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滴血認親
沒等三兄弟消化完這個信息,就見老祖母搖搖欲墜快要昏厥過去,趕緊上前扶住了她。抹胸口的抹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灌水的灌水,好不容易才把老太太給緩了過來。時老太太一恢復神智就指着老太爺牌位大罵“你個衣冠禽獸啊你!”“你太不要臉了你!”“還教書育人,還為人師表,我呸!你個為老不尊的禽獸……”三個孫兒趕緊上前勸着祖母。一片混亂里,也沒人再顧得了小蒲寶。她有些害怕,蹭啊蹭,蹭到了時令身邊,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小手拉住了時令的手:“小哥哥……”時令看着小小的粉糰子,蹙起了眉尖:“別叫哥哥!”“那寶兒該怎麼叫?”蒲寶小小聲。時令深深嘆氣,無力感油然而生。是啊,她該怎麼稱呼自己?侄孫兒?!時令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如果真是那樣,她就是他的長輩!是他的姑奶奶!以後逢年過節,他還得給這小糰子磕頭請安……時令光是想想,就覺得頭頂一片灰暗。蒲寶拉着時令的手,悄悄嘀咕了一句:“小哥哥身上怎麼會有毒呢……”這個她一搭上手就知道了。她原本是一棵小蒲公英,在大山裡長了五百年,都快成精了,結果在她接受雷劫那天,她人世間的娘親闖進了她的地盤,在她身邊生產孩子。天雷不打凡人,所以娘親替她擋了劫。為了報恩,她就成了娘親肚子裏的孩子,成了一個人類的娃娃。因為她是在一片金燦燦的蒲公英花叢里出生的,所以娘親叫她蒲寶。身為五百年的蒲公英,她其他或許不行,清熱解毒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一搭時令小哥哥的手就知道他體內有毒。怪不得小哥哥臉色這麼白呢。蒲寶同情的仰頭看向他。隨即,她的小啾啾就被人給揪住了,小腦袋被迫向後倒去。然後蒲寶眼睛上方就出現了一個小男孩兒的放大的臉。蒲寶看到這張臉,第一反應:這小哥哥鼻孔好圓!鼻孔好圓的小哥哥仗着身高優勢,仔細端詳了一下蒲寶的小圓臉,抬起頭問時令:“大哥,她真的是我們姑奶奶啊?”時令淡漠的拍開了那雙狗爪子,掃了蒲寶一眼:“不知道!”他一直都是少言寡語的性子,那小男孩兒也沒生氣。就轉到了蒲寶面前,彎下腰對她道:“你叫蒲寶啊?我叫時長謙,我今年八歲了!”蒲寶乖乖的:“長謙哥哥好!”這回時令皺了皺眉,卻沒有出聲糾正。時長謙被她軟糯嗓音喊得渾身舒暢,又拉着蒲寶,向她介紹他旁邊的另外兩個女孩。這兩個女孩,臉尖尖的叫時芸芸,十歲。年紀小一點的叫時菁菁,五歲。時長謙是二老爺時江浩的兒子,兩個女孩都是三老爺的女兒。相比起兩個堂兄來,這兩個女孩就有些沉不住氣了。尤其是時芸芸。她十歲了,已經懂事,知道蒲寶這樣一個“姑奶奶”的出現對她來說意味着什麼。
這會讓她淪為小姐妹圈子裏的笑話!當即就眼淚汪汪的跑過去抱住了母親魏氏,大哭:“娘!她不是!她絕對不可能是我們姑奶奶!”魏氏拍着女兒,滿臉心疼:“好好好,她不是!”怨恨的目光也掃向了蒲寶。她也不願意這件事情是真的!魏氏一直生不齣兒子來,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女兒能嫁個好人家。他們家沒錢也沒勢,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老太爺積攢下來的清名。這要是憑空多出來這麼一個私生女,老太爺一世清名毀了不說,更會直接影響到她女兒的前程。因此等時老太太一醒過來,魏氏就迫不及待上前提醒時老太太:“祖母,她一個小娃娃,身上無憑無證,隨便一指就說是祖父的女兒,這未免說不過去。”時家人一想,對呀。不能這三歲小娃娃一指,他們就跟着亂了陣腳啊。魏氏臉紅紅:“祖父那麼大年紀了,怎麼可能讓女子受孕嘛?”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再是寶刀不老也恐怕割不動幾張紙了吧?怎麼可能還生得出女兒來?可是現在要怎麼證明呢?大老爺時江卓站了出來:“要不滴血認親?”這話一出,二老爺時江浩點頭贊成,三老爺石江安眼神有些閃爍,但還是同意了。“驗就驗唄,反正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時老太太也覺得這個辦法好,就讓虎妞端了三碗清水來。虎妞還興沖沖的拿來了一根明晃晃的大針,扎鞋底子那種,準備用來放血。蒲寶一看見這針,整個人都不好了,反手就抱住了時令,“哇,不要!不要扎寶兒!”時令被她軟乎乎小身子一抱,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從小體質弱,所有大夫都讓他靜養,漸漸的也就不太喜歡接觸人。剛剛蒲寶抓着他的手已經是他忍耐的極限,此時被她八爪魚似的纏上,他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小姑娘又中氣十足,那哭聲魔音穿腦,震得他整個腦瓜子嗡嗡的。直到蒲寶被虎妞給強行拽下來抱走了,他耳朵邊還回蕩着這震耳欲聾的哭聲,好半天才算緩過氣來。這是關繫着時家血脈的大事,因此大人們也不容蒲寶反抗,按手的按手,按腳的按腳,把她小小的身子給箍住了。縫衣針紮下,鮮紅的血珠子冒出來,一一滴到三個碗裏。時家三個男人也刺破了自己手指,擠出血來。結果很快出來了,三個碗裏的血都不相容。三老爺時江安暗暗抹了一把汗水,還好,還好!他就說嘛,他外面那些姘頭都丑得很,哪有門房所說漂亮到整個青州都少見的?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靈堂正中端端正正擺放着的那口黑漆大棺材。這小姑娘不是時家三個孫子的,難道真的是老太爺的?所有人都咽了咽口水,又轉過頭看了看時老太太。老太爺已經入棺,難道真的要打攪他嗎?魏氏嘀咕了一句:“這丫頭根本不知道是哪兒來的,說不定是哪個弔唁的客人走丟的。要不咱們還是等等吧,等幾天看有沒有人來認領她!”時老太太垂了垂眼睛,再抬頭時,眼底一片堅毅。她拈了一炷香,對着時老太爺的靈位拜了拜,說道:“老頭子,你生前曾經說過,咱們時家的人,別的都可以沒有,唯有一身骨氣不能丟,唯有誠信二字不能丟。”“所以就請允許老太婆最後打攪你一次,給你開個棺驗個血,如果她是你流落在外的女兒,我們時家大大方方的認下她;如果不是,也能還你清白。”眾人一片寂靜。魏氏不情不願的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還是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