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綉帕

第3章 綉帕

瑛時硬是將沒綉完的手帕並着一卷綵線塞到了清樂的荷包里,上面還插着一根銀亮亮的繡花針。清樂無奈地拒絕:“我要到歡歡公主那裏隨侍,帶着這個不大好吧。”“有什麼不好的?你一個月才綉了一朵花瓣,沒覺得不好么?照你這個速度,出嫁也綉不完,看你拿什麼送給梅族長。”瑛時義正嚴辭地堅持着。清樂拗不過瑛時,只得揣着手帕和針線出了門。

“清樂你來了,我正要去謹哥哥那裏。”梅歡歡正從偏殿往外走,與清樂迎面遇上,於是清樂跟在梅歡歡身後一同往正殿走去。

“清樂你在院子裏等我吧,我想跟謹哥哥單獨待一會兒。”正殿門口,梅歡歡讓清樂止步。“是。”清樂停下了腳步。看着梅歡歡踏入殿內,清樂心裏有些悶悶的,也不知是起早了,還是天氣陰沉的緣故。

正好去看看菩提子,清樂一邊想着一邊來到後院栽種菩提子的地方,只有一個特別不明顯的小土包,並沒有任何發芽的跡象,一百年了,地精夭夭一定是騙自己,自己這麼辛勤地用聖水澆灌,還是沒有發芽,一定是假的菩提子。

旁邊的流金池裏翻起一陣水花,一尾金色的鯉魚分水而出:“小丫頭才來,最近跑去哪裏了?也不說給我帶點兒吃的過來。”“球球。”“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球球。”“可你明明胖得像球。”清樂看着胖的圓滾滾的鯉魚誠懇地說道:“不然你想叫什麼?”“我當然叫…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鯉魚泄了口氣。

“荷包里是給我帶的雞腿兒么?”鯉魚圓溜溜的眼睛不停地掃向清樂腰間鼓鼓囊囊的荷包。“不是啊,我是隨侍歡歡公主一起過來的,沒給你帶好吃的。”再說一條魚總吃雞腿,也太匪夷所思了吧,清樂心裏暗暗地想。“是不是騙我,讓我看看。”鯉魚魚尾掀起一大朵水花,差點兒濺濕清樂的裙子。“真的沒有。”“快給我看看。”

鯉魚說著又掀起一朵水花打濕了清樂的荷包。“哎,哎!”清樂趕忙摘下荷包,打開看。“呦呦,我看到了,綉帕哎。”鯉魚用魚鰭捂了捂嘴偷笑。手帕和綵線被洇濕了,清樂把它們拿了出來。

“聽說梅華那小子向你求娶了?”“嗯。”“嘖嘖嘖,都開始給夫君綉帕子了。”鯉魚嘿嘿地樂道。清樂鬧了個大紅臉:“哪有……這是瑛時逼我繡的。”

“有人來了。”鯉魚突然叫了一聲,消失在水面。清樂早就習慣他這種突然地“失蹤”了,每次只有自己的時候,他才會出現,乃至除了自己,並沒有人知道這流金池裏還藏着一尾圓滾滾的大鯉魚。每次自己給他帶吃的、跟他說話都感覺有點兒偷偷摸摸的。

“在做什麼?”清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清樂急忙轉過身,風謹目光落在她身前交握的雙手上,兩隻白凈的小手緊緊地握着一方綉帕,還有一卷綉線。“君上!”清樂被突然出現在後院的風謹驚了一下。

“拿來我看。”風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微張。“君上,這……”清樂大窘。“拿來。”

清樂只得將東西遞過去,手帕大部分還是空白一片,只在右下角堪堪綉了一團印跡,說是花瓣又實在不像。風謹掃了一眼清樂指尖的針眼,神色微微一頓。

“謹哥哥,你怎麼跑這裏來了?梅花糕做好了!”梅歡歡從風謹的背後走過來。“清樂?”梅歡歡目光移到清樂臉上,看着她臉上兩團可疑的紅暈:“你在這裏做什麼?”“沒……沒做什麼,隨便走走。”清樂支支吾吾,眼角偷瞄被風謹要走的手帕,悄悄將還拿着綉線的手背到身後。梅歡歡看到清樂的異樣,走到兩人身側也向風謹手中望去。

清樂臉色更紅了。“回去。”風謹寬大的紗袖落下,掩住了手帕,轉身往殿內走去。梅歡歡趕忙跟上,邊走邊狐疑地頻頻回頭看清樂。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口,清樂還杵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君上一定是沒來得及還給自己手帕,又怕歡歡公主誤會,才掩在袖中帶走的。

清樂這麼想着,又覺得不大可能,君上怎麼會怕歡歡公主誤會自己呢?自己還能給歡歡公主造成什麼困擾不成。即便君上拿着手帕,歡歡公主也不會多想什麼的。一定是君上怕自己給鳥族丟臉,所以才沒讓歡歡公主看到自己的“拙作。”再怎麼說,自己也是君上養大的,君上定是不願意自己失了他的面子。

“他拿走你的手帕了?”不知什麼時候鯉魚又悄悄地浮出了水面。“嗯。”“呵呵,有意思,沒人送,總要自己搶。”鯉魚樂不可支。“欸?”清樂覺得他笑的怪怪的。“傻丫頭,我先回去睡覺咯,下次過來記得帶雞腿兒啊。”鯉魚圓滾滾的身子再一次消失在波花里。

“謹哥哥,你嘗嘗這個梅花糕。”梅歡歡獻寶似的把盛着梅花糕的盤子舉到風謹面前。風謹伸出手,拈起一塊兒,一股梅花香撲鼻而來,風謹停了一下,將梅花糕放了回去。

“謹哥哥,你怎麼不吃啊?”梅歡歡不解地看了看風謹又看了看梅花糕。“不喜歡這個味道。”風謹從案上拿起一卷書,看了起來。

“之前謹哥哥不是很喜歡我做的梅花糕么?”梅歡歡正打算繼續問下去。明音進殿:“君上,蛇族少主崖岸求見。”“啊,謹哥哥,我還有點事先走了。”梅歡歡聽說蛇族少主來訪,飛也似的從側門跑走了。

“撤下去。”風謹一刻也不想聞到那股梅香味了。明音上前端起了梅花糕,退出大殿。

風謹抽出袖中的手帕,擦了擦手,瞥到右下角繡的皺皺巴巴揪成了一團的印記,完全看不出所以然。

風謹低低哼了下,沒想到化形后變成個笨丫頭,身上還沾染着一股子討厭的梅花香味兒,好像是迫不及待地要跟花族族長有什麼勾連似的。還是從前的小青鳥憨厚可愛,自己走哪跟哪,從不往別處飛,也不會離自己太遠,更不會唯唯諾諾地總是低着頭,自己說話的時候,它就用滴溜溜的黑眼睛望着自己。

“臣下見過君上。”一身暗綠的少年進入大殿。“起來吧。”風謹停止思緒,抬眼看着少年:“你出關了?身體如何?”

“謝君上關心,近日,我族領地的結界出現了缺口,魔族似有所異動。”少年緩緩起身道:“故祖母派臣下向君上稟報,並懇請君上前去我族修補結界。”

蛇族族長崖畢在四百多年前與魔族的大戰中身亡,當時少主崖岸去了極寒之地,多年未返,故由蛇族族長之母姑余主持大局。就在大家均以為他已經凶多吉少時,崖岸回來了,回來后的他大病一場,一直閉關修鍊。

崖岸原本長了一雙有別於蛇族狹長眼眸的桃花眼,柔和的面部輪廓也更像來自花族的母親。多年的修鍊倒令他更像蛇族的郎君了,眼中不再泛着點點春水,下頜線也變得冷硬,當初喜歡柳綠衣衫的如春光般的少年,現下被冷冷的暗色華服包裹着。

風謹聽后微微頷首:“請轉告姑余夫人,本君不日前去。”“謝君上,臣下告退。”崖岸臉上似有幾分欣喜劃過,退出了大殿。

“魔族……呵……”風謹的嗓音透着幾分喑啞。一陣風吹來,吹散了這嘲諷般的嘆息,也吹散了殿內殘留的最後一絲若有似無的梅花香氣。

側殿中,梅歡歡顯得十分不安,兩隻手絞在一起,走來走去。清樂也已回來,侍立一旁,看着梅歡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清樂,快,去幫我看看,崖岸走了沒?”梅歡歡交待清樂從正殿側門悄悄看看,別讓崖岸和風謹發現。清樂有些摸不清頭腦,不知道崖岸是何許人物,為什麼梅歡歡要避開其行蹤。但還是聽話地從連廊來到正殿側門。

殿門半掩,聽不清裏面聲音,清樂推開一點兒殿門,稍稍探出頭,想看看那人是否還在。

“過來。”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清樂嚇了一跳,本能地縮了下頭,又抬眼望了望,風謹正在不遠處的案前,目不轉睛地看着手中的書卷。清樂略略安心,又微微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座下有什麼人。

“侍女需經通傳或有事稟報方可入內。”風謹幽深的眸子看向了清樂。“屬下……屬下。”清樂面露窘色,原來君上說的是自己,自己也太魯莽了些,清樂尷尬地躬身行至風謹案前。

“何事?”風謹沒有與她計較。“歡歡公主讓屬下來看看崖岸是否已離開。”清樂連忙解釋道。風謹又問:“為何鬼鬼祟祟?”“歡歡公主說莫讓君上和崖岸知曉。”清樂還是有些羞愧,自己偷窺殿內着實不對。

風謹放下書卷,修長的手指一下下地敲打着書案。清樂見他沒有開口,一時間也摸不准他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風謹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崖岸是蛇族少主。”“哦。”清樂終於明白了崖岸是誰,但還是不知道梅歡歡為什麼避着崖岸,心裏充滿了好奇,又不敢問。

“歡歡與崖岸應是舊識。”風謹好像看穿了清樂的想法。“本君也不知歡歡為何退避。”小青鳥好奇的樣子似曾相識,一雙黑亮亮的眼睛充滿了疑問和探究,白皙的脖子微側,風謹不由多跟她說了幾句。“不日本君將赴蛇族,修補結界。”

“修補結界?”清樂有些錯愕。妖界的人都說,君上是歷任妖界君主中最強大的,君上凝元神形成的結界也是護佑妖界最久的,最堅不可破的。現在為什麼君上要赴蛇族修補結界?結界破了么?

“退下吧。”風謹揉了揉眉心。“是。”清樂屈膝退下。

風謹又叫明音進來:“傳花族族長梅華明日覲見。”“是。”明音得令后前去通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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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歡記之青雀于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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