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玉君
浮生祭是在等來玉瓏姬回歸后,才開始在江湖之上冒頭的。玉瓏姬不願意浮生祭的人如過去那般隱姓埋名為皇室賣命卻不得善終。在探聽到昭帝將暗御令給了蘇家老太爺,並且讓暗御的人去尋楚漠的下落時,玉瓏姬就明白昭帝極為不信任天晟帝,那他自然也不會將浮生祭的存在告知任何人。
這對浮生祭來講是件好事,玉瓏姬趁此機會迅速整合了餘下的勢力,除了一些關鍵的暗樁依舊留守瀾京,將整個組織遷到了京十三區。京十三區位於滄瀾西南方向,毗鄰鳳儀、鳳鳴兩大女尊國,江湖勢力紛雜,是個三不管的地方。
在聯繫到鳳儀玉氏后玉瓏姬立刻啟程前往鳳儀,因為玉氏族長鳳儀鳳君玉岑舟因風寒薨逝了。浮生祭只是滄瀾暗部無人知曉,而同出一脈的玉氏貴族卻因鳳儀以女為尊,得以成為鳳儀第一貴族。從某種角度來講鳳儀的玉氏貴族也是浮生祭初建立時所留的後路,儘管浮生祭建立的初衷很是簡單,可最終避免不了成為了皇帝監聽百官、掌控朝局的坐下走狗,也因皇帝命令多次違背信條做了不少血腥殘忍之事。
鳳儀和鳳鳴在五百年前曾是一個國家,名為鳳安,因為末帝昏庸無道,殘害忠良,當時的蘇相和秦相推翻了她的統治,分別建立了鳳鳴、鳳儀。大概由於先祖臣子上位的歷史,導致每一任鳳儀女皇對玉氏格外忌憚。因此,玉瓏姬必須儘快去鳳儀穩住玉氏,防止鳳儀女皇趁機發難,同時還要保住鳳君的一雙兒女。
若單講皇子秦幻修倒不會有太大問題,主要是太女秦幻城。她只是在鳳君膝下長大,並非親生女兒,但是鳳儀女皇因為往事極為痛恨這個女兒。
可玉瓏姬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因為這本身也是這位玉氏族長給她的考驗。好在問題解決的不錯,在查看鳳君遺體時,玉瓏姬發現鳳君死於中毒,在排查種種情況后,玉瓏姬去了鳳君的寢宮,在他的軟枕底下發現了一份名為夢情愫的毒藥配方。
這位能從浮生祭眾多能人里脫穎而出成為玉氏族長的鳳君,自然本事不小,不僅文采斐然,射御之術極佳,少年時行事洒脫,時常御街打馬,風采勝過一眾兒郎。但很少有人知曉,玉岑舟懂醫術,他的醫術是和玉靈袖一同在醫谷習得的,他們二人都是莫未寒的師侄,可也都下場凄慘。
夢情愫便是玉岑舟研製出來的,鳳儀女皇的名字便是秦素二字。在拿到方子后,玉瓏姬便通過玉氏貴族連同朝臣向女皇試壓,要求徹查鳳君死因。秦素在搜查期間還查出不少後宮陰私,而且大多都是針對鳳君的,秦素大怒,處置了很多宮人和侍君。在意識到秦素對鳳君有感情時,玉瓏姬立刻命人將他們二人的資料取來。
秦素在還是皇女時,就格外受先皇器重,但始終沒能受封太女,出於生下一個出身高貴的子嗣為自己加碼的想法,秦素同國師成婚了,沒多久就有孕生下了秦幻城。先皇極為喜歡秦幻城,甚至想直接越過秦素封秦幻城為太孫,直到被人提醒才意識到應當先封太女。
秦素就這樣母憑女貴成了太女,但國師暗中毒害秦素的事情被揭發了。這位國師極為有想法,想着秦素死了,秦幻城又是太孫,等先皇一走,一個小孩還不是在他手裏被拿捏着,到時他便做那有實無名的皇帝。
想法極為不錯,實施過程也很隱秘,但偏偏被玉岑舟發現了。似乎從很早開始,玉岑舟就暗中關注着秦素,因此發現了這件事。最後秦幻城的生父被永久囚禁於國師府,而秦素登基后迎了玉岑舟為鳳君。
玉瓏姬看着這薄薄的資料,皺了皺眉,“怎麼就這麼點東西?”
靈巧正捏着毛筆,不知在思索什麼,一聽到玉瓏姬問話,就回道:“本來不止這些的,玉氏那邊說是鳳君出事前把這份資料要了過去,把後面的燒了。”
“燒了?我這位同族舅舅真是用情不淺啊,燒了就能當什麼都沒發生嗎。還是說燒了,他和女皇的感情就始終能停留在大婚時那樣濃烈。”玉瓏姬嘴上感嘆着,心裏卻在想,顯然這位玉氏鳳君在深宮裏受了不少情傷。
了解到這一點的當晚,玉岑舟生前的屬下尚弦尋了過來。玉瓏姬看着眼前有些憔悴的女子,思索着她的來意。
尚弦也沒有賣關子,開口就說:“大祭主一進鳳儀,我就知道了。”
玉瓏姬立刻明白尚弦是玉岑舟留下來監管她的行動。“看來我的行事,玉君是滿意的,不然你也不會現身。”
“自然,這是玉君最滿意的行事手法了。玉君是在滄瀾長大的,所以性子比起鳳儀兒郎格外洒脫不羈。本來以他的身份也是可以尋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妻子的,但他的感情不允許,他喜歡上了一個註定辜負他的女子。”尚弦神情悲切,語氣格外沉重。
“玉君把秦素放的太重了,以至於他忍受了他根本忍受不了的一切,為女皇挑選侍君,養育女皇同別人的孩子,甚至打磨掉了自己的天性。到後來同女皇漸行漸遠時,還要忍受那些侍君源源不斷的挑釁和算計。我眼睜睜的看着玉君枯死在了深宮裏,卻無能為力。”尚弦的眼神越發痛苦,眼淚不停的滑落,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竟是忍不住手抖。
“他為什麼會自盡?”玉瓏姬並沒有安慰尚弦,她知道尚弦的苦痛並不能美安撫點,只有完成了玉君的心愿,或許能排遣一二。
尚弦擦了擦眼淚,回想道:“夏初時,因為換季玉君受寒病了。而女皇卻因為一個新晉的小侍冒犯玉君被罰,同玉君大吵了一架。玉君病中本就鬱鬱寡歡,沒能忍住情緒,同女皇說要自請退位離宮。女皇當即砸了不少東西,說玉君就是死也要和她葬在一處,讓玉君不要痴心妄想。那之後沒多久,玉君就研製出了夢情愫。”
玉瓏姬若有所思道:“葬在一處?看來玉君不想葬在皇陵。”畢竟等秦素死了,他們身為帝后是要葬在一起的。
“對,玉君想葬在弱水河畔,那是他和女皇初見的地方。”尚弦點了點頭,說道。
“玉君是因為什麼同女皇鬧僵的?”玉瓏姬實在是好奇,以玉君對女皇的容忍度,兩人何至於此?
尚弦輕輕嘆息,臉上多了些為難。玉瓏姬見狀點了點頭,“倒也不是非要知道。不過,我猜是因為太女。”
“難怪玉君說大祭主是唯一能解決此困局的人。的確是因為太女殿下。其實殿下年紀還小的時候,玉君同女皇的感情甚篤,也是在那時有了修皇子。可隨着殿下長大,模樣愈發肖像國師府里的那位,惹得女皇格外不喜,幾次三番的在朝堂上表露廢太女的想法。可太女是先皇欽定的太孫,先皇還留有遺詔說女皇繼位后決不能無過廢太女。”
聽到這玉瓏姬眉頭微皺,覺得奇怪,為何先皇如此看中秦幻城?
這時尚弦繼續說道:“在廢太女無果后,女皇開始動了殺意,起初還不明顯,只是冬日裏殿下的被子裏的棉變少了,夜裏的炭火熄了。玉君還以為是宮人偷懶,可某一日,殿下不小心落了水。玉君細查發現是女皇寢宮裏的宮人做的。玉君沒有追問,只當不知道,反而給殿下賜了好些照顧人的能手和武功了得的侍衛。然而不知為什麼,那日女皇突然發難竟要讓人將殿下杖斃。玉君為了救殿下迫於無奈,動了宮裏的細作,事後朝中大臣聯合上書問罪女皇。當時正值崇州爆發瘟疫,民間聲稱女皇意圖謀害儲君,虐殺親女,致使天怒降下瘟疫。女皇被逼着下了罪己詔,自那以後女皇就厭棄了玉君。”
“那可真巧啊。”玉瓏姬總覺得這不是巧合,可也說不上哪裏有問題。
尚弦也只是苦笑着道:“女皇自那時起時常同玉君吵架,說玉君藉著身份在宮裏安插眼線,又說玉君鼓動朝臣干政,還說玉君性子善妒,肆意處罰侍君。總之千萬種不該都是玉君的過錯,可玉君也自覺傷害了女皇,心中有愧,像個鵪鶉一樣不聲不響,任她宰割。”
“女皇對修皇子如何?”玉瓏姬想了想詢問道。
“極為寵愛,甚至在政務上還會聽取修皇子的意見。所以,其實玉君最擔心的還是殿下。”尚弦憂心忡忡的說。
“我明白了,你放心,不出三日玉君便會葬在弱水河畔。至於太女殿下,我會入仕幫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