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閑言碎語害死人
徐弘在安靜家,睡了一天一夜,安靜也不敢去打擾她,只是時不時地看看,看她那蹙起的眉,看她那就連睡着都能流出的淚。有時候安靜待在客廳,就能聽到徐弘那壓抑着的,彷彿把自己藏在被子裏才能控制着小一點的哭聲,有時候她哭的連聲音都沒了,要好幾秒之後才傳來粗重地喘息聲,有時候整個人都蜷縮在床上,好像全身都跟着心在發著痛。
安靜實在看不下去,就又打給了常清,可接電話的不是常清,是褚雲星,褚雲星說常清醉着沒有醒,安靜心也跟着懸起來,然後問“他們到底怎麼了?”
褚雲星看着醉得不成人形的常清,說“不知道,不肯說。徐弘呢?”
“如果常清醒了,你問問他能不能來看看徐弘,他知道我家在哪裏。我覺得,徐弘可能不太好,她那天跟我說的是‘救救我’,我不敢離開她,我怕她出事。”
褚雲星點點頭,想着常清也不太好。掛了電話,褚雲星就又去看常清,就見常清醒了。常清將胳膊放在眼睛上,擋着流出來的淚。褚雲星就說“你要不要去看看徐弘,徐弘……好像不太好。”
常清翻了個身說“她活該,分手是她提的。”
“常清,你這個時候置這個氣有意思嗎?你是真的不在乎失去她是嗎?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說說而已,你去哄哄不就得了?”
常清又是冷笑一聲說“哄哄?你當她小女孩呢,道理她可比你懂得多,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歪理邪說。”
“常清,你以後會後悔的……”
“她都不後悔,憑什麼我後悔。”常清側身躺在床上,眼淚就打濕了枕頭,想着沒良心的,活該,誰讓你那麼說我,找個理由跑的比兔子還快,那叫什麼理由?簡直是冤枉他,就知道聽信那噁心人的玩意的,他說她就信,自己怎麼說她都不信,信他是吧?跟他過去啊,看他能好到哪裏去。這麼想着,常清就又流下了淚,想着徐弘真是個白眼狼,他好歹也養了這麼久,怎麼就喂不熟,他捨不得讓她干一點活,儘是給她買好東西……
想着這個“買好東西”常清突然起了身,褚雲星本是倚在門框上,常清突然起身就嚇了他一跳,常清本身酒就沒醒,身體還是軟的,起的太猛,人也有點趔趄,褚雲星就想着去扶一下,可常清突然就趔趄着去開了柜子。看着那個橙色的禮盒,常清就又是發起了笑,眼裏再次蓄起了淚,說著“徐弘,算你狠!”徐弘是真的沒帶他送的東西走,常清又是開了兩個柜子,就看到了他送的手錶跟項鏈也在裏面,常清就真的絕望了,她啊,在那種情況下,還是把這些都留下了,她就沒想着回頭。
常清又是去翻徐弘媽媽的戒指,還好戒指還在,她這應該是沒找到吧,握着那戒指,常清就想這到底是為什麼啊,她明明都答應了他的求婚的,他們要結婚的啊。這麼想着,常清再次蹲了下去,將裝戒指的盒子握在手裏,整個人哭了出來。
褚雲星看着他說“常清,去找她回來吧,否則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你當年沒找過我姐嗎,我姐回頭了嗎?”常新都沒回頭,徐弘怎麼可能回頭呢,是誰說的她倆像來着。
“回頭不回頭的,你先去找啊,你這到底在犟什麼啊?”
“她說我只是圖她那身子!”常清覺得這理由太憋屈了,實在是太不能忍了,徐弘啊,他愛了快一年了,她最終就得出這麼個結論,她可真是個邏輯奇才。
這個理由,讓褚雲星也鬱悶起來,想着這到底是個什麼理由啊,不過他也知道,這理由可能也只是表面,女人啊,徐弘這種女人啊,最擅長的就是以小見大,說不定從這理由里她還想了什麼呢。這麼想着,褚雲星就說“雖然我不知道徐弘到底在在乎什麼,但是這絕對不是最核心的理由,你就不能了解了解她嗎?”
“我不了解她?那她了解我嗎?她但凡有一點了解,有一點信任,也不會用這個理由打發我!她就根本沒想跟我結婚!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常清扯出那個禮盒來說,“這是我追她送的,她就沒打開過,她說如果我倆分了,讓我留着追下個姑娘,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跟我長久!我買包給她,她就送洗碗機給我,我買餐桌她就買燈,我買窗花她就買招財擺件……”想到那招財的擺件,常清想着招個屁的財,他還不稀罕呢。這麼想着,常清就推開褚雲星走了出去,去拿茶几上的擺件想要砸了,褚雲星又眼疾手快地奪了說“瘋了是吧?”
“哥……她沒愛過我……”說著常清就癱在了沙發上,可這沙發上也全是他跟徐弘恩愛過的證據,常清就又坐到了地毯上,這地毯也不行,他倆還在地毯上歡好過呢。常清放眼望去,想着這個家裏他到底跟徐弘沒在哪裏待着過。沒有,他們倆在這個屋子裏的每一個角落都纏綿過,常清就又覺得這房子他不想要了。
看着常清坐立難安,連站哪都不知道,只能垂着手耷拉着頭連身子都跟沒力氣一樣無措地慌亂地踱步,褚雲星就又說了句“常清啊,聽哥的話,去找她回來,你以後真的會後悔的,後悔這種事也是講究時機的,你錯過了,就真是一輩子的事,你別落個跟我一樣的下場。”
常清輕輕搖着頭說“不會的,我一定會結婚的,不管跟誰,我一定會結婚的。”徐弘這不是去找安靜了嗎,她啊把盛敏跟雨禾看得那麼重要,結果出了事卻沒找她們,竟然找了安靜,這不就是去說服安靜去了嗎,如果是安靜她就會祝福,好啊,那就安靜,只要安靜願意,這個婚,常清結了。
褚雲星覺得常清可能真的傷了心,現在別人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了,看着常清,褚雲星就擔起了憂,想着他的弟弟啊,終究還是被傷到了這個地步,還是要走他的老路。
消沉兩日,常清就去了公司。常清想着,人嘛,哪有過不去的坎,不就是分個手嘛,還能不活了怎麼著?人啊,尤其是像他們這種普通人,只要活着就得上班,颳風下雨、婚喪嫁娶,只要還活着,就沒人能不上班。
常清出現在公司里,人也變得消沉的很,盛敏就又是一股子地心慌。盛敏在自己的工位上思量了又思量,猶豫了又猶豫,還是去敲了常清的門,得到常清的應允,盛敏才輕輕地推門走了進去。
抬頭看到盛敏,常清拿文件的手就微微頓了一下,然後什麼都沒說,依然將頭低了下去,去看那些堆積起來的文件。常清的冷漠盛敏感覺得出來,盛敏就又吞吞吐吐地問“徐弘……跟你聯繫了嗎?”常清手裏的動作停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更加冷漠,卻依然不說話。
盛敏就又說“你們到底怎麼了?”盛敏想着不會真的是她那點閑言碎語就把徐弘跟常清的婚禮給攪和了吧?她也就只是跟嚴峰抱怨那麼幾句,這至於嗎,誰不跟人說幾句好朋友的閑話呢,這個世界上有人是對所有人都滿意沒抱怨過任何人嗎,不可能吧,可憑什麼就她惹來了這麼大麻煩呢。
常清還是不說話,盛敏就說“那個……我想好了,我想辭職了。”盛敏說完,常清就微微抬了抬頭,盛敏又解釋着“自從來公司,我就總是給你惹麻煩,工作上也不是很順利,近期還總是出錯,小新總也不是很開心,本來你招我進來也是因為徐弘,所以,我就想着辭職了。”
常清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工作,說“盛敏啊,徐弘呢,一直跟我說給你留一個‘有得選’的餘地,你如果現在辭了職,去哪裏呢?你跟黃貫陽應該也走不下去了吧?而且,我當初招你進來,並不是因為徐弘,我是可惜,可惜你的學歷,讀了那麼多年的書,卻在家裏待着無所事事,你不覺得可惜嗎?”
“可是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人不適合工作啊,不是所有人都像徐弘一樣,那麼爭強好勝……”
常清想着,這個世界上又有誰適合工作呢,你就是不工作好歹得有一份能養活自個的營生吧,但常清不是徐弘,他沒有那拯救家庭小嬌妻的好心腸,更何況他現在不想聽到徐弘這個名字,跟徐弘有關的人他也不想見,盛敏辭職也好,省得他或者常新去做這個壞人。
常清說“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了,不過,如果你主動辭職,以你的工作表現,公司只能給你結本月的工資,算我辭退你吧,我讓財務多發你一個月工資作為補償。”
“謝謝。”盛敏覺得,常清這麼做,還是想讓她在徐弘面前說好話的吧,這麼想着,在臨出門前,盛敏又回頭說“對不起啊,我沒想過破壞你們……”
常清撇了一下頭,看着窗外,想了片刻,說“盛敏啊,多關心關心徐弘吧,她對你挺偏心的。”常清這麼說完,盛敏就猛地落下了淚。徐弘對盛敏有多偏心,盛敏自己也感覺得到,她怎麼就聽了黃貫陽的挑唆,跟嚴峰說了那些抱怨的話呢,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盛敏出去,常清就一直看着窗外,覺得這個日子簡直沒法過了,就連這辦公室里也有着徐弘的痕迹,她怎麼就那麼狠心呢。想着,常清就拿起了手機,看着那屏幕上的兩個人常清就又覺得荒唐的很。
常清正在難受着,辦公室的門被敲了一下,隨後常新進來。常清轉悲為喜,說“你怎麼開始敲門了?”
常清外貌上的變化讓常新臉上一驚,那股子失落與黯淡是自從常新記事以來就沒見過的,常新就擔憂地問了句“怎麼了?”常清搖了搖頭,什麼都不想說,常新就又問“前兩天怎麼不來上班?大哥都不高興了。”常清依然低着頭不想說話。常新就眉頭皺了皺,想着常清這應該是遇到了什麼難題。
常新將手裏一直拿着的小錦盒放到常清桌上,說“之前跟徐弘說過,去見小叔叔小嬸子的時候也給黃貫陽媽媽帶點東西,省的到時候只給你媽,你那姨媽不高興,我替她挑了一下,想着褚雲星媽媽應該喜歡,你幫我拿給她。”
常新說完,常清覺得自己再也裝不下去了,常清的淚瞬間又涌了出來,人也委屈的很。常新被他突如其來的眼淚嚇了一跳,趕緊繞過桌子,去拍他的背問“怎麼了?”
常清低着頭,憋了又憋,吐出一句“她不要我了……”常新訝異的嗯了一聲,常清就當真哭了出來。常清低着頭,說“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麼對你的,我只是想讓你幫幫我……”
常新拍了拍他的背,說“嗯,我知道的,我當然知道了,我又沒怪過你。”常新是真的沒關係,這個弟弟做所有事的目的是什麼,常新是知道的,因為她也經歷過那樣的困境,所以她願意幫他。
常新的理解,就又讓常清想起了徐弘之前說的“她那麼疼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面對常新,常清是真的裝不下去了。常清哭着對常新說“姐,你幫幫我,姐,你幫幫我,姐,你幫我求求她好不好,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怪她,她跟我動手也好,她曲解我也好,我都不怪她,只要她回來,我再也不做任何讓她失望的事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常清想他終於明白了,那個荒誕的理由興許只是早就要倒塌的牆上的一塊磚,一塊在最底層,一開始就埋下的磚,徐弘不知道這塊磚的存在,而他也忘了,那面牆就被搖搖晃晃地建了起來,本來一塊磚而已,興許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但從他讓徐弘不要再見褚雲星的那一天開始,從那個年會開始,這面牆就出現了裂痕,隨着他一步一步得冒着風險往上加磚,他走的每一步都讓徐弘不滿,都讓徐弘心慌,是他親手把徐弘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屬於自己的城牆給推了,而徐弘在冒着風險豁出去之後,卻有人告訴她,常清建的這面牆一開始就是有缺點的,一開始就是不穩固的,甚至是一開始就傷害着她的尊嚴的,沒有任何東西比徐弘的尊嚴還要重要。她可以接受愛人愛她的潔身自好,但是她不能接受是以這個為前提開始的,她甚至可能還會覺得常清跟嚴峰一樣噁心,竟然私底下跟別的男人去聊她的私隱……常清覺得,他解釋不清楚了。
常清哭得太過傷心,常新就朝門外張望了一眼,深怕引起外面同事的注意,但是也就一層玻璃而已,怎麼可能引不起人的注意呢,別人興許還會收斂假裝聽不見,但盛敏跟王一寒怎麼假裝?王一寒就那麼站在盛敏的工位旁,一邊看她收拾東西,一邊留意着常清辦公室的動靜。
王一寒一邊看着常清辦公室一邊問盛敏“到底怎麼了啊?”關於徐弘跟常清,王一寒跟雨禾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但是從這幾天徐弘的消失以及現在常清的哭聲,王一寒都判斷的出,他們可能出了問題,可即使想到了這一層,王一寒也沒想過他們是分手,畢竟在王一寒的信息里,他們可是要結婚了,連父母都見過了,甚至是連父母都沒有意見。王一寒覺得,人家常清父母都沒嫌棄徐弘,徐弘還有什麼理由跟常清鬧?這女的簡直不知道好歹。
盛敏只顧着收拾東西不說話,王一寒就又問“你真的要走啊?”盛敏點了點頭,王一寒又說“為什麼啊?小新總人這麼好,不會開除你的啊。”
聽他提常新,盛敏就又抬着頭說“你安分點,你要是敢對不起雨禾,我就撕了你。”
盛敏那天打電話說要剁了人,今兒又說要撕了他,王一寒就覺得好笑。王一寒譏諷着說“行了你,跟我發狠有什麼用,女人啊,還是要溫柔一些,你看小新總,女人跟女人啊,怎麼能差距那麼大呢……”
盛敏將東西摔在桌子上,說“你這意思是,雨禾不如常新了?”
王一寒警惕地看了看其他同事,還好,盛敏的工位是獨立出來的區域,沒有引得人注意。王一寒就壓低了聲音說“你幹什麼啊,小點聲。”
“你是不是覺得雨禾不如常新?”
王一寒又是厭煩地看了一眼盛敏說“這不是明擺着的嗎,你是沒長眼還是對雨禾濾鏡太厚啊?我知道,她是你朋友,而且是最好的朋友,但是呢,咱得實事求是,常新是漂亮啊,而且工作能力還這麼強。”
“雨禾工作能力也很強,她只是因為帶孩子,給你帶孩子,所以才沒辦法出來工作!”
盛敏極少這麼據理力爭,王一寒就又對她有點刮目相看,但這點刮目相看在盛敏離開之前產生,就沒什麼大的作用。王一寒說“什麼叫給我帶孩子啊,孩子不是她的嗎,你們女的不是講究誰生的就是誰的嗎,不是說我們男人沒子宮不配談生育權嗎,所以啊,這孩子就是她的,她給自個看孩子關我什麼事啊,我還每天累死累活的賺錢養家呢,要是沒我她能那麼舒舒服服地待在家裏帶孩子嗎?”
“舒舒服服?”盛敏想着,徐弘說的果然是對的啊,男人是不懂感恩的東西,無論女人為他們付出了多少,當他們看到了新的獵物,新的艷麗之後,都會把那糟糠之妻拋之腦後,古有陳世美,今就有他王一寒。
盛敏近乎仇恨地看着王一寒,王一寒心裏就露了怯,然後說“你能不能別這麼看着我啊,我又沒幹什麼。”
盛敏將手搭在箱子上,然後問“王一寒啊,我問問你,你是真的沒想過跟雨禾離婚嗎?”
王一寒嚇了一跳,對着盛敏說“你胡說八道什麼啊?”王一寒臉上的表情過於誇張,盛敏就白了他一眼,說“你就裝吧。”
王一寒謹慎地看着盛敏問“是不是雨禾跟你說什麼了?”盛敏繼續收拾着桌子上的東西說“沒有,雨禾一天到晚忙的都沒時間跟我們聊天。”王一寒點了點頭,就什麼都不說了。
如果說王一寒沒有離婚的心那是瞎說,但是這心不是從他這開始的,王一寒心裏就非常坦然,這心從哪開始的呢,自然是從他那被雨禾趕出去的親爹親媽那裏。雖然王一寒給父母錢給的少了,但是總不給也說不過去,他就依然盡着一個做兒子的本分,並時不時地去看看,這一看就又聽了父母的嘮叨,什麼天底下哪有兒媳婦把公公婆婆趕出來的啊,什麼哪有不心疼自個男人的女人啊也就她蕭雨禾會讓自個丈夫這麼辛苦,還有諾諾。對於諾諾這個孩子,王一寒的親爹親媽已經當他不存在了,有毛病的孩子就跟沒有一樣,時間長了,他們就又開始勸和王一寒,想讓王一寒跟雨禾趕緊生個二胎,但是王一寒也知道雨禾肯定是不會再生了的,最起碼這幾年是不會生的。親爹親媽就又是一陣她都多大年紀了,過幾年就停經了,想生都不能生了,王一寒對於這種說法雖然是厭惡,但是也沒明着反駁,因為反駁沒有用。因為說服不了雨禾再生,王家父母甚至悄悄地流露出了讓王一寒離婚的念頭,王一寒親爹竟然跟他說,你這房也買了,工作也穩定,雖然就是個小經理但好歹是個經理,又在大城市上班,老家爭着想嫁你這種男人的小姑娘多得是。縱然王一寒跟雨禾有再多的感情,經歷了再多的不易,被這種話說多了,耳濡目染的也就有了一絲認同,當真覺得自己離了蕭雨禾,還能再找個貌美嬌妻,生個正常的白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