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卧榻
每年周王都要鑄造大量這些青銅器賞賜給天下諸侯，或者是手下的公卿官員們。
當然，沒什麼大事的時候，一般通常是直接賜“金”，也就是青銅，讓他們自己鑄造成各種物品。
“二十二年，鄭伯於襄水之陽建城，發民眾野人數萬，名為襄陽……”
這些文字刻在竹簡上的同時，也一字字的放出光明，照亮了昏昧的夢境，宛如一顆顆星辰，有着璀璨的顏色。
這就是文明的力量，文明在這片荒僻蒙昧當中開闢出領域來。
這是周室所獨有的力量！
所謂夏尚忠，殷尚鬼，而周尚文。
周人崇尚的這個文，就是文明，或者說是人文。
後世有人將創立整個大周天下禮法的周公稱之為人文始祖並非無因。
在商代，商王們自稱自己是天帝之子，死亡就是回歸天界，回到天帝身邊。
因此生命不過只是短暫旅行，作為商王不過只是代表天帝治理這世間，所以最大的任務就是取悅天帝和眾神。
於是就血腥宰殺俘虜，牛羊，燔燒大量的金銀玉帛，祭祀給天帝眾神，獲取祂們的歡心。
而到周滅商之後，取消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各種祭祀，尤其是人祭。
雖然周王稱之為天子，卻不再依靠鬼神的力量來統治，而是開始依靠血緣親戚的關係來統治整個世間。
周人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以血緣為紐帶的宗法關係，以和周天子血緣的遠近來確定和各諸侯國的關係，並且成為聯繫各國之間的紐帶。
於是這大地之上，就形成了以周人的姬氏的諸侯國，盟友和聯姻對象的姜氏，以及諸多小弟，庸，蜀、羌、髳、微、盧、彭、濮諸國。
再加上被征服的商人遺民所組成的鄧國，宋國等等，就形成了完整的天下體系。
這些國家都是屬於周王所建立的天下體系的一員，都可以被稱之為華夏，諸夏。
而這其中並不包括那些蠻夷戎狄，還有諸多的野人部落。
此刻鄭小明遊走於夢境的邊緣的一片渾噩的世界，這裏就是歸土，就能夠看到星星點點的火光，就像是滿天繁星一樣，分佈在廣袤而又黑暗的大地上。
每一點火光都代表了諸夏體系當中的一個國家，一個城池。
遠遠看來，就像是漫天星辰。
而最為耀眼的那兩顆星辰無疑是代表了宗周所在，和成周所在。
這是周人的兩座都城，就如同太陽和月亮一般，其他的文明的火種都圍繞這兩座城市而存在。
他的目光移動，看向自己這邊，襄陽所在，也開始點起了一團火焰，彷彿黯淡星辰。
唯有隨着這裏建設強大，才會發光發亮，變得越來越強大。
他的目光稍稍挪動，就看到了又一片文明的火種。
那是和大周宗法體系之下的文明火種並不太相同的，另外火種。宛如一條長河一般的分佈。
這應該是屬於楚人的文明了，
楚人是從漢水上游，沿着漢水兩岸進入長江，再依託於長江兩岸，不斷向著下游發展，最終形成一個龐然大物。
當然，現在楚人的力量依舊是在漢水和長江兩岸，頂多只是到了長江中游，還沒有發展到長江下游。
所以，楚人的城池也分別在那江漢兩岸，其中大半都還在南岸。
從這歸土看上去，就彷彿是一條銀河一般。
再遠處，同樣也有着星星點點的火光，那都是不屬於大周宗法體系下的文明。
更多的甚至不算是文明，還處在蒙昧沒有開化的野蠻階段。
哪怕是楚人雖然自稱吾蠻夷也！然而其實也是大周宗法體系下的邊緣一員，其文明也是所謂諸夏的一個分支。
只是因為到了厲王之時，楚人和大周徹底鬧翻。那楚熊渠才說出那句話大名鼎鼎的我蠻夷也的話！
鄭小明的目光很快從楚人的文明火種之上轉移看來，很快就在身周發現了一顆黯淡的，不屬於大周天下體系的星辰。
這是一顆暗星，代表的是真正的蠻夷。
這顆星辰就在距離襄陽不過兩三百里的地方，比周圍幾顆“明星”都要大的多。
而那些明星代表的正是諸夏，是大周主導宗法體系下的幾個小國。
而這顆屬於蠻夷的星辰居然要比周圍幾個小國更強。
這讓鄭小明微微吃驚：“這附近怎麼還有如此之強的蠻夷之國？”
單純的蠻夷部落是形成不了這樣的星辰，也就是所謂的文明火種的。
這說明這個蠻夷之國的實力，文明都到了一定程度。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鄭小明心頭一動，已經決定拿這個蠻夷之國開刀。
就在鄭小明正準備前去攻破這個蠻夷之國的時候，卻聽得太史伯陽的聲音說道：“國君且慢！”
鄭小明微微一愕，見那原本在現實世界奮筆疾書的太史伯陽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着他一般神遊歸土，不由問道：“太史為何阻攔我？”
太史伯陽道：“那蠻夷之國為陸容之國，我並非阻攔國君，而是認為該讓卿朗帶兵前去攻打陸容之國。卿朗乃是大王所派！”
出乎很多人常識的是，-周天子對於諸侯國的掌控還是相當嚴密。
因為所有諸侯國的軍隊，都在周王派去的“卿”的掌控當中。
甚至諸侯國內的文官首領，也都是周王派去的。
這就有些和漢代時候，漢天子派去國相，太尉去統領諸侯國的國政一模一樣了。
鄭小明的鄭國也是一樣，其麾下同樣由周王所派來的卿朗所掌控。
不過由於這個時代，還是部落政治的時代。
像是鄭小明這種大貴族，都有從父母那邊繼承下來的民眾，甚至是部落。所以這些卿，大夫們到底能夠掌控諸侯國內多少的力量，還真不好說！
所謂的卿朗的卿和太史伯陽的太史一般，都是官職。而朗，和伯才是兩人的名字。
因為兩人也都是姬氏，因此真名叫做姬朗，姬伯陽。
太史就是司馬遷的那個太史令，在周代的地位很高，權力非常大。基本上代替了商人的巫師的地位。也代表了人文勝過神巫。
而卿就是周王派遣，統帥諸侯國部隊的官職！
此刻，那陸容國的實力不俗，太史伯陽卻讓卿朗帶兵前去征討。這其中意思就有很多了！
鄭小明看了兩眼太史伯陽幾眼，稍稍沉默，終於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