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談心與返程詭路
為什麼能確定村長夫人沒有實際表現出來的那麼純真善良呢？
鄒夏也說不好。
但是，他知道，作為一個正常的女人，自己的丈夫被人當著自己的面弄死，她真正的反應，絕不是全程躲在角落裏啜泣痛哭。
這不是一句膽小就能劃過去的。
而實際上，他的感覺沒錯，在鄒夏走出房間以後，村長夫人做出的第一個動作，並不是上前去查看村長的屍體，而是恨恨的抬起腦袋，哭紅的眼眶裏，裝滿的不是悲傷，而是濃濃的怨毒。
那雙不友好的眼睛，直盯着鄒夏離開的方向，如深夜徘徊的鬼魅一般，直到許久才走到村長已經涼透了的屍體旁......
鄒夏與曲寐幾人一同回到招待所。
雖然他大概看透了村長夫人的為人，但是心裏卻並不擔心對方的報復，畢竟到他這種程度，正常的手段已經完全無法造成威脅了。
而且現在他們已經掌握了這一趟該掌握的信息情報，要不是天黑，隨時都能離開這裏。
回到招待所以後，曲寐就開始排查相關時間段里，通往瑰黔市的各類票務信息。
但只過了兩三個小時，便躺在床上深深的睡了過去。
不是因為查到了什麼有利的線索。
正相反，這種調查雖然有用，但工程量巨大，沒有幾個晚上的通宵，根本別想查出半點有用的信息，所以反倒不急於一晚上。
看到所有人安全回房以後，鄒夏看了眼坐在院子裏，眼神有些獃滯的裘楠。
不由得走近過去。
打擾道：“想什麼呢？”
“我在想那個村長是不是真的該死......”裘楠有些頹廢的道。
“我原以為復仇對我來說，最難的地方就是殺人。”
“因為這是我以前從未做過，且光是想想就覺得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實際執行起來，我才發現，比我強的人，我殺不死，比我弱的人，又在我手裏死的太輕易，反而是我自己的心，承受了以前從未承受過的負擔。”
“什麼人該死，什麼人有罪，但其實不至死......”
“我不知道這要怎麼判斷。”
“老實說在殺死村長以前，我很確定，他是間接導致我們村子消亡的兇手，是絕對該死的。”
“但是直到村長真的死了，我才意識到，生命的重量......我真的殺了人，而且以後會殺更多的人。”
“那些已經被我殺死或者尚未被我殺死的人，當我被仇恨或者被殺人的快感所蒙蔽的時候，我該如何判斷他們的死，究竟是我為了報仇，還是單純的取樂呢。”
裘楠沉默了數秒，才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我不怕殺人，真的，殺再多的人我都不怕，但是我怕，人殺的多了，就變成了單純的儈子手，沒有理由的濫殺無辜，我......”
鄒夏坐在裘楠旁邊，靜靜的聽他傾訴着自己心裏最真實的恐懼。
等到他說完，沉默了好久，似乎終於沒有什麼可說的時候，鄒夏才靜靜的詢問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這個故事，是西方國家拍的一部系列電影，講述的是獲得超能力的超級英雄拯救世界執行正義的故事......”
“......這個故事講述的，是超級英雄們覺醒了內心的正義，拯救了萬千普通民眾，但是在這過程中，在他們與罪犯激情搏鬥的過程中，破壞過道路，砸扁過汽車，甚至連上百層的大樓都為之傾倒......”
“從結果來看，他們確實拯救了更多的人，但是，你能計算，在他們執行正義的期間，又有多少無辜的人，因此而喪命嗎？”
“不說你，恐怕連他們自己都不清楚這個數字。”
“但這毫不影響，他們是個好人，是被世人所崇拜的英雄，世人崇拜的不止是他們的力量，還有那顆要勝過大多數人的正義的心臟。”
“擁有力量的人，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手上是絕對乾淨的，是沒有沾染過無辜者的鮮血的，連那些超級英雄們都是如此，更何況，你尚且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復仇者。”
鄒夏仰望着星空，漫不經心的道：“給自己那麼大壓力幹啥？”
“你不該想萬一哪天有無辜的人在你手裏喪命怎麼辦。”
“你應該想的是，我帶你出來就是復仇的，就是殺人的，而不是要你來拯救世界做好事的。”
說完，他便站起了身，拍了拍裘楠的肩膀，“好好想想，村長真的不該死嗎？”
“不說在村子開放前，他下令殺害的那些外來旅客，他可是自己親手殺害了自己的結髮妻子，不管這背後，是不是有人指使，他的惡都是掩蓋不住的。”
“我倒是覺得，你做了件好事，那些死在他手裏的人，反而要感謝你。”
說完，鄒夏就頭也不轉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在轉身關門的剎那，餘光瞥見，從天上往院落里灑下了一大束的月光，正好照耀在裘楠身上，而他四周，是各種慘死的半透明冤魂。
他們紛紛朝着裘楠作揖鞠躬，然後緩緩消失，回到自己該待的地方服刑或者轉世。
躺在床上，鄒夏頗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但是身子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他忽然想到，11人是受世界意識控制的組織，兩年前，他們為什麼要去村裡取走能騙過世界意識的機密？造反嗎？
“世界意識現在的處境，不會是被一群凡人玩家抗的吧？”睡着之前，鄒夏破天荒的想道。
天坑人的，隨處可見。
但人坑了天的，
倒是真讓人開眼。
“算了，想不透，睡覺......”
在大腦連續運轉思考了好幾個小時以後，鄒夏終於是感受到了一陣困意襲來。
次日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晌午時分。
穿上衣服，讓眾人收拾好行李，就打算撤了。
這鬼地方，信號不好不說，電子設備充電也不方便，還有個不定時炸彈的村長夫人，簡直是不宜久留。
在午飯以前，幾人連招呼都沒打，就從村裡悄悄的溜了......
回到他們上山前的地方，坐上鄒夏的越野車，踏上了回程之旅。
一切順利的就跟來時一樣。
只不過，來的時候，他們是四人結伴。
現在離開，車裏多了一個裘楠而已。
晚上，鄒夏開着車下高速，準備在附近的城裏找家合格的九點住來着。
但是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下了高速以後，他把車開向了一條小路，這條路越走越偏，而且陰氣蔽月，就算隔着車門車窗，也把幾人凍得夠嗆。
鄒夏試着打開車內空調，但吹出的熱風，秒變冷風。
音響也時不時傳出滋滋啦啦的聲音。
像是哪裏接入不良。
察覺到有問題，鄒夏立馬轉彎往高速上開。
方向是往高速開的方向。
但......
他們貌似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