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神仙種子
春分麥起身，一刻值千金。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不緊不慢下了兩天兩夜之後，扈三娘枕在葉天一的胳膊上似乎能夠聽見田野里小麥拔節的聲音，麥草的清香混着泥土的氣息像精靈一樣在春夜裏跳舞，不時隨着微風潛入室內，葉天一有些醉氧的感覺。
“一郎，咱家有一千五百畝麥地。”扈三娘摟着葉天一脖子興奮地睡不着覺。
“我知道。”
“一畝地能打三百斤麥子，這一千五百畝地就是四千多石，咱們很快就有錢了，再也不用花李師師那小妖精的錢了。”
“你確定一畝地只有三百斤的產量？”葉天一對這個數字很不滿意。
“這是水澆地的產量，三百斤，已經很高了。一郎，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扈三娘滿臉的幸福。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夢，只要生在夢中死於夢中那便不是夢了。”葉天一撫摸着三娘蓮藕一樣白皙而富有光澤的胳膊感慨道。
“一郎，你說的話妾身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
“一郎……”
“對了，今晚為何不喊夫君了？”
“李師師喊一郎的時候你含情脈脈的樣子讓人噁心，妾身這叫以牙還牙。”
“喊我一郎的人多了去了，可是能喊夫君的只有你一個，這是你的特權，李師師因為這事吐過不止一回了。”
“師師遲早也會喊你夫君的。”扈三娘忽然有些落寞。
“你不吃醋？”葉天一翻身坐了起來。
“三娘能有今日，已經很滿足了，怎敢奢望獨享一郎所有的愛，既然你和她兩情相悅，三娘何不成人之美？”
“娘子實乃賢妻良母。”葉天一用食指颳了一下她挺翹的鼻樑，誇讚道。
“良母？你等着吧……”扈三娘嗔道。
“你不覺得為夫是個花心大蘿蔔？”葉天一笑問道。
“哪個男人不是花心大蘿蔔？只要夫君不是糠心大蘿蔔妾身就心滿意足了。”扈三娘白了他一眼。
“行啊，敢頂嘴了？就叫你瞧瞧為夫是不是糠心大蘿蔔？”葉天一惡狠狠地將三娘壓在身下。
油燈如豆，閃爍在床邊的案桌上。
第二天，日上三竿，葉天一和扈三娘還賴在大床上呼呼大睡，這讓庄喜很不高興，喊了幾聲沒反應，索性拿起銅臉盆便敲了起來。
“夫君，打雷了。”扈三娘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
“太陽都曬屁股了，打哪門子雷？”葉天一起身披上衣服，打開門一看是庄喜，便罵道，“火上房頂了嗎？大清早地敲銅盆，還讓不讓人睡了？”
“都什麼時辰了？大哥您還睡呢？今天是什麼日子您忘了嗎？馬大哥可是將附近比較出名的農耕把式都請來了，現在都在後院候着呢。”庄喜見扈三娘還躺在被窩裏，便低聲嘟囔道，“大哥您可不能把嫂嫂慣壞了，哪有自家男人起床了不伺候着穿戴還躺在被窩裏裝奶奶的？”
“喜兒別怪你嫂嫂，人家這不是在養胎嗎？”
“養胎？嫂嫂要生孩子了嗎？”庄喜滿臉驚喜。
“或許吧，不過這事你得去問你嫂嫂。”葉天一見庄喜小貓一樣輕手輕腳進了屋，知道這丫頭要倒霉了，作為人類，總是願意看到別人倒霉的，於是葉天一愉快地洗了把臉，從床頭的樟木箱子裏拿出昨晚已經分類裝好的種子逃也似的衝到後院。
農戶世代相傳的職業決定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風吹日晒給他們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和漆黑的面龐，葉天一的目光在十幾個農人的臉上手上掃過，滿意地點了點頭，都是種了半輩子莊稼的莊戶人，他們知道怎樣讓一粒小小的種子變成一穗穗沉甸甸的果實。
按照農作物品類種植專長將種子分別交到這些種地好手手上的時候，一雙雙結滿繭子的粗糙大手開始顫抖。
“敢問少郎君，這是麥種？”一個黑瘦老頭磕磕巴巴問道。
“嗯，請問老丈，有什麼問題嗎？”
“老朽活了六十歲，還從沒見過這麼大個的麥粒，少郎君，這一定是老天爺的恩賜吧……”
“老丈好眼光，這是本天師從九霄瑤池王母娘娘那裏求來的神仙種子，拜託各位多費心，種子收穫之後，在場各位將是第一批獲得仙種的人。”葉天一借坡下驢，有時候在生活當中增加些神話色彩才符合當代人們的審美情趣。
“神仙種子，果然是神仙種子，快看這南瓜籽兒，個頭真大……”
“那是超級蜜本南瓜，個體能達到十餘斤，甜如蜜——”
“少郎君做事不公，給他們的都是好種子，可給老漢的這些稻米卻很是普通。”一老漢捏了幾顆大米粒，有些不太滿意。
“所有稻種之中就數它值錢，老丈切記要把它種在鹽滷地里，要是實在找不到鹽滷地的話，那就在澆水的時候加些鹽鹼，當然了，具體配比我會告訴你的。”
“鹽滷地里種稻子？老漢我沒聽錯吧？”
“煩勞老丈多費些心思，這些水稻我將來是要種到海邊灘涂的……”
“敢問小郎君，這是什麼？”又一老漢問道。
“這叫玉米，肥水跟得上的話每畝地可產十石。”
“小郎君種過地嗎？”
“好像還真沒種過。”
“難怪小郎君會說出這樣的外行話，畝產一千多斤？說出去會讓人笑話的。”
“這是神仙種子。”
“神仙種子也不行。”老丈是個犟脾氣，一句話，直接聊死。
“好吧，老丈您贏了。”葉天一決定妥協，若非眼見為實，這些老頑固們是不會相信畝產過千的。
種子還沒分完，景東帶着媳婦還有蘭兒紫兒紅兒青兒一大家子一顛一顛地走過來，一把抓過那個盛種子的布袋抱在胸前再也不放。
“大姐夫，您怎麼來了？”葉天一感到很好奇，自從上次讓杜公才的狗才射瘸了腿之後，景東很少出門。
“要不是三娘找人捎話，咱們家這回可虧大了。”景東的邏輯思維能力跟他的腿一樣不靠譜。
“不急，咱慢慢說。”
“怎麼能不急？這是什麼？這是聚寶盆吶，怎麼能讓外人經手呢？”景東兩眼盯着已經分出去的種子，兩道目光似乎可以殺人。
“小麥種子還沒分出去。”葉天一將一小袋小麥種子交到景東手上。
“咱們這裏若是春播必將三伏天綉穗，溫度太高不利於麥粒成熟，加上三伏天多連陰天，霉爛的可能也大，這神仙種子還是等到秋末再種才好。”景東分析道。
“大姐夫英明，即便是神仙種子也要照凡間的規矩來。”葉天一翹起大拇指。
“即便跌落凡塵也是神仙種子，一郎不會將求之不易的神仙種子免費分發給別人吧？”景東撇着嘴問道。
“這些種子是用來造福人間的……”葉天一大義凜然。
“造福人間跟發家致富並不衝突。”景東掃視眾人一眼，話鋒一轉，朗聲說道，“既然中散大夫挑選了各位，那是你們運氣好福氣好。但要說種地，我景某人三歲便牽牛下地，這一套把式不比各位差，希望老丈瞪起眼來用上心，誰要敢偷奸耍滑或是偷走一粒種子糟蹋一顆幼苗，休怪景某翻臉不認人。”
景東是封建小地主，地主有地主的派頭，這種氣勢對那些老丈非常有震懾力。有景東監督，這活就好乾多了，幾畝試驗田很快便有條不紊地忙碌起來。
扈三娘天生好動，對天真活潑的孩子尤為喜歡，並沒有因為庄喜問她怎樣懷上寶寶這樣深奧且冒昧的問題而生氣。然而蘭兒的到來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已經有好幾個徒弟頂着烏眼青來向她哭訴被景小蘭打傷了。
“你們都是豬嗎？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都打不過還好意思說是我扈三娘的徒弟？”
“師父偏心眼，教景小蘭的招數一招也沒教給俺們。”那幾名膀大腰圓的弟子操着一口濃重的河南腔賴在地上不起來。
“景小蘭不是為師的徒弟。再說了，為師教你們什麼招數那得看你們的基礎打得牢不牢靠，如果你們是一群豬難道還想讓為師教你們凌空飛翔不成嗎？”
“飛豬俺當不了，可是學習一招半式鳳舞九天還是木有問題滴。”
“鳳舞九天？你們確定蘭兒用的是鳳舞九天？”
“是她親口說的。”
扈三娘蛾眉蹙在一起，以前沒聽說蘭兒這孩子會什麼武功吶，怎麼連鳳舞九天這樣的本門秘技都會？扈三娘的好奇心比貓還重，當下便率領這幾個鼻青臉腫的弟子將景小蘭堵在了屋門口。
“蘭兒跟小姨說說，是誰教你的功夫？”扈三娘拉着景小蘭的手和藹地說道。
“小姨，我不會功夫。”景小蘭垂着頭低聲說道。
“那他們幾個是怎麼回事？”扈三娘指着那幾個爛豬頭問道。
“是他們太笨自己摔倒的。”景小蘭偷偷地笑，幾乎要憋出內傷。
“還敢嘴硬？信不信小姨廢了你的武功？”扈三娘說話間左手已經將景小蘭的手腕扼住，右手化作一陽指朝她頸部天柱穴點去。
“小姨抓不住蘭兒的。”下一刻，景小蘭坐在牆頭老榆樹的樹枝上晃蕩着兩條腿嬉笑道。
“身手不錯。說，為什麼拿小姨的玉佩？”扈三娘晃着手上的一塊火鳳凰形狀的雞血石問道。
“這是蘭兒的玉佩，小姨你是怎麼拿去的？”景小蘭臉色大變，從樹上跳了下來。
“俺師父這叫聲東擊西，說點你天柱穴，其實是衝著這火鳳凰去滴，小妞弄啥來，還不磕頭認輸？”那幾個徒兒們見師父更勝一籌，不禁得意起來。
“蘭兒，別的東西小姨都可以送你，惟獨這枚火鳳凰不可以，因為它是恩師留給小姨的念想。”扈三娘柔聲道。
“這是蘭兒的玉佩。”景小蘭大聲道。
“小小年紀，怎麼不學好？”扈三娘也生氣了。
“小姨欺負人。”景小蘭哭着跑開了。
“師父莫要慣着她，小小年紀就知道偷東西咧，長大以後可怎麼得了咯？”幾名豬弟子幸災樂禍地直搖頭。
“連個小丫頭都打不過還好意思說三道四，回去每人做一千個掌上壓。”扈三娘把氣全撒在這幾塊貨身上。
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她的首飾盒，那枚火鳳凰的雞血石赫然躺在那裏。
兩枚火鳳凰放在一起，除了幾處血絲稍有不同之外，幾無二致。
看來真的冤枉蘭兒了，可是她為何有也這麼一枚同樣的玉佩？扈三娘托着腮陷入了沉思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