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玄武門之變（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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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府。
在芳林門外被亂箭射回、碰得一鼻子灰的李思行、馮立等，繞道景耀門，殺奔而來。
秦王府，又名弘義宮。
雖比不得太極宮那般壯闊雄偉、氣象萬千，好歹也是皇家宮殿，還是擁有一定防禦力的。
正門門樓上，秦瓊一身重甲、拄鐧而立，臉色肅然。
他留守秦王府，等於自斷一半前程，但秦瓊並不後悔，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耳。
歷史中，秦瓊之排名凌煙閣功臣最後一位，與其軍功頗不相符。
不得不說，除了自身的傷病原因外，玄武門之變中，其沒有積极參与，也是重要原因。
眼見得宮前一眾亂兵叫囂着為太子、齊王復仇，來勢洶洶，秦瓊並不意外。
李建成、李元吉施恩多年，如果死後、連一個願意幫其報仇的都沒有，那也太失敗了。
“諸位兄弟，”秦瓊掃視身旁嚴陣以待的秦王府親衛，昂聲道：“秦王殿下已經功成，援兵不久必到，請諸位務必頂住！”
“請將軍放心。”
留守的五百名秦王府親衛雖然人少，但是士氣飽滿、戰意高昂。
而李思行等挾恨而來，也沒有耽擱，立即拆除左近人家廊柱，當做沖木，猛攻府門。
長林兵和齊王親衛是世之精銳，再加上人數佔優、又是哀兵，攻勢一起，便是殺聲震天、如狼似虎。
秦瓊沉着應對，用準備好的弓弩、擂石、滾木與以痛擊。
李思行、馮立完全不顧傷亡，驅兵猛攻，更是找了繩索套城，從四面八方攀援而上。
弘義宮畢竟們是離宮的底子，宮牆高度有限，頓時便險象環生。
秦瓊指揮五百部下竭力堅持，浴血苦戰，眼看着成功就在眼前，誰又甘心死在黎明前
不過，秦瓊也做了最壞準備，萬一實在頂不住，便棄了宮牆，進行巷戰。
府內，李世民和眾文武的家眷，都被他集中在了最中央的崇文館。
這崇文館共有五層，是府內藏書和學習之所，也是秦王府最高、防禦力最出色的地方。
萬一巷戰也頂不住，崇文館就是最後的防線。
到時候，秦瓊會率領殘兵和各家的二百多私兵進行殊死搏殺，以爭取儘可能多的時間。
所以，雖然形勢危急，但秦瓊並不慌亂。
忽然，宮前長街之上，有一支千餘人的兵馬開過來，讓交戰雙方都不禁暫時停戰觀望。
只見一員戰將縱馬搶出，大呼道：“某左威衛牛進達也！太子、齊王謀亂，已被誅殺，爾等已是喪家之犬，何不早降”
秦瓊頓時大喜——援兵來了！
牛進達，雖不是天策府直屬部將，但也是李世民的鐵杆支持者，雙方一向走得很近。
剛剛，聽說李世民發動了玄武門之變，牛進達大為懊惱。
這般天大的事情，他老牛竟然沒能參與，讓其很是捶胸頓足，自古功大莫過於擁立啊。
但很快他得報，李思行、馮立等殘黨正圍攻秦王府，牛進達頓時眼前一亮——立功的機會，來了啊！
雖然沒有李靖的調令、擅自動兵等於死罪，但牛進達也顧不得了。
只要他救了秦王府，等李世民坐了天下，李靖還敢收拾自己不成再借他一個膽吧。
而眼看就要攻上去了，竟然來了個攪局的，李思行也氣歪了鼻子。
“牛進達，既然你敢來，某也敢宰了你。”李思行也不廢話，當即道：“馮將軍，我繼續攻秦王府，你率五百人殺散來敵。”
馮立點頭，剛要率長林兵一部迎戰，掩護李思行，忽然，長街另一頭，也開來一支兵馬，約有五百人。
各方頓時愕然：怎如此熱鬧，又來了誰
便見來兵中衝出一將，大呼道：“某廬江劉萬也。太子殿下對某有恩，今日慘死，某誓死為太子復仇！”
劉萬者，右武侯衛李道玄部下也，不用說，這位也是抗命而來的。
但這很合理。
李世民在軍中擁有深厚根基，自不待言，但李建成畢竟是太子，這麼多年也沒白混。
無論是軍中，還是朝庭，李建成也想方設法安插了不少人。
雖然李建成一死，這些人大多都選擇了觀望，但無論如何，也終有一些不懼生死的。
吾道不孤也！
李思行大喜：“劉將軍，事不宜遲，你速與馮將軍夾攻牛進達。”
“諾。兄弟們，殺——”
劉萬振臂高呼，便匯合了馮立，殺向牛進達。
牛進達也不含糊，挺槊縱馬，率軍前闖，與馮立、劉萬殺作一團。
一時間，長街之上、秦王府前，真是殺作了一團亂麻，喊殺聲、兵刃撞擊聲，動天徹地。
坊間內外，駭得無不閉戶，人心惶惶。
雖然牛進達被擋住，但到底分走了五百名長林衛，秦瓊頓時壓力大減，堪堪又能頂住。
雙方激戰了小半個時辰，卻依然難分勝負。
就在這時，號鼓齊響，卻是有大批各衛府兵從四面八方涌至，將戰場團團包圍起來。
“陛下有旨，諸軍住手！”丘行恭單騎衝出，大嗓門似平地起驚雷。
有聖旨！
霎那間，正激戰的各方都停了下來，誰都想知道李淵對今天的玄武門之變是什麼態度。
宣旨的是裴寂、封德彝、蕭瑀、宇文士及四位宰相，顯得隆重至極。
只見裴寂輕咳一聲，取出聖旨，郎聲讀道：
“朕於闕中驚聞玄武門之變，不勝痛惜。太子、齊王不恤骨肉之情，不念家國之重，欲謀害秦王及眾臣，實不赦之罪也。今既伏誅，當除太子、齊王之位。”
“秦王世民者，朕之嫡次子也，英武蓋世，明睿果敢，可托重任，今改授太子之位。長安諸軍皆須聽其號令，有敢犯上作亂者，盡誅之。”
裴寂話音剛落，秦王府內、牛進達部，頓時歡呼雀躍、欣喜若狂。
李思行、馮立、薛萬徹、謝叔方等卻是傻了眼，萬沒想到李淵竟然會下這樣的詔命。
如此顛倒黑白，太子、齊王白死了嗎
“不可能！”
李思行怒髮衝冠，駁斥裴寂：“此矯詔也。必是陛下受到脅迫所發，諸軍不可相信。”
就在這時，大批府兵分開條路，卻是李世民縱馬而來。
其左有夏雨、長孫無忌等文臣，右有尉遲恭、程咬金等戰將，後面還跟着杜伏威、長孫順德、李道玄、李靖四衛大將軍。
那當真是眾星拱月，威風凜凜。
李世民掃視了一下李思行等人，臉上並無得意驕傲之態，反而懇切地道：“今日的血流得夠多了，諸位還是降了吧。孤在這裏保證，今日之事，到底為止，絕不追究。”
“李世民，你少惺惺作態，你殺兄逼父，罪惡滔天，某與你誓不干休。”馮立破口大罵，怒發虯張。
李世民強忍怒火：“馮將軍，若非兄長苦苦相逼，孤又何必如此今爾等大勢已去，若再頑抗，結局難免不忍。諸位既使不為自己着想，也該想想家中還有父母妻兒，徒死何益”
不得不說，李世民真是攻心的高手，此話一說，本還激奮無比的長林兵和齊王親衛都沉默了。
是啊，太子、齊王都死了，連陛下都認命了，他們還堅持什麼呢
李思行心中悲涼，他知道，打不動了，軍心散了。
但舊主剛死，就讓他投降，不可能！而且他也不信李世民真如此大度，必權宜之計也。
“諸位，”李思行厲聲道：“本將誓死不降，有願與某再圖後計者，同去。”說罷，他一帶馬，竟只帶十餘親兵躍馬舞槊、向西面突圍。
馮立、薛萬徹、謝叔方、劉萬一見大勢已去，同樣不信李世民，也跟隨李思行而去。
但跟着這五將的，只有各自少量親兵，其他人卻都留了下來，顯然是已經認命。
“殿下，”尉遲恭急道：“休要讓他們逃了，否則必有後患。”
夏雨卻搖頭道：“不用，且讓他們去。這幾人都是良將，殺之可惜，要不了幾日，窮途末路之下，必會自降。”
夏雨的話，最是管用，李世民一聽，也放棄了追殺，擺擺手，示意眾軍勿要阻攔。
李思行、馮立等見狀，毫不感激，趁機逃之夭夭，出開遠門，逃向終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