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這女人，怎麼花頭這麼多！

雖然事情出乎常清的意料，朝着一個他未想到的方向發展，但由於太過意外，常清就沒管理好自己的情緒，當著徐弘的面，在徐弘微怒的眼神里笑了起來，笑的肆意又妄為。

常清一邊笑，一邊越過去查看徐弘的脖子，徐弘就瞪了他一眼。隨後徐弘說“完蛋了，我近期都不能再見你了。”“為什麼？”此時常清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他甚至已經將手撫在了徐弘的脖子上。

徐弘說“因為我在你面前出過丑了。”

“那又怎麼樣？”

“啊，我們女人是這樣的，不想讓任何人，尤其是男人看到我們出醜的一面，如果被看到短時間內就不能再見了。”

徐弘說的認真，常清眼睛就眯了一下，說“你這是哪國的女人？難道沒有那種，見過出醜的一面就得娶她的規矩？”

“這倒沒聽說過，不過聽說過有的國家，男人見過女人出醜的一面，是要被殺掉的。”說完，徐弘就拿了提包，下了車。徐弘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正常，表情嚴肅，常清就疑惑了起來。等徐弘走遠了，常清就想，她這不是逃避見他的花招吧？這女人，怎麼花頭這麼多！

等常清開車走了，徐弘就覺得，呵，就算找了不見你的理由又怎麼樣呢？徐弘這人，無緣無故的也會起一個爭強好鬥的心，現在她就想跟常清斗一斗彼此的耐心。

徐弘悄悄的回到宿舍，齊晨還沒醒來，怕吵了她，徐弘做一切都是輕輕地，以至於行動緩慢，但稍一用力，脖子又疼，徐弘就又在心裏咒罵了常清幾百次。

關於徐弘早上的“胡說”，常清竟真的去網上搜索了一番，見沒查到任何記載，也就在心裏肯定到徐弘果然誆他。想到徐弘，常清拿起手機發了信息給她，諸如脖子怎麼樣了今天困不困之類的，但這些信息對於徐弘不痛不癢，她也就懶得回他。除了犯懶之外，徐弘也確實無力。徐弘總是感慨，這人啊，一過了三十歲，哦，不，二十五歲，或許更早，總之，這人啊，一過了一定的歲數身體就呈下坡路，這精氣神也沒了，這支棱勁也散了，剩下的就只有長吁短嘆，再稍一熬個夜，就跟要了命一樣，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睡眠是我們窮人最好的療養院，咖啡是我們打工人每天的續命葯。

就在徐弘喝她那杯“續命葯”的時候，齊晨來了。齊晨拿着一個藍色文件夾，朝她的座位走來。身為齊朝梨的接班人，齊晨是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室的，這點着實讓徐弘羨慕。徐弘總想，她要是也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那該多好，這樣她做方案寫稿子的時候，耳朵里就不用塞着耳機，也不用看那些人來人往了。yr在bj的辦事處，雖然還沒什麼正式業務，但人際交往已經頻繁了起來，齊朝梨似乎真的交友滿天下，每天來探訪她的人數不勝數。有時，徐弘都要陪着她接見接見。

齊晨將文件交給徐弘，徐弘打開，是幾份用人需求表，已經審批過了。齊晨說“這幾份你來負責吧。”齊晨的小心思徐弘是知道的，招聘一周，依然沒有招到一個合適的人，這是這個地方人的問題呢還是齊晨這個面試官的問題呢？一個工作，如果一直是同一個人負責，即使她沒有問題，也會被老闆看做是她的問題，但是如果分散給另一個人，那問題自然也就分散了出去，雖然齊晨是齊朝梨的親侄女，即使有問題也不會有任何處罰，但讓人看出能力欠佳就是臉面上的事了。

徐弘對人抱有善意，但不代表她沒有防人之心，或者說，徐弘其實對任何人都沒有完全信任過。徐弘接了文件，對她笑着說“好啊。”

徐弘的痛快，引來齊晨一陣側目。徐弘這個人，齊晨是了解的，但在齊晨看來，徐弘的那張伶牙俐齒只不過是一個唬人的賣點，她除了在入職的第一天駁了齊朝梨的面子，其他任何時候都沒表現出異議，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順從。對於徐弘突然地變乖，齊晨在心裏給的結論是：錢，給到位了。

徐弘仔仔細細看了齊晨給的用人需求表，真是要求高、工作多、薪資少，徐弘輕輕嘆了一口氣，覺得公司還是對bj的薪資標準了解的不夠全面。

看過文件，徐弘也就登錄公司的招聘賬號，開始篩選合適的簡歷，篩選期間，常清又發了幾條信息，徐弘看着煩躁，覺得他擋了自個的思路，也就將他設置成了消息免打擾。

沒收到徐弘的回復，常清就又想起早上徐弘的那個“恐嚇”之詞，心想，這不會是她徐弘這個國的規矩吧，這規矩有點離譜了吧？盯着手機，常清甚至都想給徐弘充點話費，也好給她找個手機欠費才不回信息的借口。

常清正在愁眉不展，人事過來回話，說已經給盛敏打過電話了，明天就能來上班。常清似乎又找到了理由一般，想要給徐弘發個信息，但轉念一想，彷彿邀功一般，也就算了。這麼思來想去，翻來覆去的，突然常清就笑了出來，覺得自個怎麼彷彿一個剛剛戀愛的小年輕一樣，這麼沒有耐力。

徐弘忙了一天，將通過篩選、電話溝通之後精選出來的幾份簡歷給了齊晨，齊晨看過之後，覺得問題都不太大，遂讓約他們過來面試，徐弘剛想轉身離開，卻又被齊晨叫住了。

齊晨指着一份簡歷說“我覺得這個不太妥當。”

徐弘拿過簡歷看了一下，問“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齊晨說“她有孩子欸。”徐弘看了一看，她確實在簡歷上用手寫了“有一個三歲的孩子”這樣的字樣。

徐弘悟出裏面的門道，然後解釋到“哦，這個是我跟她在電話溝通的過程中了解個人信息的時候聊到的，所以就寫在上面了。”

“所以啊，這就是問題啊。”齊晨覺得這個問題有多明顯，這還用說嗎？可徐弘依然皺着眉頭，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的樣子。齊晨又說“她有孩子，就勢必會分散精力在孩子身上。”

徐弘思索着說“可是……任何人，都會結婚生子，即使沒有結婚生子的，也會戀愛，或者有個自己的興趣愛好，只要是人，都是會有一些除工作之外的事情分散精力，我覺得這個問題不大。”

“很大吧？不是有很多電視劇里，那些媽媽們翹班出去接送孩子，或者家裏老人生病，就急急忙忙丟下工作去照顧家庭的嘛。”其實，齊晨對於職場上的這些事，尤其是女性的工作環境，也是不太了解的，或者說是沒有親身體會過的。齊晨本就沒有任何的生活、工作壓力，又一直以齊朝梨的助理的身份跟在其左右，她是沒有真正的從一名基層員工做起，自然也就沒有觀察過真正的辦公室生活。

對於齊晨，徐弘是有足夠大的耐心，因為沒有耐心也沒有辦法。徐弘又再次解釋着，而且這次語氣都變得柔和了許多，“電視劇是電視劇，那是為了突出藝術效果，將所有的問題集中在一個時間點，這樣觀眾的神經才會緊張，情緒才會被提起來。”說著徐弘還做了一個“提”的動作，“但是真正在工作中，我很少遇到那種為了接送孩子遲到的狀況，因為孩子上幼兒園的時間很早，基本都在八點或者八點半，而我們上班的時間是九點，很多媽媽在送完孩子都會早到辦公室。而且，能夠在孩子這麼小出來工作的，自然是家裏有老人幫忙照看，我看她的年齡也不大，父母應該都還很健康，不用她太過操心家裏的事情。因為她孩子還小，老人又要幫忙照顧孩子，家庭負擔會比沒結婚的重一些，這也就是說，她會非常珍惜這份工作。另外，最重要的是，我詢問過她專業上的事情，能力非常好，完全符合我們的需求，薪資要求也在我們的預期範圍之內。”

聽徐弘說完，齊晨再次陷入思考，徐弘又說“要不……我們先約來看看，明天有什麼問題，你當面問她？”徐弘的表情殷勤誠懇，齊晨也就點了點頭。徐弘心裏鬆了一口氣，比石頭落地還要如釋重負。

徐弘回到座位上，看着窗外亮起的路燈，心想，明天可能會是個不太好過的日子，目光再次回到齊晨剛剛特意抽出的簡歷上，徐弘就想，你可千萬不要掉鏈子啊。

待徐弘拿起手機，就看到盛敏在聊天群說已經收到常清公司的入職通知了，明天就去報道。在一眾的信息中，徐弘看得出盛敏的歡喜，她甚至為了入職，已經在配衣服了。徐弘看的高興，就在群里發了一張開心的表情包，盛敏見她出現問她需不需要送常清點什麼東西進行感謝，徐弘琢磨了琢磨說“不用吧，或者改天請他吃個飯？”

盛敏看着手機，然後徵詢黃貫陽的意見，這次黃貫陽倒是點了點頭，說徐弘說的也還行，送東西顯得刻意，請客吃飯，倒是正常，因為本就是朋友，一起吃個飯再合適不過。

聽盛敏說起徐弘，黃貫陽就問盛敏“她跟常清怎麼樣了？”

盛敏啊了一聲說“啊，不知道呢，昨天說安靜找她，但是後來的事，徐弘沒說。”黃貫陽臉上露出一股子狐疑的味道，盛敏就問“我要不要問問？”

黃貫陽又說“這不好問吧？人家都沒說，即使你們是再好的朋友，涉及私隱，不太好吧？”黃貫陽始終試圖拉開盛敏與徐弘、雨禾之間的距離。盛敏尋思了一下，覺得黃貫陽說的有理，若是徐弘想說，自然早就說了，這沒說，興是不想說，或者根本就沒什麼進展。

第二天，盛敏開開心心的邁進了常清的公司。在盛敏眼中，常清的公司與黃貫陽的公司不相上下，即使沒有黃貫陽公司那麼氣派，但規模、裝修也已經比她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好上了許多。

待她遞交了一切資料之後，辦入職的同事跟她交待周末再去做一份入職體檢，盛敏又問入職體驗有沒有什麼標準，同事想了想說沒有，但女員工會比男員工多一項孕檢，盛敏就點了點頭。

辦理完一切，盛敏就被帶到了她的辦公位置，同事指着桌上的辦公用品說“這些都給你配齊了，因為銷售助理，需要打印單子、跟業務、庫房溝通什麼的，所以你這打印機、電話會比較多，不同的打印機打印的東西不一樣，具體怎麼用都貼在上面了，電話的內線號碼這也有，你先熟悉一下，稍後我把你拉進我們的工作群組。有問題的話，你隨時可以問我。”同事在桌上一頓揮手，盛敏就覺得精明能幹的工作氛圍出來了。待同事走後，興奮之餘，盛敏就將信息發到了聊天群組裏，但這次，只有雨禾的回復，徐弘並沒有回應，因為徐弘跟齊晨正在面試昨天那個“問題”簡歷。

其實關於這個“問題”，齊晨還是抱了自己的看法，面試下來，各方面都沒有問題，她依然卡在“孩子”那個環節上。經過昨晚一夜冥想，齊晨覺得徐弘在忽悠她，但具體忽悠在哪，齊晨沒想出來，她只知道徐弘想要這個人。

待將人禮貌的送走後，齊晨再次將徐弘叫進了辦公室，她又問“你到底為什麼非要這個人？”

徐弘坐下，與她面對面說“我沒有非要這個人，只是這個人符合我們的用人需求，她應聘的是文字處理工作，同時還要兼任處理一些合同事務，這就要求她必須具備一定的文字素養還要懂一點法律事務，其實你應該也清楚，這兩個工作是不會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會處理文字工作的，很少懂法律，而懂法律的人，也不屑的處理我們要求的文字工作，而且我們給的薪資，也請不動真正的法律從業人員。所以能找到一個既願意做文字工作，又順帶懂一些法律常識，薪資還在我們的預期範圍之內的，確實不容易，她是我在四五個候選人之中挑選出來的。”

“可是你也聽到了，她目前就一個孩子，萬一懷孕生二胎呢？”

“這個我確實沒辦法保證，但是誰都沒辦法保證，她也許會生，也許不會生，即使招個沒結婚的，過幾個月可能就會結婚，即使招個沒談過戀愛的，過幾個月也許就談了戀愛……”

徐弘話還沒說完，突然被齊晨打斷了，齊晨問“所以，你在戀愛吧？”徐弘一愣，齊晨又說“那天，你是早上才回來的吧？應該是跟男朋友在一起吧？”原來，即使徐弘再小心，齊晨還是聽到了，齊晨的房間靠近門口，徐弘開保險門的聲音，吵醒了睡夢中的齊晨。

徐弘愣過，搖了搖頭，說“不是，最起碼，現在不是。”齊晨呵了一聲，不想理她。徐弘想，她應該覺得自己在騙她。

這話正好被經過的齊朝梨聽到，齊朝梨就朝齊晨的辦公室張望了一下，隨後對徐弘說“你過來一下。”徐弘臉上顯出無奈，齊晨也就朝她抱歉的看了一眼，齊晨只是懷疑，至於讓齊朝梨知道，這個確實是她的計劃之外。

徐弘跟着齊朝梨進了辦公室，齊朝梨將價格不菲的名牌包放在辦公桌上問“把你剛才跟齊晨說的，再說一遍。”

“我確實沒有戀愛，而且……就算戀愛，這也不代表着我會影響工作，不代表着我會立馬結婚，結婚也不會立馬要孩子。”

“可這是信任問題。”齊朝梨朝杯子看了一眼，徐弘就意會的將杯子拿了過去，然後走到齊朝梨專用的飲水機旁，一邊給她燒水泡茶一邊說“我確實沒有隱瞞過您，而且我覺得這沒什麼值得隱瞞。就跟剛剛我跟齊晨在說的那位應聘者一樣，我問了她的家庭狀況，就在簡歷上記錄了她孩子的年齡，如果我不寫上去，齊晨也不知道，問的時候如果她不如實回答，我們可能也沒有辦法，畢竟沒有一家公司因為員工有孩子這樣的借口開除人，如果我們真的那麼做了，那我們在這兒的名聲，也會不好。”

“你在拿我們公司名聲賭……”

“不，我恰恰在為了我們公司博一個好名聲。齊晨年紀還小，還不知道，但您應該知道，您也是一位母親，您從懷孕到生子，再到孩子長大，這中間，耽誤過您的工作嗎？沒有吧，如果有，您也不會如此雄心勃勃的站在這裏，要開拓yr的新業務。以您的家庭背景，完全可以待在家裏頤養天年……”

“我有這麼老嗎？”

“沒有，但相對我來說，您確實年長一些，對於您來說，年紀都不是問題，所以你才會雇我，那麼我們為什麼要拒絕一個比我還年輕的女性呢？難道僅僅因為她有孩子？您也有孩子，但是您除了是孩子的母親，還是yr的總經理，還是齊朝梨女士。”

“但是孩子這個問題，確實需要考慮吧？你沒孩子你不知道，少在這裏跟我打嘴上官司。”

這時，水開了，徐弘就從柜子下面拿了齊朝梨的紅茶出來，一邊將茶葉放進茶杯，一邊等着水降到合適的溫度，然後繼續說“孩子是個問題，而且齊晨擔心的很對，她萬一生二胎呢？沒有任何人能夠擔保未來的事情，就假如我們招一個各方面都合適的男性，興許明天上班路上他就出了什麼意外呢？因噎廢食，過度揣測，我覺得沒有必要。”

這時，水溫差不多了，徐弘也就朝杯子裏加了水，然後小心的端到了齊朝梨面前。徐弘從未如此乖巧過，齊朝梨就斜眼看了她一眼，然後問“你是有什麼私心吧？”私心到，泡個茶都小心謹慎。

徐弘臉上露出被看出小心思的笑，說“如果非要說，那確實有。我有個朋友，跟我同齡，也有孩子，因為孩子身體原因，暫時不能出來工作，但我想等她母親能來幫她照看孩子，她是一定會出來工作的，我希望到時候她應聘的公司也能給她一個機會，不會因為她有孩子分散精力這樣的問題去拒絕她，我希望她所應聘的公司只是看中她的能力，而不會過多地關注她的私人生活。說的再直白一點，我希望公司在用人的時候，只看中能力、態度、薪資，而不是過多地挑剔員工的私人生活。”

齊朝梨沉思一會兒問“你……確實在戀愛吧？”徐弘一愣，齊朝梨又說“以老闆的角度，我沒權利阻止你，但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我想給你一個經驗之談，戀愛隨便談，結婚謹慎一些。去把齊晨叫進來。”

徐弘自是明白齊朝梨的意思，也就輕輕開了門，將齊晨請了進來，之所以輕輕開門，是徐弘知道，齊晨定會在門外偷聽，她過去的慢一點，好讓齊晨裝作正好經過的樣子。

齊朝梨看着齊晨與徐弘覺得倆人說的都有道理，就說“這樣吧，你們兩個的工作內容分開，按照自己的需求招人，男女不限，你們願意比例是1:1也好，願意全是男也好，願意全是女也好，我只以你們負責的工作質量為考核標準，三個月為期，去吧。”

走出齊朝梨的辦公司，齊晨知道徐弘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又一次說動了她的姑母，齊晨說“你不去做演講，實在是可惜了。”

徐弘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這倒沒想過，不過可以試試。”說完，徐弘就走了，留下齊晨一個暗自生着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