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官兵退了
葉天一正琢磨着，忽然有個血人光着身子便跑了進來，一頭撲在地上，衝著晁蓋和宋江一邊磕頭一邊哭道：“張順死罪，死罪啊……”
“張頭領快快請起，這是為何？”晁蓋半天才認出是浪里白條張順，只不過現在成了浪里紅條了。
“大哥啊，俺和阮氏兄弟失了野鴨渡，自知罪不可恕，便私自商議搶在天明之前奪回渡口以將功補過，於是集結了水寨所有船隻連夜搶奪野鴨渡，結果中了童貫的埋伏，船隻受到火箭攻擊，全軍覆沒，阮小五統領勉強靠岸，也被勝捷軍射殺……”
張順話沒說完，便泣不成聲，猛地從王英手裏搶過一把匕首，橫在脖頸之上大呼；“張順為了給大哥報信，才忍辱偷生，如今話已捎到，不敢獨活，大哥和弟兄們保重啊……”
眾人見狀，連忙拉住，浪里白條尋死覓活正鬧的不可開交，卻聽得宋江大呼：“阮氏三雄如今死在童賊之手，水軍全軍覆沒，啊呀，痛煞我也……”話音未落，仰面便倒，晁蓋和吳用慌忙扶住。
葉天一被他嚇了一跳，心想宋江這演技也是出神入化了，比張順這莽人可強多了，倘若再含一口紅墨水噴將出來，效果會更好更逼真。論捉鬼，宋江肯定不行，可是論演戲，晁天王根本就不是個兒呀。
“水軍完蛋了，阮氏三雄也死了，這可如何是好？”聚義廳內多是步軍和馬軍頭領，聽說僅僅野鴨渡一戰，水軍便消失了，不禁大驚失色。
“既然勝捷軍都來了，這仗沒法打咯。不過嘛……”葉天一知道這勝捷軍的厲害，這可是童貫手上的王牌，也是他畢生的心血，勝捷軍所到之處，戰無不勝攻無不取，縱有一人，也要絕殺到底。
“仙尊可是想到退敵的辦法了。”晁蓋一把抓住葉天一的手腕，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抓的生疼。
“晁天王快快放手，您這大力金剛指忒是了得，在下已經想好了計策，包管不用費一兵一卒便可讓童貫退兵。”葉天一手腕火辣辣地疼，心道這晁蓋以前在村子裏不會是打鐵的吧，手勁忒大。
“快說……仙尊快說說看……”宋江不知什麼時候也湊了過來。
“辦法很簡單，找人替我給教主道君皇帝帶個信，就說我舉世無雙、慈眉善目、英俊瀟洒、才高八斗的太一真人命犯天魁，正在水泊梁山閉門靜修，無奈媼相帶這麼多人打打殺殺的，擾我清修，希望教主道君皇帝主持公道，將童大人調到南方去，那裏地方大，隨他折騰……”
葉天一還沒說完，便聽吳用呵斥道：“豈有此理，生死存亡之際，你還在這裏滿嘴放炮，開眾弟兄的玩笑，大哥，不如將這胡攪蠻纏之輩拉出去斬了來的清凈。”
“莫如，咱們賭一下。加亮夫子，你可有這膽量？”葉天一笑眯眯說道。
“賭什麼？說來聽聽。”吳用不甘示弱。
“倘若童貫退走，放了花和尚，夫子的財產歸我，如何？”葉天一依舊笑眯眯的。
“不可能，童貫大軍壓境，這不是過家家，再者我了解童貫老賊，此人見了軍功如同蚊子見了血，他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吳用氣呼呼說道。
“賭，還是不賭？”葉天一笑得非常賤，至少吳用是這麼認為。
“如果童貫攻山，你務必束手就擒，聽候兩位哥哥發落。”看來吳用對葉天一的法術也頗為忌憚。
“君子一言……”葉天一舉起右掌。
“快馬一鞭……”吳用同樣舉起右掌與他擊掌為誓。
隨着大軍征剿，水泊梁山上出現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場面，平日裏殺人越貨不眨眼的強盜們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一個殺害自己兄弟的年輕人手裏。葉天一當然不會傻到派人給素不相識的趙佶送信，而是派人在山寨的制高點點燃了三堆狼煙，說是給教主道君皇帝的信號，其實是給童貫看的，這老傢伙縱橫西北數十年，不會不知道這三道狼煙的含義。童貫既然想畢其功於一役，定然是希望敵人多多益善，有援兵？最好不過了，先等等吧，湊一鍋，全紅燒咯。
而葉天一就是要等一等，等京城的最高指示。
梁山好漢當然知道這三堆狼煙求援的含義，可是提出疑問的時候，太一真人總是翻着眼白老神在在的說：“這是聯繫教主道君皇帝最快的途徑來。我做，你們看着就是，十萬大軍虎視眈眈，你們還怕什麼？還有比這個還糟的事情么？”
於是對於葉天一在做什麼都很聰明地閉嘴不問了，太一真人說的沒錯，已經是個死局了，死馬權當活馬醫吧，這也是梁山好漢的無奈之舉。
時至初冬，天不太冷，可是梁山好漢的心卻冰冷一片，許多人已經收拾妥當，就等官兵進攻，搶船逃跑了。
第一天，童貫很有耐心，按兵不動。
第二天，葉天一不敢挑戰老童的耐心，天上還下着毛毛細雨，便讓人划著幾十隻小船，圍着水泊放了一把小火，當火勢蔓延的時候，再潑水澆滅，如此忙活了半天，八百里梁山泊已經變成一片霧霾的世界，葉天一來自二十一世界，對這種髒兮兮的霧霾最是熟悉不過，小雨也幫了他不少忙，冬天的小雨下不大，澆不滅野火，卻能使蘆葦燃燒不充分，產生大量的煙塵，水汽附着在空氣中懸浮的小顆粒上，再次形成霧霾，加上梁山泊地勢低洼，冬季無風，燃燒蘆葦形成的霧霾在幾天時間裏都不會消散。
童貫十萬大軍，已經將水泊梁山圍了個水泄不通，現在需要的就是穩紮穩打，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是不會貿然發起進攻的。
對於老兵油子童貫，這一點，葉天一還是非常自信的。
當霧霾稍小的時候，能從外面看到梁山的輪廓了，葉天一便派人再次點火，沒有雨，便多燒蘆葦，製造煙霧，反正這水泡子裏蘆葦盪有的是，這麼個燒法，一個月不是問題，按照史書記載，方臘起義不過持續了半年，便被童貫率領大軍各個擊破。
所以說，童貫呆在這裏的時間不會太長。
“退兵了……退兵了……官兵開始拔營起寨，準備離開了……”
就在梁山好漢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過着每每風吹草動便會成為驚弓之鳥的日子到了第七天的時候，探子一波波衝進聚義廳，將這大好消息報告給山寨的大頭領二頭領。
宋江不放心，親自帶領林沖、王英等頭領去山頂觀看，果然，林立的營寨已經逐漸消失，隨着人喧馬嘯的聲響過後，塵埃落定之時，八百里水泊梁山重新陷入往日的寧靜。
得救了。不用以一當十提着腦袋拚命了！
大家都很開心，吳用儘管輸掉了全部財產，但是也很高興，沒有什麼比性命更珍貴的了。重生的梁山好漢看葉天一的神情都不一樣了，羨慕嫉妒恨甚至還有一絲敬畏，總之，這群強盜真的把他當成朝廷的細作了。
魯智深被放了出來，原本的光頭已經竄出了半寸長的頭髮茬，就像一個土豆變成了獼猴桃，很顯然，魯智深不習慣這種變化，尤其是對於葉天一的身份，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葉天一救了他的命，按說他應該感恩圖報，可是，葉天一卻是昏君趙佶的親信，這一點似乎已經毋庸置疑，梁山好漢都這麼說，連葉天一也承認了的。因為這個身份，他得不到大家的認可，一個將朝廷姦細當親信留在身邊的人是被好漢們瞧不起的，於是他失去了進入梁山聚義廳的機會，只能灰頭土臉帶着另外兩個弟兄回二龍山跟武二郎繼續吃糠咽菜去了。
葉天一想走，卻走不了，宋江還指望他詔安，晁蓋還指望他當人質呢。
對於拿他當人質的人，葉天一很煩很討厭，晁蓋就是這麼一個討厭的人。但是對於想詔安的人，就可愛的多了。已經不知道是第幾位梁山好漢請他吃飯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同時，套套近乎，說些將來多多關照之類的屁話，這幾乎是每個飯局必做的功課，葉天一很煩這一套，但是他去了，為的是搞清楚這些人是不是真正的投降派，還是頑固派派來試探他的底線的，也好有的放矢，修正自己的計劃。
燕青似乎跟其他好漢不一樣，他家的碗比較小也比較精緻，葉天一用的那一套應該是唐朝開元年間的三彩陶瓷，雖然不及當朝青花來的淡雅，卻也增加了幾分滄桑感，燕小乙身在匪窩，卻是個雅緻之人，喝酒的同時還會唱歌，一曲蘇東坡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端的是蕩氣迴腸，最妙的是這妙人不知從哪裏尋來個賣唱的女子，青花碎布，見人不敢抬頭，顯是窮苦人家的閨女，沒見過大世面，卻生就一副好嗓子，晏殊那首浣溪沙被她唱成了絕唱，尤其是那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竟然將葉天一唱的淚眼婆娑，懷念起趙破天那個胖子來了。自己唱的什麼來着，好像是“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燕小乙這傢伙好像沒完全醉，等自己唱完之後竟然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連呼好詞好曲好意境好一個太一真人，又對那賣唱女子道：“浣娘快快記下了，原來詩詞竟然可以這樣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