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那就都別吃了
“如果拒絕交出食物。”對方上前一步，高舉右手，護腕的銀白光輝連夜色也遮蔽不住。
“我，滿大人！將會替神執行裁決！”
就連其他首領，望向護腕時也隱含敬畏。
無數目光交匯處，那看似堅硬的護腕，竟如液體般流動起來！
一柄銀白長劍頃刻間成形，盧恩這邊，一時間竟無人敢與之對視。
這是神跡！
盧恩也面露震驚。
納米武器？
他忍不住在心中大罵永恆族。
你們到底給這些原始人留了點啥玩意啊！
這是這時代應該出現的嗎？！
你讓後世的考古學家怎麼想！
他的震驚，被首領們理所當然地理解為畏懼，嗤笑一聲，便旁若無人地商討起食物和奴隸的分配細節，活像一群流氓。
族人們心中恐懼，阿古則是悔恨交加。
若不是他遮掩……
不，這群背叛神的傢伙……
但多想無益，他已做好了彌補的準備。
刺骨晚風中，阿古目露堅定，即便是死，也要送智者逃離這裏！
盧恩在最初震驚后清醒過來，接過一根火把驅散身遭寒意，上前一步。
“背叛神的，另有其人。”他沉聲望向首領們，找到了那名下午用人質勒索的傢伙，“我們部落當然是和神，和大家在一邊的。”
最先要做的，是消除“神跡”對族人的打擊，明確自身的正義性。
滿大人的想像力，局限了他對納米科技的利用，武器本身反倒不重要了。
“你說破天也沒用，必須把食物交出來。”有首領冷笑。
“並且主動投降併入我們！”
“男人全都殺掉，女人么……”
阿古感受到了侮辱，握緊長矛，正要上前就被盧恩穩穩按住。
那不過十五六歲的稚嫩面孔，在火光中顯得鎮定又決絕，眼中一眾人影如妖魔般舞蹈，但依舊不能動搖他聲音的穩定。
盧恩走近玉米堆，慢慢垂下火把：“食物當然可以分享，前提是……你們真的信神！”
他眼神掃過一眾首領：“如果誰背叛了神明，對他的真正信徒下手。我不介意帶着食物和全族人，回歸神明懷抱！”
這話有點複雜，首領們好一會才理解過來。
隨後就是滿臉的輕蔑與篤定。
食物比命都貴，主動毀掉？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燒了你們吃什麼？
沒吃的不就餓死了，餓死……
誒？
好像他們不燒也會死。
阿木是在場最先理解這層意思的人，一貫獃滯的表情露出難得的震驚。
還能這樣？
盧恩將火把湊近玉米葉，火星旋轉跳躍，藉著風迅速爬滿了這堆玉米。
“不要！”
“混蛋，你在幹什麼！”
火星也點燃了眾人的怒火，五十個大男人一瞬的躁動，讓盧恩背後直接滲出冷汗來！
“別衝動別衝動，都是神的信徒，有話好好說！”滿大人焦急安撫，各首領也約束着各自的手下。
大家之所以怒意收發自如……
因為盧恩已將火把靠近了另一堆玉米。
他的族人也齊刷刷舉起長矛，死戰之心不言自明。
所以首領們猶豫了。
即便費勁力氣將人殺光，恐怕也只能得到寒風中的兩堆焦炭。
“先把火滅了吧？”滿大人小心觀察着盧恩，剛來時的威風蕩然無存。
他出生時后就沒見過神，談不上信仰，只是扯虎皮而已。
沒想到遇到個真信的！
這犟王八犢子說不定真能幹出以身殉神的事！
順便把這些吃的一併帶走！
風吹得火苗搖曳，玉米和莖幹劈啪作響，竟有烤玉米香氣飄起，他心疼無比：“你想怎樣？”
“分享。”盧恩看了眼僅剩的一堆玉米，面露不舍，“雖然我們部落只有這些了。”
族人們神色微動，目光無聲交流。
“這麼點？不可能！”下午來過的首領搖頭，其他首領也不太相信這份說辭。
滿大人卻把握到了關鍵，眼神一凜：“你們部落……你是說，別的部落里還有食物？”
盧恩一喜，心道上鉤了。
雖然暫時唬住了這個聯盟，但隨着食物減少，他們難免愈發焦躁，最終還是會回到統一戰線上。
於是他努努嘴，指向下午來打秋風的那位首領。
對方臉色一變，忙向其他首領解釋：“我就拿了一點，你們也看到了。”
“是啊，那都不夠幾人吃的。”有人點頭。
“他下午來乞求食物，我念在同為信徒，就把大半送給了他。”盧恩一臉委屈模樣，“誰能想到，他打着神的幌子來騙我。”
“你放屁！”首領大怒。
“你不敬神！”盧恩更怒，當即表示你們都是偽信徒，我要帶着食物去見神，滿大人廢了好一番口水才哄好。
幾道嚴厲的目光掃向那位首領，後者不敢再爭辯。
“我改主意了。”盧恩說，“你們要證明自己是真的信徒，才能拿走這些食物。”
滿大人頭疼地問怎麼證明。
“神需要更多的信徒。”
“所以？”
“要有生育能力的……”
“別聽他的！”那首領見過食物堆積如山的景象，忍不住道，“他肯定把食物藏起來了，搜就知道了……”
火把照出盧恩一臉瘋狂：“我要去見神明他老人家……”
“夠了！”滿大人煩躁揮手。
一道銀光閃過，那位首領的腦袋便滑落在地，這遠超時代的鋒利程度，看得盧恩也是脖子一涼。
“一會去他部落里搜。”滿大人看了眼死去的傢伙，又轉過來說，“天亮後會送人過來。”
人不值錢，女人力氣小更不值錢。
“神喜歡年輕的。”盧恩嚴肅。
“知道了。”滿大人下令撤退，走之前深深地看了盧恩一眼。
他未必信了對方的話，畢竟那遼闊的田野作不了假。
但既然能用女人，代替戰鬥中男人的損傷，還處理掉一個分戰利品的傢伙，這樣的結果倒也還行。
夜重新安靜下去，微風吹拂着盧恩的臉龐。
他擦了擦因緊張滲出的汗：“留幾個人守夜，其他的睡覺吧。”
族人們臉上大多是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對智者的無言傾佩。
尤其是阿古和阿木。
那一手掀桌子的流氓做法，不斷衝擊着這倆原始人的小小腦袋，到現在還有些暈乎乎的。
盧恩卻為以後發愁起來，對食物的覬覦會一直存在，就像游牧民族總騷擾中原一樣。
這種招也不能一直用。
大夥雖然不像他，經歷了五千年文明的熏陶，但並不是傻，次數多了也會變得雞賊的。
他今晚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拉低了這個時代的道德底線。
如果有一天，這片大地上都是被盧恩騙過的人類祖宗，也不知道會發展出怎樣的文明……
天亮后。
盧恩啃着昨晚搶救出來的烤玉米，看着阿古交易。
昨晚過後，阿古似乎一下子開竅了，對待掌握“神跡”的滿大人也據理力爭，不會有什麼別的情緒。
“一個女孩就想換我三根玉米你怎麼不去搶！”他難以置信地大喊。
片刻后，地上的玉米被一掃而空，盧恩還裝作為食物發愁了好一會，滿大人才高興離去。
這下部落人口直接增加一半。
問起年齡，大多記得含糊，基本在十五到二十之間。
她們大多骨瘦嶙峋，神情畏畏縮縮。
豐腴好生養的，各部落也不會拿來換食物。
但部落食物充足，假以時日就能養得健康，能進行生育。
盧恩先讓阿古傳授她們基本規則，比如不能隨地排泄，要洗手洗澡之類。女人們本不以為然，被塞了半根烤玉米后，眨巴着眼一個比一個聽的仔細。
“這麼多人，得吃掉不少東西。”阿木在一旁老實地掰着手指。
盧恩不以為然。
走上正軌后，部落里有的是能用到人的地方，些許食物不值一提。
別的部落還在追求吃飽，甚至想着縮減人口的時候。
帶領族群繁榮昌盛，已成了盧恩心中最堅定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