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亂世之人
碎亂的瓦礫鋪滿了大地，趙陌一身玄衣，踏在片片橫躺豎立，斜插尖銳的瓦礫上，頓時咔咔咔的碎裂聲不斷。
遠遠得，他便看見了在佇立在廢墟上一身白衣的扶蘇，他的身邊站着一個同樣十分熟悉的人，靜靜得等待着他。
這一幕，是那般的熟悉，在那個庭宴璀璨的的大殿上，就是這兩人將一個又一個諸天弟子，子嗣迎接入宴，又在隨後的宴會讓諸天弟子，子嗣失盡了顏面。
“等你許久了，一起走走嗎？”見趙陌來到，扶蘇笑着邀請，也不去理會在廢墟上忙忙碌碌的眾人。
“好！”趙陌環視四周，點頭答應，走到扶蘇旁邊，問道：“沙灣呢。”
“逃了！”扶蘇的語氣很平靜，述說著發生的一切，“這裏的周天星辰大陣被破之後，他通過早已經佈置好的空間陣法逃了，只是因為乾坤圖自成一方天地，他為了逃出去將自己的法器炸開了。”
“嗯！”趙陌點點頭，有些不解，“你明明知道這是蕭楚的禍水東引，為什麼還要來攻打黃金台？”
“因為這裏，是你的地方啊！”一直沒有開口的甘羅突然插話。
趙陌沒有開口，不自覺得皺起了眉頭，側頭別向一方，不去看甘羅，“你閉嘴！”
“你還不能命令我！”甘羅十分不屑，認真道：“王家毀滅，難道不是你領頭？蕭楚做法噁心，可讓王家毀滅的主要元兇，不是你嗎？”
“我們是敵人！”趙陌冷冷得提醒。
“你也知道我們是敵人。”甘羅眯起眼，看向趙陌，“既然我們是敵人，自然要以消滅敵人為主，你這黃金台的重要性，難道不比那明珠閣重要。”
“嘿，被憤怒沖昏頭腦，那不過是你們的自以為是罷了。”甘羅捏起拳頭，大聲道：“我大秦征戰天下百年，若是只知一時意氣之爭，豈能有今日天下之大秦。”
在場眾人心神轟鳴，難以自抑，皆是想起了那個天下征戰的時候，今日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是經歷過那個紛亂的歲月。
甘羅曾十二歲入趙國，得五城，而他們那一個不是百戰老兵。
大軍徵到那裏，他們便戰到那裏，天下青山，何處未灑秦人血，何處未埋秦人骨？
“而你？”甘羅斜蔑趙陌，嘴角不屑得揚起，嗤笑道：“你不過一個養尊處優的諸天弟子，憑什麼來問我？”
“夠了，甘羅！”趙陌強忍怒氣，“這裏是大梁，不是咸陽，輪不到你來夸夸其談得教訓我！”
“這裏確實是大梁，可與咸陽一樣，都是大秦的國土！”甘羅不置可否。
聞言，趙陌不屑嗤笑，“大秦國土，是不是你自己不知道嗎？大梁真正掌握在誰的手上，你自己不清楚嗎？”
“嘿！”甘羅食指指了指下面，笑道：“從這裏開始，大梁會一點點被大秦完全掌握！”
“我會拿回來的！”趙陌不願再做停留，飛身離去，只有聲音遠遠得傳了過來，“今晚夜宴，希望你們準時到！”
“你何必激他？”趙陌走出很遠，扶蘇看向甘羅，有些責怪。
“我如此激他，他都沒有出手。”甘羅嘆了口氣，“若是蕭楚，早已經按耐不住了。”
“我知道公子不討厭趙陌的，”甘羅十分認真，“可是公子，趙陌在諸天弟子中，也算得上出類拔萃了，而大秦與諸天，是敵人。”
扶蘇沉默，許久后緩緩轉頭，“我知道，其實如果可以的話，趙陌是個不錯的朋友！”
“不，公子。”甘羅搖搖頭，解釋道：“趙陌將公子作為目標，那麼你們就只能是敵人，不能成為朋友了。”
“那如果他追上，甚至超過我呢？”扶蘇心有不甘，有些急切。
甘羅轉過頭，看向扶蘇，神色嚴肅，認真道：“那將是大秦的悲哀，亦是人間的悲哀！”
“相比趙陌，我更喜歡蕭楚一些！”甘羅目光誠摯，“我說的話可能公子不讓可，可甘羅還是想說！”
扶蘇聞言身軀一震，甘羅的那句更喜歡蕭楚對他震動極大，整個人愣在原地，不做表示，等待着甘羅的下文。
“同為諸天弟子，趙陌自小得冀天看重，什麼都不缺。可蕭楚不一樣，他一個無權無勢的普通天界之民，卻成為了青天的大弟子，甘羅可肯定，他的付出與努力，不是趙陌能比的。”
“只是如此，當他受到打擊的時候，才會那麼瘋狂與偏執，自己所有自認為的努力，不過一文不值。”
“這樣一個人，有大毅力，做事還不擇手段，這才是亂世所需要的。”甘羅伏拜而下，一字一字極為清晰，“甘羅希望，公子行事，寧可做蕭楚，也不可為趙陌。”
甘羅伏身許久，未聞半語，萬籟俱寂，直至有人攙扶，他才抬起頭，卻是徐福，而此時夜暮將至，天可見晚霞，扶蘇已不知何處去了。
“公子素來溫和儒雅，而你作為公子伴讀，今日之語，實在是大膽啊。”徐福搖搖頭，想了想，補充道：“公子聽了，一個人回去了，這些話，對公子震動很大，可想來是好事。”
甘羅苦笑道：“這些話，我早想說了，可終究是沒有機會，今天借題發揮罷了！”甘羅抬頭，嘆息道：“算年齡，我比公子大了許多，可一直以來，都挺羨慕公子的！”
徐福拍拍甘羅的肩膀，“公子只有一個，你甘羅活得，更真實一些。”
“不說了，你去找公子，今夜宴會，你得去，黃金台這裏，我來就是了。”徐福起身離開。
黃金台並非冀天最看重的地方，但卻是大梁城中所有人都看重的地方，諸天吸收信仰壯大自己，而普通民眾柴米油鹽，家長里短。
黃金台是大梁城中最大的經濟中心，一直以來，都是冀天掌握，如今，大秦要一步步，將這些東西都搶過來。
甘羅起身，朝王家府邸而去，當年意氣郎，如今亦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