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海上
第二十三章海上
時間到了1910年的夏天。www.
劉裕以全班畢業考試總成績第五名的優秀記錄拿到了德意志帝國的預備役軍官資格證明;相當等於正規軍中少尉的軍銜。
被教官們視為是優秀人才的他並沒有接受校方安排到第十七輕步兵營中實習的提議,而是選擇了踏上歸國的旅途。他在告別了穆勒一家,和幾乎哭成淚人的特蕾莎后,在漢堡登船離開了歐洲。
當名為‘波希米亞’的最新下水的巨型客輪穿越英吉利海峽,沿着西歐的海岸線一直進入到溫暖宜人的地中海后,劉裕的心態也慢慢從離別的憂傷中緩過了神來。
此刻他正穿着休閑的服飾躺在客輪甲板上的靠椅上,任憑地中海的溫暖海風吹動他的頭髮,將略帶鹹味的氣味送入鼻孔。
在他旁邊,一個在大熱天下還堅持穿着西裝的年輕人正靠在欄杆處,他頭上那黑色的頭髮分明就是中國人的模樣。已經全是熱汗的臉,眼睛卻在冷漠地打量着劉裕。
閉着眼睛曬着太陽的劉裕只是靜靜地躺着,彷彿睡著了一般。
兩個奇異的組合。
劉裕的腦海中又閃過在德國最後的三個月的時光……
還記得畢業典禮上的晚宴,他與宿舍的幾個人發了瘋地喝着啤酒,用五音不全的嗓音唱着普魯士軍歌,然後一起抱着開懷大笑,連啤酒撒到身上了都沒有察覺;那是離別前互相的祝福。然後在廁所里把胃裏所有的東西都吐出來后,被赫爾曼拖着回到了自己的下鋪,途中說了什麼已經完全記不得了,但第二天看得出來好友的眼圈是紅的。-====-
兩年的相處,讓大家都有了感情。
所以在眾人的告別儀式上,所有人都很不爭氣的落下了眼淚。
然後,劉裕返回科隆會見穆勒一家,將自己與特蕾莎的事情最終定了下來。
就在那宏偉的科隆大教堂里,來自東方的劉裕與科隆的特蕾莎定下了婚約。
當劉裕在數十人面前,將鑲鑽鉑金訂婚戒指帶上她的縴手無名指后,在兩人雙手輕輕的觸摸時,他能感覺出她在微微顫抖。那是因為快樂而產生的激動。
眼睛微微泛着淚光,如同畫一般的美人正對着自己微笑。
眼前閃爍着幸福的天使,是屬於自己的天使。
雖然還沒有到正式的婚禮,但無論是他還是她都已經在自己意識中把自己當作了對方的另一半。
至於那位遠在中國素未謀面的未婚妻,劉裕已經下定決心哪怕是與老爺子決裂也會堅守自己與特蕾莎的神聖婚約。
當牧師宣佈正式承認這被上帝所見證的婚約后,劉裕輕輕的在她的耳邊用中文說道:“海枯石爛,此情不渝。”
“這是我們中國的定情話,意思是就算有一天海乾了,石頭腐爛了,我對你的愛情也不會變。”劉裕如是說。這句話不僅是說給她聽的,也是自己在心中發的一個誓言,在這個神聖的十字架下。
她則回敬了一個最深情的吻。
鼓掌聲和祝福聲響起…………
一個星期後,穆勒一家全都前往漢堡去送別劉裕。碼頭上的離別,再一次讓無數眼淚侵濕了衣領。
這一次不僅是穆勒一家來了,不少音樂愛好者,甚至漢堡市不少市議員也前來歡送他。現如今的劉裕已經是歐洲知名的音樂家了;就算是再歧視中國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東方人所作的樂曲確實美妙。
若是在往常,可能劉裕還會暗自得意一番,但此刻他卻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心情了。
與穆勒先生友好的握手,與赫爾曼的熊抱,與穆勒夫人溫柔的互親臉頰,以及與特蕾莎那久久不願分開的擁抱。劉裕從來不知道她那苗條的身體居然能在此時迸發出如此大的力量,死死的抱住他,在他懷中強忍着一滴滴流落的淚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只是在輪船汽笛的催促下,她才艱難的強迫自己放開了劉裕。
然後,她說:“我一定會到中國去找你的。”
客輪緩緩出港,劉裕站在船尾只是在遙望着,他能夠感覺到她也在看過來。就算是已經看不到人了,可情意卻都能傳送到對方的心中。直到再也看不見陸地了,才拖着行李箱子返回了頭等艙。
這時,劉裕知道,真正考驗自己的時候即將來臨了。
“劉先生,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
一個冷漠的聲音打斷了劉裕的回憶。他睜開眼睛,強烈的陽光讓他只能眯着,一邊用手放在額頭處。
說話的是一直站在旁邊的年輕人。雖然用詞很尊敬,但是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分明就透露着一種厭惡。
然而劉裕並沒有在乎這一點,友善的笑了笑后,用白毛巾擦了擦汗,跟着年輕人朝客輪的用餐間走去。
這是一個頗為英俊的小夥子;一米七的個子還有俊朗的外表足夠讓他成為很受女士歡迎的對象。莫約十七、八歲,他一身西裝和一副金絲眼鏡展現出了一種書卷氣。只不過在平日很隨和的樣子,看向劉裕時卻變得冷冰冰的。
劉裕訂的是頭等艙,也是客輪上唯一一個住在頭等艙的中國人。
兩個中國人走入全是歐洲人的頭等艙用餐間,卻並沒有引起太大的轟動;大家都已經知道了劉裕的身份,不少人看到劉裕坐下后,還舉起了酒杯表示致敬。
而這,只是讓年輕人眼中的厭惡更深了。
“何厥,坐吧。”
年輕人坐下后並不說話,他除非必要從不挑起話題。當然,若不是必要他也早已經離開劉裕的身邊了。
海上相處的一個星期已經讓劉裕很熟悉他的態度,見到不打理自己后也不見怪,微微一笑便幫自己和他點了一份銀鱈魚和一份五成熟的牛扒。
銀光一閃,一絲血水從牛扒被刀切開的位置流出來,融到棕色的威士忌醬里,帶來了一種奇異的顏色。
一頓很沉默的飯,期間二人都沒有說話。
劉裕拿起酒杯,喝了口杯內的紅酒,卻發現何厥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