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章、廢墟之上有花開
天空昏昏沉沉,原本籠罩在天地之中的詭異雲層也開始淡化消散,而就在此時,大地開始震動,若是有人從天空之中看去,大地就好像是一個原本蜷縮在一起的巨人,此時驟然在舒展身體,站了起來。
而依附於其上的渺小人類,則是遭到了毀天滅地的打擊,一棟棟大樓瞬間灰飛煙滅,也有如同精準的切紙機一般,大片的建築驟然的消失不見,但在世人的眼中,就好像在一瞬間化作了飛塵。
山嶽開始怒吼,如同一個個遠古巨人一般,努力地站直身軀,不斷的拔高,刺破雲海,欲與天公試比高,巨大的石塊不斷的滾落下來,無情地飛向人群,飛向了城鎮、村落。
驟變僅僅持續了一瞬間,但是天地卻是已經大變,雖然只是傍晚,但是大難之後的城鎮,無不有着數道衝天而起的黑煙覆蓋了陽光,太陽快落入了地平線,但是天色還沒有暗下來,燃燒的城鎮就像是一個個巨大的火把,將天地照耀得一片通紅,給萬物都籠罩上一層鮮紅的顏色。
也像是給人類文明點燃最後的光明。
地動山搖,頃刻間,房屋塌陷,道路裂開;剎那間,一座座繁華的都市就變成一座座廢墟。
城市中空蕩蕩的長街,空洞洞的門口,丟滿了垃圾和廢棄雜物的道路。街燈全部熄滅了,黑黝黝的街道上,骯髒的野狗在路邊的垃圾堆里翻鬧,見到驚慌失措的倖存者跑過,野狗抬起了頭,朝着倖存者狂吠。
誰也想不到,如今這般如同鬼蜮魔界般的城市,會是曾經的繁華城市,可是這又是如今大陸之上真實的寫照。
數之不盡的城市陷入了滅世的災難之中,所有的城市都在大地的怒吼之中戰慄,有政府機關之地、有體育場、有圖書館、有博物館、歷史展覽館,也有最先進的實驗室,有着無數的文人古迹,廟宇眾多,古迹林立,還有着無數寶貴的雕塑、建築、園林,文明古剎、廟宇、古塔、聖地,古往今來名家大師的墨寶、詩作、繪圖。
一切的一切,在這一瞬間,薈萃了歷史和人文的精華,人類文明千年的積累,一代又一代天才的智慧結晶。
這一切,同化為了煙塵焦土,埋葬在塵埃廢墟之中,全部灰飛煙滅。
混亂元年,天地驟變,母星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而亂局,卻是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中到來,當人們還沉浸在家園毀滅、親族逝去的悲痛中時,更大的危機卻是悄然浮現,沒有人意識到,主宰這片土地數千年的人們,竟然會再一次遭受被狩獵的恐懼。
生存,成為了所有人的必修課。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噩夢,所有人都期盼着快點醒來,但是睜開眼卻是入目的斷壁殘垣以及他人的哭天搶地,那一幕幕只會在電視中呈現的悲傷畫面,就這麼驟然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就像是那個故事中的紫番薯,輕輕打了一個響指一般。
美麗的家鄉,高聳的樓房,一切一切都瞬間化為烏有,變成觸目驚心的廢墟。
而與此同時,張荼所在神秘之地。
不遠處的廢墟隨着洗禮的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九州當歌征八荒,龍庭之內傲四海。舊袍青衣酒中仙,自在長空敢伐仙!”
“七十二路地煞將,再無來世!”
“問道數千載,卻換來世緣。”
“古巷憂鬱,一簾秋雨。”
“酸腐之極,且看我等一戰功成!”
“時光飛逝天亦老,赤色神州生機現。”
一道道或雄渾或尖銳或滄桑或激昂的聲音,從廢墟之中傳出,此時此刻,廢墟之中出現數之不清的虛影,影影綽綽,似怨魂野鬼,又似一個歷經千重劫白世難仍不肯閉目的不屈戰魂。
邊關月默然,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這數之不盡的英魂全部都是殘念,是強者隕落後的殘碎神念,是不滅怨氣所化,靈識其實已破滅了。
他們,昔日都是自己的故友。
邊關月默默地彎下了挺直的脊樑,淚水嘀嗒掉落在大地之上,落入了紛揚的骨粉,自從虛影出現之時,大地之上變得一片白茫茫,竟然有厚厚的一層白骨粉末,而遠處的建築也開始變得虛幻起來。
然而這一切,洗禮之中的張荼卻是並不知道。
“砰”
洗禮之中的張荼似是到了一個極致,原本臃腫肥碩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散,如同一個充滿氣的氣球在不斷地放水,而在下一秒,身軀直接四分五裂,鮮艷的血花在綻放,張荼在這一個忍受着煉獄般的痛苦,凄艷的紅,染紅了洗禮的光柱。
“這個跟小說講的不一樣,金手指不是很輕鬆地么?突然覺得做一個正常人挺好,挺幸福的。”
這是張荼的怨念。
在短短的時間之中,張荼的軀體已經四分五裂了數次,鮮紅的血水在空中肆意地揮灑,如同廉價的紅色塗料一般,在空中肆意的潑墨,構造出一幅詭異猙獰的畫卷。
此時此刻,張荼第一次覺得昏迷是多麼大的享受,或者說作為一個普通人多麼的愜意,可以肆意地躺平,可以對自己好一點……
吃得苦中苦,不一定成為人上人,但是吃不得苦中苦,則根本無望成為人生中的強者。
道理張荼都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軀的不斷變強,那種力量充斥體內的快感,是以往從未體驗過的快樂,但是真的很疼啊。
隨着一次次的淬鍊,洗禮的尺度也越來越大,體內的雜質也越來越難排出,從最初的簡單得四分五裂,排出淘汰的廢血和老化的器官,到最後身軀開始化作血泥,骨骼碎裂成碎骨,血液漫天飛濺。
張荼在毀滅與新生間不斷的往返,從最開得忍受到苦中作樂,看自己每次破碎之時濺射出不同的化作,他做不到在痛苦中強行讓心緒寧靜,在死亡中鑄就一顆永恆不動心,鍛造出堪比鋼鐵堅硬的意志。
但是他卻是有着自己的獨特的方式,來轉化迎面而來的壓力和困苦,在最艱難的情況中,發自內心的笑出聲。
就像是小時候,他的父母總是說他是橡膠做的,特別皮實,無論遭遇什麼,最終都還是可以恢復最初的模樣。
可是,此時的張荼並不懂,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繼承一個時代的意志,承載數千萬人的期盼,又豈是那般地簡單,再好的橡膠,也會在面臨無法承擔的壓力下,化作雲煙和塵埃,悄無聲息地消失。
邊關月看着洗禮中的張荼,頭皮有些微微發麻,雖然洗禮之中張荼看不到他,但是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張荼的一舉一動,從洗禮最初的開始,張荼的衣衫便是已經化為了烏有,而邊關月仰視的姿勢,是一個奇特的角度,每次張荼四分五裂之時,他都感覺到胯下一陣發涼。
當然最讓他發麻的,是從身軀的洗禮開始到現在,張荼竟然從難以忍受變成了臉上帶着笑意感受自己身軀的破碎,一時之間,他都擔心是不是太狠了,把張荼搞得有些精神失常。
與此同時張荼第一次想大吼出聲:“人真的是有靈魂的!”
因為此時此刻他忍受的不僅僅只是身軀的淬鍊,而有靈魂的洗禮,伴隨而來的便是劇烈的痛感,冥冥之中他似是感覺到有一個類似於他的虛影小人,在不斷地龜裂和修復,而伴隨着每一次的龜裂,就會傳來難以忍受的痛感。
精神和肉身的雙重極限痛苦,任由張荼這個用自己獨有的精神勝利法,也是難以忍受這樣的洗禮。
“我覺得我有做死間的潛質!熬過去,我就再也不怕任何刑訊……”
邊關月不禁啞然失笑,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鮮血迸濺飛起后,化成艷麗的紅霧,瀰漫在四周,光柱之中此時此刻血腥氣息瀰漫,刺鼻無比。
而隨着再一次的破碎的身體后,張荼渾身是血,甚至不斷的嘀嗒而落,原本的背頭短髮也化作了披肩長發,但同樣被血水粘結,一縷縷的,他渾身的血管暴起,青筋劇烈跳動,力量在他的體內拼搏欲出。
“嗯?結束了?”
“就這?”
“就不行了么?”
張荼詫異,原本劇烈而狂暴的疼痛沒有如期的到來,而與此同時,想像之中的愜意輕鬆卻是沒有,反而是侵入骨髓,深入靈魂的疲憊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而原本洗禮的光華,帶來的也是如同春風一般的柔和,像是母親的呵護,又像是情人的輕呼,這一切都比疼痛還要難以忍受,最終,雙目在不斷的閉合間,再也沒有睜開。
與此同時,張荼迷迷糊糊之間感覺像是來到了一處神秘的地方,裏面有着數之不清的人和物,在不斷地向自己灌輸着不同的法與禮,不過是教導的方式有些獨特,像極了父母的手中的棍棒,就是那麼的不講道理。
會與不會,挨不挨打,就像是一個遙遠而縹緲的夢一樣。
在夢裏,自己遇到了不同的人生,學會了各種東西,這個夢,充實而漫長,回味而悠遠,大夢千古,底蘊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