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就是看你不順眼

嫁到俞家的第二天，這次沈天晴學聰明了一些，起了個大早，生怕每次睡到日晒三更落人話柄。大嫂吳春花是個勤快人，起得比沈天晴更早，一大早就做好了早飯。“大嫂，我來幫忙端菜。”沈天晴連忙上前接過她手裏的菜。“好啊，那你仔細別燙着。”吳春花和藹笑笑。沈天晴往廚房和膳廳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幫忙把所有菜都上齊了。這時候，李彩霞打着哈欠姍姍來遲。她見到沈天晴這副伶俐討喜的模樣，暗暗啐了一口，小聲罵道：“裝模作樣，獻殷勤的小蹄子！”俞洛書一覺醒來，發現沈天晴不在屋子裏，自己胡亂套了件外衣就急匆匆往外跑。“我媳婦兒呢？我媳婦兒不見了！”兩人成親不過才兩天，但是他對沈天晴有種本能的依賴。只要沈天晴不在他視線範圍內，他就心慌。俞洛書衣冠不整，咋咋呼呼地跑到膳廳內，一看到沈天晴，立刻喜笑顏開。“媳婦兒，原來你在這兒，我還以為你不見了。”他走過去拉着沈天晴的衣角，一雙澄澈的眼眸直勾勾望着她。“你瞧瞧你，衣裳都沒系好。”沈天晴伸手替他把衣裳的帶子繫上，動作輕柔靈巧。王鳳蓮看見了，高興得捂住嘴偷笑。她暗道，這兒媳算是買對了，懂得疼她兒子。“娘，你瞧瞧這小倆口多恩愛。”吳春花打趣道。“這才好呢，這樣我才能早日抱孫子。”王鳳蓮眼裏含笑地望着二人。沈天晴臉一紅，連忙鬆手，假裝若無其事地入座。俞家的早飯很豐盛，白花花的大米熬出的濃粥，配上什錦雞絲、清炒菜心，還有三樣開胃小菜。若是不想喝粥，還有用豬油煎出來的蔥餅可以選擇。沈天晴一臉波瀾不驚，實際上內心卻在感嘆，不愧是大戶人家，一頓早飯就有這麼多花樣。以前在沈家的時候，早飯不過是碎米粒熬出來的稀粥，稀得跟水似的，再配自家腌的鹹菜疙瘩。那清湯寡水的，撐不到中午就餓了。沈天晴小心翼翼夾了一筷子雞絲，香得她差點昏厥過去。她正沉浸於美味的時候，王鳳蓮看着她道：“天晴，昨日你護着洛書，這件事做得極好。”沈天晴連忙回神，靜待王鳳蓮還未說完的話。“我們俞家也不能虧待了你，一會兒你跟你二嫂去庫房，拿幾匹布去做些衣裳吧，身上這套就別要了。”眾人目光落在沈天晴的衣裳上，只見那套靛藍色的粗布衣打了七八個補丁，好在洗得很乾凈。“嬸嬸的衣裳為什麼這麼破呀？像個乞丐似的！”俞程指着沈天晴道。他向來被二房夫妻倆慣壞了，再加上歲數小，說話沒遮攔。沈天晴臉一下子燒得通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貝齒在唇瓣上咬出一個淺淺的牙印。李彩霞一直等着看沈天晴的笑話，自然不會攔着自己兒子，反而唇角勾起一抹壞笑。“她是你的長輩，莫要胡說八道！”王鳳蓮瞪了俞程一眼，然後轉頭對俞邵陽道，“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程程！吃你的飯，不許再胡說！”俞邵陽連忙呵斥。沈天晴這一頓早飯吃得有些尷尬，好不容易吃完早飯，梁彩霞不情不願地帶着她走到庫房門口。

“你在這兒等着。”梁彩霞揚起下巴，倨傲道。“好的。”沈天晴點點頭，乖巧站在門口。梁彩霞轉身走進庫房內，找了兩匹花色最老土，布料最差的布，但是她心裏還是不忿。“憑什麼要讓她糟蹋好東西！”她在屋裏轉悠了一圈，找了一把剪刀，惡狠狠在布上面剪了幾下。原本嶄新的兩匹布，硬是被她剪出幾個大口子。“這下看你拿什麼做衣裳，哼！”梁彩霞把布裝進一個箱子裏，抱出去塞進沈天晴的手裏。“拿去吧。”“多謝二嫂。”沈天晴抱着箱子走遠，梁彩霞望着她纖細的背影，惡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待走回房間后，沈天晴把箱子打開一看，表情愣住。“這布料怎麼破了……”沈天晴腦子急轉，立刻就猜到了幾分。“我與二嫂結下了梁子，她肯定是看我不順眼，故意將布剪壞來給我下馬威。”沈天晴這樣想着，一張白凈的小臉冷下來。“這也難不倒我。”幾日後，沈天晴將做了幾套新衣裳出來，凡是被剪壞的地方，她就綉上精緻的花，將其縫合起來。原本老氣的布，因為這些繡花反而變得活潑了許多。王鳳蓮見了誇她手藝好，但是她很快又“咦”了一聲。“怎麼用的是這兩匹布，這是去年壓箱底剩下的，我前陣子剛買了一些新的好布料，你二嫂沒找到給你嗎？”“二嫂給我拿的就是這兩匹，許是她沒找到別的布料。”沈天晴微微笑着，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顯得她格外純良嬌憨。她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這些布料我拿到手的時候，有許多破洞，許是被老鼠咬了，所以我才綉了這些花來遮蓋。”“老鼠咬？不可能啊……”王鳳蓮托着下巴沉吟，“前陣子我剛清點庫房的東西，當時還好好的。”王鳳蓮眼珠子轉了轉，忽然臉色變得陰沉起來。“天晴，你先下去吧，去把你二嫂叫來，就說我找她有事。”“好嘞！”沈天晴緩緩退下，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她不聲不響，但不代表她是個任人欺負的軟柿子。李彩霞故意將布剪壞，那就別怪她一不做二不休！沈天晴自小機敏過人，知道自己剛嫁過來，不好跟李彩霞發生衝突。但是若她借婆婆王鳳蓮的手就不同了。王鳳蓮是個是非分明的好婆婆，她只需稍微點醒一下，王鳳蓮立刻就能知道其中的彎彎道道。“二嫂，娘叫你過去。”沈天晴找到李彩霞，笑盈盈道。“娘找我什麼事？”李彩霞皺眉。“二嫂過去了，自然就知道了。”說著，沈天晴臉上的笑意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