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不甘心一無所獲
徐弘跟安靜聊了什麼,常清是不知道的,任何人都不知道,他也懶得去揣測了,她們想聊什麼聊什麼吧,就在那一周,徐弘離開了,除了齊晨,沒有一個人送行,常清照常在辦公室上班,晚上一個人回家,一個人把家裏收拾得乾乾淨淨。徐弘餘下的東西他原樣留在了柜子裏,絲毫沒有動。
徐弘離開的那個周末,常清將徐弘之前買的東西給爸媽送過去,爸媽就又是一陣感慨,他們之前的擔心似乎隨着徐弘的離開煙消雲散,嘴裏竟然起了惋惜,但是惋惜之後,還是提起了安靜,常清說“等等吧,我好歹剛跟人分手,人家剛走我就去找安靜,不管是徐弘還是安靜,都得覺得我不是人。”父母雖然也聽得出來是推脫之詞,但是也拿他毫無辦法。
從父母家出來,在烈日的陽光里,常清突然想起來去年的夏日裏黃貫陽跟他說,成年人的戀愛等於她不喜歡你,常清想,才不是呢,成年人的戀愛是愛的濃烈但毫無辦法,即使再疼都得顧着自己的尊嚴顧着自己的命運,沒了搏命的勇氣。
這麼想着,常清就轉道去了黃貫陽家,他記得他們帶盛敏離開的時候,黃貫陽精神不太好,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常清到黃貫陽家的時候,門口正也有人敲門,那人上了年紀,看到常清就問常清認不認識這屋裏的人,常清點點頭說認識,老人家就對着常清起了抱怨,說這人租了他的房子就換了鎖,鑰匙都不給他一把,搞得他現在都進不了屋,都不知道這屋裏有人沒人。常清試着敲了敲,裏面也沒反應,常清就想是不是出去了啊,興許不在。老人家不信,說鄰居說了他們家好幾天沒出來人了,常清心慌,就跟着老人家一起叫了幾聲黃貫陽,屋裏似乎有了響聲,但還是沒人來開門,常清無奈只能打了119。
等消防過來,破門而入,難聞的一股似乎餿了的味道竄出來,老人家頓時抱怨連連,說著這人怎麼把他的房子糟蹋成這樣。常清再看,就覺得也難怪老人家抱怨,那房子的氣味就不用說了,窗帘拉的嚴實,連個光亮都沒有,消防本來想去開電閘的,卻發現是電卡沒電了,具體什麼時候沒電的也不知道。在那一堆殘羹剩飯、破衣爛衫中,黃貫陽拿着手機趴在沙發前的地上,嘴裏還冒出輕微地哎喲聲,似乎是剛剛從沙發上摔下來摔傷了腰一般。
見他這幅模樣,常清又打了120,醫生來了,費了半天的力氣才將人抬上救護車。常清本也想跟着救護車走,但老人家拉住了他,非讓他付清理費,老人家說房租他付了,說是月底搬家,但誰知道把房子糟蹋成這樣子,那押金都不知道夠不夠付清理費的,常清無奈,又是給了老人些錢,才脫了身。
脫了身,常清剛想開車去醫院,安靜又打來電話,常清就嘆了一口氣,覺得這事怎麼就一個又一個呢,但即使心裏煩躁,常清還是接了電話,並且盡量輕聲細語起來。
即使再輕聲細語,安靜還是聽出了其中的煩躁,安靜問“我打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猶豫片刻,常清說“黃貫陽進了醫院,我得去看看他。”
“哦,哦,那你趕緊去,等你不忙了,我們再說。”說完,安靜都沒讓常清問什麼事,就把電話掛了。安靜的出現,又讓常清想起徐弘,常清就看着那手機屏幕罵了句,沒良心的,都不知道報個平安。
等到了醫院,常清才知道,黃貫陽不僅精神出了問題,就連視力、身體都出現了問題。常清記得他之前是跟黃貫陽的父母打過交道,所以就又去翻手機通訊錄,好不容易才打通黃貫陽父母的電話,父母聽說黃貫陽狀況,也只是連續哭喊,說著自己真是命苦,這麼大年紀了還得給兒子善後。
那哭聲刺耳,常清就把電話拿得離耳朵遠了一些,不過還好,黃貫陽的父母哭歸哭,喊歸喊,但還是說儘快趕過來,常清給黃貫陽交了一些住院費,留了一個聯絡方式,也就走了。
累了一天,常清不想回家做飯,就又去了褚雲星的餐廳,進了餐廳,見褚雲星氣鼓鼓地坐着喝酒,連客人也不管。常清覺得這到底都是怎麼了,怎麼今天的事就沒完呢?
常清坐到褚雲星對面問“怎麼了?”
褚雲星說“你說,你姐是人嗎,是個東西嗎?你知道她剛剛跟我說什麼嗎,她說她不結婚,她不跟我結婚,我要結婚找別人去。”
常清皺起眉頭,褚雲星又說“是不是很無理取鬧,是不是很不可思議,有這樣的嗎?她跟我玩曖昧,她勾着我,結果不跟我結婚?”
“褚雲星,你話不要說這麼難聽,你要是不願意,你要是不喜歡,我姐不會跟你玩曖昧。”
褚雲星點點頭,說“是,是我喜歡她,是我死乞白賴的非跟她處,但是……”褚雲星啊,是怎麼都沒想到常新給他來了一個不結婚,他想跟她在一起就在一起,但無論如何,婚是不結了,他願意兩個人一輩子也行,他不願意就算了。
看着褚雲星,常清也是無奈,他那個姐姐啊主意大着呢,她定了,誰都改變不了,跟徐弘一模一樣。正在說著,西餐廳的迎客風鈴響起,常清回頭就看到了安靜。看到安靜,常清腦子一疼,想着,今天這一天啊,不過完晚上十二點,這事是不是不消停。
安靜本來只是來找褚雲星的,但是看到常清就欸了一聲,竟有點意外的笑了,再看褚雲星在那喝悶酒,安靜臉上又露出了不解。
常清讓了一個位置給她,安靜就挨着他坐了,然後看着褚雲星問常清“他怎麼了?”
常清嘆了一口氣說“他這種人,不愁工作不愁房子不愁錢的,不就在愁老婆嗎?”安靜滿臉的不解,然後眨着眼睛問“你那天不是跟個漂亮姐姐在吧枱嗎?”
常清笑出聲來,對褚雲星說“你看吧,所有人都知道我姐漂亮,你說你不是看上她漂亮,都沒人信。”
安靜覷眼看着常清說“那麼漂亮的姐姐,他說他不是看人家漂亮,就虛偽了吧?誰信啊。”
褚雲星點點頭,說“行,我好色,行了吧?”說完,褚雲星就扭了扭身,顯然不想搭理他們,不想跟他們解釋。
常清跟安靜同時看着褚雲星笑出來,然後常清又問安靜怎麼來了,安靜將他看了又看,說“本來是來找他的,既然見到你了,就正好也看看,受人之託。”
受人之託,常清立馬撇了頭,想着徐弘你個白眼狼,還真把他送人。見常清臉色不好,安靜又問“你沒事吧?”常清搖搖頭,悄無聲息地還是落了一滴淚下來,常清想,徐弘啊,老婆啊,你能不能快點回來,哪怕你給我發個信息呢,你回一回我也好啊。
安靜說“你爸媽似乎又找我爸媽了哦。”常清訝異着看安靜,就低頭連忙道歉,安靜說“其實我倒沒什麼,就是你還好嗎?我覺得……要不,你就告訴他們你跟我在一起,我們在接觸看看,我幫你撐着等徐弘回來。”
常清語氣里都帶了尷尬,說“這怎麼行,你也是要結婚的啊。”
“我無所謂的,反正現在也沒有合適的結婚對象,等我遇到,就當我跟你分手好了。”安靜說完,又去包里拿了一疊文件,放在桌子上說“徐弘跟我說了雨禾的事,我幫她諮詢了一下我做律師的朋友,為了不讓王一寒發覺,我又怕電話里說不清楚,所以我把能想到的問題都整理了下來,徐弘說雨禾的事可以拜託你幫忙,這個可以交給你吧?”
褚雲星瞥了一眼那文件,說“給我吧,她偶爾會來我這裏聊工作的事。”
“你還沒醉啊?”安靜的詼諧又是惹來褚雲星一個白眼,常清就在桌下踢了他一腳,褚雲星這才意識到,安靜啊,跟徐弘不一樣,她可沒徐弘那麼不講究。
安靜看着褚雲星說“雖然,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事,但是呢,如果真的是為了那個漂亮姐姐,我覺得很好辦啊,你就問問如果失去她,你可不可以不就解決了嗎?”
褚雲星想這不就是不可以嗎,因為不可以,因為無可奈何,所以才生她的氣,才生自己的氣。
說完這些,安靜就想着走了,常清立馬站起來說“我送你吧。”這次安靜沒有拒絕,點了點頭,答應了他去送她。
到了安靜住的小區,車停下來,安靜說“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哦。”常清沉默着不說話,安靜又說“徐弘跟我說,你是個好男人,值得考慮。”常清的淚瞬間又涌了出來,心裏想着,你個沒良心的,值得考慮,你怎麼不考慮,這算什麼。常清想,如果徐弘在他面前,他一定要跟她吵一架,然後一天一夜都不要理她。
“常清,你應該是要等徐弘的吧?如果你要等她,又被你爸媽催得撐不下去的時候,可以‘利用’我,我很喜歡徐弘,所以,我無所謂的。”常清點點頭,安靜也就當真下了車。
常清本以為徐弘走了,他就好了,隨着時間的流逝,這難過總會好的,但是他沒想到這難過怎麼就過不去,為什麼每個人都來跟他提徐弘,可偏偏的那個沒良心的,連個信息都沒有,彷彿人間蒸發,彷彿從來沒出現過一樣。常清一遍又一遍地坐在車裏給徐弘發信息,起初說的是“徐弘,我想你了。”然後是“老婆,你把我送給安靜了,是嗎?”再最後就是“乖乖,你回來好不好……”可是沒有一條回復,她既沒刪除他,也不回復他,常清就想着,她不會直到回來之前都不理他吧,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所以不想浪費着他,可是他想被她浪費,他甚至想跟徐弘說,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們異地,我可以接受了……
周一,常清去上班的時候,就看公司前台放了大把的紅玫瑰,說是有人送給常新的,常新嫌俗氣,就放在了前台,常清想這俗氣的紅玫瑰,定然不是褚雲星送的,褚雲星知道常新的喜好。常清瞥了一眼王一寒,就見王一寒滿臉冷漠,似乎這事跟他沒關係一般。
晚上,常清走得晚了一些,一個是實在不想回家,一個是他也怕常新一個人留在辦公室,王一寒真的做點什麼出格的事,常新啊再怎麼是個領導但也是個女人,萬一真的有事,常清怕她不能應付。
常新看着時間都到了九點,就想着出門走了,結果就又看到了王一寒在加班,常新想這人還真的是不心疼老婆啊,從徐弘跟她說了王一寒家裏的情況,常新想想都替他妻子累得慌,而他竟然可以這樣日復一日地待在辦公室,美其名曰加班。
常新跟常清打了一聲招呼,就說走了,然後走到前台又停下來,故意看着那束玫瑰,常新故意等着王一寒過來,所以停留的時間有點長,看常新停留的時間長起來,王一寒果然就蹭了過來。
王一寒跟常新一起看着那花說“也不知道這是誰,竟然還送這俗氣的紅玫瑰。”
常新嫣然一笑,說“倒不是花俗氣,是我不是那個年紀了,如果我還二十歲,肯定喜歡。”
王一寒自以為幽默地,說“這跟年紀有什麼關係啊,您這麼漂亮,您要不說誰知道你的年紀啊,這紅玫瑰,一看就便宜,鐵定是買不起別的,一看就是小年輕送的。”
常新又是笑了起來,笑得輕輕的,連呼吸都變輕了,然後竟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出神地看了王一寒一眼,這一眼看的嬌媚動人,王一寒就覺得心都酥了。
見差不多了,常新立馬說了句“早點回去哦,晚安。”晚安,常新從來沒跟王一寒說過,王一寒的心頓時又砰砰跳起來。
常新剛剛轉身,就聽電梯響了,常新連忙往電梯方向走,出來的人竟是褚雲星。見到褚雲星,常新一把把他推回了電梯,然後又朝外看了一眼,覺得王一寒肯定沒看到,才放心地按了關門鍵。
褚雲星瞥了她一眼,繃著臉一句話都不說,常新就抬頭問“你怎麼來了?”因為跟她慪氣,殷勤的褚雲星今天一整天都沒理她,常新還以為他不來接她了呢。
看着常新,褚雲星突然捧了她的臉吻了下去,常新立馬錘着他,讓他放開。褚雲星看着她,人也生起氣來,說“常新,別仗着我喜歡你,就為所欲為。”
常新推開他,不屑地說了句“我明明是仗着這張臉。”褚雲星被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下了電梯常新往自己車的方向走,褚雲星拉了她就朝他的車走,常新又是錘了他幾下,說“褚雲星,你都多大年紀了,還玩這種,有意思嗎?”
褚雲星回頭看着她問“你現在是不是嫌我老了啊?那花兒誰送的?”常新想,啊,難怪沉默了一天,人在下班的時候出現了,原來是知道有人送花了啊,他剛剛明明沒看到前台,看來,這信息是常清告訴他的,他們倆還真是好兄弟。
常新又甩了他胳膊一下,說“跟你有關係嗎?”
“怎麼沒關係,我們在談結婚!”
“我說了,我不會跟你結婚。”常新的聲音回蕩在停車場裏,就顯得有點大,褚雲星就又愣住了神,他想他是真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地知道了,常新確實是不會跟他結婚。
褚雲星如同之前的常清一樣,委屈憋悶,常新懶得看他那幅模樣,便又想轉身走了,結果褚雲星委委屈屈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不結,不結,行了吧?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可以了吧?”
常新看着他說“褚雲星,你不用這麼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你要是覺得委屈,走就是了。”褚雲星想這下好了,他連個委屈都不能叫了,常新比徐弘還厲害,他比常清還委屈。
但是常清能失去徐弘,褚雲星能沒有常新嗎,他不能,他等了十年,人生最好的十年,算上之前他們戀愛的時光,整整十三年,十三年的時間啊,太長了,在人生里佔據的時間太長了,如果他與常新沒有再相遇,那麼他可以放棄,可以去籌劃跟雨禾或者別的女人搭夥過日子,但是他們相遇了,他依然愛上了她,她也依然勾着他,褚雲星就沒辦法那麼瀟洒地放手。褚雲星想,行吧,他也不管了,不結婚就不結婚吧,反正他們也不會要孩子,有沒有那張證也無所謂了。
這麼想着,褚雲星又伸手去拉常新,然後說了句“寶貝,你抱抱我,我就不委屈了。”
常新呵了一聲,一邊去抱他,一邊又說了句“都多大年紀了……”
“你是不是嫌棄我啊?”褚雲星想,能幹出送紅玫瑰這種事的人,肯定就是小年輕,常新啊,靠着這張臉,肯定是能吸引到小年輕的,現在不是很流行小年輕找姐姐嗎,尤其是常新這種漂亮姐姐,追她的人不要太多。
“你別干讓我嫌棄的事,我就不會嫌棄你。”
常新一句話,又是戳了褚雲星的心窩子,褚雲星就又忍了忍,抱着她說“你放心,以後只有你。”
常新輕輕拽了一下褚雲星的衣領,問“那我能有別人嗎?”褚雲星抱了她的細腰說“你敢!”
常新見真的逗得他發了怒,臉上又顯出嫵媚的笑來問“哥哥,今晚……去我家嗎?”
褚雲星直接橫抱了常新往車的方向走,常新怕被人看到,又急又羞地說“褚雲星,你放我下來,被人看見,褚雲星。”
走到車前,褚雲星將常新放下,說了句“我真的很愛你。”之後才上了車,而常新卻低頭笑了,常新想這愛里啊,多多少少還是有不甘心吧,不甘心他付出的那十年,不甘心一無所獲,更是不甘心自己心儀的“獵物”成了別人的心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