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請安
“大家家。”蒲寶肉嘟嘟的小手揉着眼睛，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聲，招呼了一聲方氏。這是蒲寶自己發明出來對方氏的稱呼。在輩分上，方氏只是蒲寶的侄兒媳婦，所以她當不起蒲寶叫她“姨”，絞盡腦汁想了很久，說讓蒲寶叫她一聲大侄兒媳婦，或者一聲老大家的也行。蒲寶就自己掐頭去尾叫方氏“大家家”，叫劉氏“二家家”，倒也分得清清楚楚。“大家家，我娘來接我了嗎？”蒲寶揉完眼睛，照例每日一問。“還沒呢。”方氏看着軟軟糯糯的小姑娘，心裏就軟成了一灘水。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就跟着你大家家不好嗎？大家家也會像你娘一樣疼愛你的呀。”“唉，情況複雜，大家家你不知道。”蒲寶嘆氣。她是來給娘親報恩的，如今娘親都不見了，她的恩可怎麼報呢？方氏被她小大人樣兒給逗樂了，將她從被窩裏抱了出來，隨手拿起搭在旁邊的小衣服就準備給她穿。郝媽媽卻制止了方氏。拿了一件小男孩兒的衣服遞了過來：“大奶奶，給姑娘穿這個。”方氏看這衣服非常眼熟，居然是兒子時令小時候穿過的。“怎麼拿這個給她穿？”方氏問。她明明和奶娘連夜給做了好多精緻好看的小衣服的啊。明明有新衣服，怎麼還拿時令的衣服給蒲寶穿呢？方氏還以為乳娘忘記了今天要去給老太太請安的事兒。“媽媽，今天得給小寶打扮漂亮些，這樣老太太才喜歡。”郝媽媽拍胸脯道：“嗐，這你別管，聽我的准沒錯。”就把時令的衣裳給蒲寶穿上了。畢竟是小男孩兒的衣服，又偏大，蒲寶穿着不太合身，褲腳還是卷了兩卷才堪堪勉強能穿上。這還不算，郝媽媽給蒲寶梳頭的時候，還故意把兩個小啾啾梳得東倒西歪。一個高高朝天翹起，另一個則鬆鬆垮垮指向地面。方氏這時候也基本上弄懂了奶娘的意思，就忍不住想笑，衝著奶娘比了比大拇指：“媽媽你真行，還是你鬼主意多！”就抱了蒲寶去給老太太請安。時老太太看到蒲寶身上穿着的衣服，眉頭就皺了起來：“這都穿的什麼？不倫不類的。”方氏就歉然的上前低頭告罪：“是，老太太批評得是，都是孫媳不好，這段時間太忙了，還沒顧過來給姑娘做衣服，不得已只能拿令哥兒以前的衣服對付一下。”“不過您放心，孫媳等下回去就給姑娘裁衣服。”老太太眉頭皺得更緊：“衣服不合身就算了，頭髮又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忙得頭髮都不給她好好梳？”她雖然不喜歡這個戳心窩子的庶女，可畢竟稚子無辜，她也不想看這女孩兒受虐待。方氏和郝媽媽都跪下了：“孫媳婦以前就只帶過令哥兒，沒有帶過女娃娃，這一時半會兒的還沒學會怎麼扎頭髮，等孫媳婦再練練就好了。”時老太太看着蒲寶亮晶晶一雙大眼睛猛盯着自己瞧，只覺心煩，讓虎妞去拿了一匹細麻布出來交給方氏：“你拿去給她做兩身兒衣裳。”方氏和郝媽媽悄悄的相互對了一個眼色，心裏都有些振奮。看樣子她們這個苦肉計算是使得比較成功了，勾起了老太太對蒲寶的同情心。只要老太太對蒲寶有同情就好了，她們慢慢來。蒲寶看了看滿臉不悅的老太太，噠噠噠跑上前去，歪在了老太太的膝蓋上。仰起小臉兒看着她，朝她伸出了小手：“婆婆你別生氣啦，這個給你吃，吃了心情就好了！”時老太太低頭一看，那隻小手掌上，抓的赫然是一把泥！
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什麼稀奇古怪的癖好？要不是看她滿臉的真誠，時老太太都會認為這小女娃是在咒她死呢！簡直心塞得不是一點半點。命令虎妞：“趕緊趕緊！把她抱開！”虎妞就上前，一把箍住了蒲寶，把她硬生生的給拖開。蒲寶被她虎了吧唧的一拽，手裏的泥就揚了起來，統統撒向了時老太太。時老太太氣得一頭白髮都快翹起來了！急忙起身把身上的泥巴給抖掉。聲音都高亢了幾分：“這泥巴又是哪來的？”方氏和郝媽媽面面相覷。他們從大房那邊過來，沿路上都是抱着蒲寶的，竟然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又跑去抓的泥……最後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屋裏角落邊的大花盆上。碩大的花盆，栽着一株枝幹遒勁的迎客松。這是時老太太最喜歡的盆栽，還用了草皮作點綴。而此刻盆栽里的草皮被掀了起來，泥土也有摳抓的痕迹，不用說也知道是誰幹的。時老太太臉黑如墨，氣得胸膛起伏：“老大家的，以後別把她帶過來請安了！”再帶過來，那就不叫請安，叫謀殺……方氏和郝媽媽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默默的把蒲寶拉了過來摟住，縮着脖子一聲不敢吭。完了，前功盡棄！蒲寶則緊緊皺着小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泥土多好啊，怎麼這些人類都不稀奇呢？還是娘親好！她每次抓泥泡水給娘親喝，娘親都會笑眯眯喝下去，還會誇她是貼心的小棉襖。唉，她越來越想念娘親了。可她娘親在哪兒呢？什麼時候才回來接她啊？青州往北一百多里，就是大周的京城，皇宮裏新招進宮的宮女裏面，有個叫霍知知的宮女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頭昏過去了。管教嬤嬤阮姑姑急忙請來了御醫，忙活一陣，霍知知總算是醒了。醒來的霍知知抱着沉重的頭，目光挨個在阮姑姑和眾位宮女的臉上轉來轉去，問道：“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是來幹什麼的？”阮姑姑哼了一聲：“本姑姑告訴你！你叫霍知知，是新進宮的宮女，你這是在皇宮裏，你進宮來幹嘛？你進宮來就是來伺候皇上和各宮貴人的！”霍知知一臉懵逼：“……”抬手撓了撓頭皮。她進宮來是為了伺候皇上和貴人們的？是嗎？可是她隱約記得她進宮是為了……霍知知悲催的發現，她無論怎麼想都想不起以前的事來了。擦！她進宮是要幹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