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小老太動如蛤蟆
董爸一聽,煙也不抽了,緊緊張張的問咋回事。
董秋給他細說了一遍她跟董宴如的對話,百思不得其解。
“三妹打小性格就拔尖要強,從來沒聽她撒過嬌,對媽都那樣,更別說對着我這個姐姐了。可今天她撒嬌了,還很自然,我沒看出她做戲。”
董秋噘了下嘴:“要麼就是她更會裝了,要麼,就真的是她腦子被撞壞了。”
董爸別嘴看了大女兒一眼,心說就算老三千不好萬不好,那也不能說她腦子不好吧。就算她真不好,也不能承認!要不,以後誰還敢要她?
董秋瞅了一眼被上了鎖的房門,放低聲音:“爸,你真打算把她鎖起來不讓出門啊?”
“不然呢?讓她又去找那個混賬?這次是運氣好,下次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董爸氣呼呼的吧唧幾口葉子煙,狠下心。
“這次無論她怎麼求都不能開門。過段時間,你表舅家新媳婦過門,到時候你跟你大弟去幫忙,找機會問問你表舅,看能不能把老三弄到紡織廠去上班。”
“你還是別想太多的好。就我表舅媽那人,她會不弄她娘家人跑來幫老三?”
董秋冷哼了一聲,起身回屋備課去了。
董爸煩悶的吧唧一口煙,埋頭悶悶不樂。
董宴如在屋裏躺着,半夢半醒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她房間窗外說話。
屋裏屋外都黑漆抹空的,她使勁兒瞪大眼睛都沒看到外面啥情況。
“董燕,董燕。”那聲音極小,就跟什麼不可說的玩意兒發出似的。
董宴如悄悄下了床,摸到窗邊,警惕的朝外看。
湊近了才發現,有個人樣的東西擱她窗外牆根兒那蹲着呢。兩隻賊溜溜的眼睛警惕的左右瞟,嘴裏叫魂似的一聲聲叫着她名字。
是人她就不怕了!
“你幹嘛呢?”董宴如也放低了聲音,沒開燈,突兀的來了一句。
那傢伙嚇得一個狗爬,繼而反應過來是董宴如在說話,強行鎮定。
“你還跟不跟我處對象了?”
張鵬色厲內荏的搶先開口質問:“我跟你說,我媽說了,你要是不把那玉鐲子給我,你以後別上我家門。”
董宴如輕呵一聲:“你還沒帶你.媽去看病呢?這病情是越來越嚴重了。早點治,別拖成絕症。”
還以為這男人能想出啥新招,就這?
“董燕,我跟你說,你要是不想你給我寫的情書被貼到大隊牆上,你就老老實實的把東西給我。”
一封情書而已,貼就貼唄,誰年輕時沒愛過幾個人渣?
剛躺回床上的董宴如突然猛的一下坐起來,頭暈都顧不上了。
這年頭,寫情書可是大事!丟人現眼的大事!
她抹了把臉,陷入慌亂中。
正想穩住那人,打聽下情書的事兒,就聽到隔壁大姐房間裏傳出呵斥聲。
“誰在外面?”
緊跟着燈亮起來,門也嘎吱一聲打開。
然後,就是雞飛狗跳的一.夜。
董宴如躲在窗后,看完了這場抓賊的熱鬧戲,就差手裏沒有瓜子了。
張鵬來的時候是四點多,鬧完這一場正好六點。
周圍鄰居都過來看熱鬧了,也看到了董家老三窗戶上釘着的木條。
有幾個喜歡八卦的女人相互之間給了個眼色,眉眼寫滿興奮,接下來幾天的飯後談資又有了。
張鵬被董向東扭着往大隊部押的時候,他跳着說,是董宴如寫信給他讓他來的。還說家裏很多情書都是董宴如寫給他的。
“要不是她主動,我才不會到你家來呢。她長得又不漂亮,身材又不好,脾氣性格哪一點兒比人強了,要不是我心好,你女兒倒貼都沒人要。”
董爸氣到差點撅過去,隨手拿了一支扁擔就往張鵬身上砸去。
董媽眼疾手快抱着他的腰往後拖了一步,扁擔才沒砸中人,落到地上,直接斷成兩截。
張鵬叫囂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捏住喉嚨的雞,臉脹得通紅,發不出聲音來。
躲在窗后的董宴如也是背脊一陣發涼,冷汗刷刷就下來了。她顫抖着腳,摸回床上坐着,瑟瑟發抖。
別說他們,連周圍鄰居都嚇壞了,這一扁擔下去,張鵬指定得玩兒完!
隊長來得很快,見狀瞪了董爸一眼,又讓人把張鵬帶走。那傢伙走的時候,大家都發現地上有一灘可疑水跡。
“董老四,你這是想要進局子?”大隊長臉色難看的推他回房間,“你把你姑娘鎖起來我也不說了,可你看看你今天乾的啥事兒,咋滴,人家談個戀愛你就要人命了?”
“隊,隊長,那個張鵬他敗壞我家老三的名聲!”
大隊長心說你家老三還能有名聲?十里八村都知道她一心就想跟張鵬在一起,倒貼都要去。
心知是心知,但不能明說。他拍了拍董爸的肩膀,讓他別生氣了,好好跟閨女說話。
大隊長急匆匆來,又急匆匆去,走的時候還看着門邊的董秋搖了搖頭。
董秋神色黯然的低下頭,眼淚在眶里打轉。
七八點鐘,該下田的都下田去了,家裏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
遠遠的,一小老太健步如飛的朝着董秋家走來。
路邊田裏的兩個女人對視一眼,趕緊去找人。
“董燕,董燕你個殺千刀的狐媚子,你開門,我們好好說道說道。”
老太太馬臉吊眼,高鼻薄唇,一看就是一臉的刻薄像。
她使勁拍着董家的門,拍不開還上腳踹。
董媽接到信小跑回家,一看這場面,當時就怒火上涌。
左手挎着籃子,右手握着把鐮刀,上前一步朝小老太比劃。
“你再踹,我割了你的蹄子。”
董媽人高馬大往門口一站,壓倒性的體魄和氣勢,讓小老太腳一軟,跌坐在地上,趁機哭喊起來。
“要死人啦,董家要逼死人啦。老天爺啊,殺千刀的董家教不好自己的女兒,放出來禍害人了!”
董媽氣到差點爆炸,握着鐮刀的手蠢蠢欲動。
小老太吊梢眼一瞥,哭嚎得更賣力了。
她突然翻個身,朝董媽跪下,還一邊磕頭一邊嚎。
“我給你磕頭,你放過我兒子吧,他就是沒好意思拒絕你閨女,他犯了什麼錯啊!我給你磕頭!”
小老太年紀不小動作靈巧,旁人拉都拉不住,她跟蛤蟆似的,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勢,一蹦一磕頭,沒幾下,額頭就青紫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