一件是，他快死了。
他也不知道，病魔為什麼會找上他。
他人生的頭十六年，一切都是那麼的波瀾不驚。
他從小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學習好，長的好，性格也好，什麼都不用父母操心。
但病魔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會看你懂不懂事，學習好不好。
它向來只會挑繩子最細、最軟的那塊地方。
沈逸不止一次想過死，反正他早晚都是要死的，早死和晚死又有什麼區別？
如果有可能，他更希望自己可以意外離世。
比如車禍、墜樓……
那樣的話，他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時間來思考自己如果死了會怎麼樣。
如果他死了，父母或許會傷心一段時間，但最終還是會好起來的。
那樣他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為了給他治病每天起早貪黑辛苦的工作。
只有在深夜的時候，才敢偷偷抹淚。
或許，他們還會再給自己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
畢竟理論上來講，四十齣頭的年紀也不算太大。
沈逸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父母跟自己未來的弟弟妹妹在餐桌前，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
只是，那副畫面里沒有他。
因為那時，他應該已經死了。
但他不想就不明不白的就這麼死了。
自己腦袋裏面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腫瘤？
為什麼醫生又說不是？
還有……
這兩年一直困擾着他的那個噩夢又是怎麼回事？
……
回到家，父母都不在。
這個時間母親應該還在外面擺攤，父親則在工地加班。
為了給自己治病，他們都在做着最大的努力。
可他一家都是普通人，就算再怎麼努力，能夠做的也有限。
無非就是，拼盡全力。
沈逸鑽進廚房熟練的炒好菜，等他吃完后又重新炒了兩盤菜放在廚房，用菜罩蓋起來防止被蒼蠅盯上。
然後，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檢查了一遍明天上學要交的試卷，最後才上床睡覺。
只是這一次，他又跟以往一樣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
雖然他覺得自己一向很看得開，但他畢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孩子。
還沒有參加過高考，沒有上過大學，沒有娶妻生子回報父母。
可他現在就快死了。
死這個字是那麼的遙遠，卻又是那麼的近。
近到令人發慌。
這時，他的心跳突然開始加速。
咚咚咚！
那種感覺，不像是正常人的心跳，反而像是有人在擂鼓。
而且擂的還是戰鼓。
咚咚咚咚！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沈逸暗叫不好。
這是他要發病的徵兆。
“啊！”
沈逸捂着腦袋，痛苦的蜷縮在床上。
他腦子裏面那個壞東西，又出來作妖了。
足足半個小時，他的頭疼才開始緩解。
而他的身上早就濕漉漉的一片，就像是剛從水裏撈上來的一樣。
沈逸呈一個大字型躺在床上，嘴角露出微笑。
這一次，他又挺過來了。
還記得他那個壞東西剛出來作妖的時候，他每每頭疼欲裂到想要用頭砸牆，恨不能把一頭把自己撞死。
但為了不讓父母傷心，他放棄了很多自殺的機會。
以他的智商，有無數辦法可以給自己製造一個意外離世的假象。
而且，還能讓父母拿到一筆不菲的賠償金。
只是他很清楚，跟那些金錢比起來。
父母更想要的，是自己的陪伴。
白髮人送黑髮人，向來是人類在情感上最難以接受的事情。
這時，他的心跳突然又開始加速。
咚！
咚咚！
沈逸愣了一下，這種情況他從來沒有遇到過。
自己才剛剛緩解，那個壞東西竟然又要出來作妖了？
可讓沈逸意外的是，這一次他的心跳雖然不斷加速，幾乎都要從他的嗓子眼裏面蹦出來了。
但他的頭卻一點兒都沒有疼，反而格外的清醒。
他扭頭看向外面的小巷子。
那裏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吸引着他。
不！
準確來說，應該是吸引着他腦袋裏面的壞東西。
沈逸咬咬牙，穿上鞋走了出去。
這一刻，他有些憤怒。
那個壞東西已經折磨了他兩年。
這兩年來，他不僅飽受折磨，而且還讓他的家一貧如洗。
讓他的父母整日偷偷抹淚。
他倒要看看，那個吸引着他腦子裏面壞東西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只是，他剛推開門就愣住了。
一個小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家門口，就坐在前面的樓梯台階上。
詭異的是，這個小男孩長着一張貓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