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秦意離開儀城的那天,是個炎熱的夏天。

那年年底,她17歲生日過後,秦意父母離婚了。

儀城並不是她的家,她出生在儀城,老家夏城,離儀城很遠。

聽說當時她父親是為了追愛才來的儀城,現在,成笑話了!離婚前,兩人打了一架,提離婚時,秦鴻額頭上有一大片血塊,周潔倒是沒事。秦意奶奶舒瑩一時激動吐血了,叫了救護車。奶奶和爺爺來儀城的目的就是放心不下秦鴻,怕他有個三長兩短,現在好了,竟要離婚!爺爺倒沒什麼,只說了兩句難聽的話。

周潔一個孩子也沒要,她說她嫌棄孩子小,太麻煩。這是什麼離譜借口?周潔自己四十一歲了,竟然說孩子小?說秦意小就算了,秦挽還小?秦挽二十歲了,大一。都大學了,還麻煩?那多少歲才不麻煩?借口!

秦意是和叔叔秦亮回夏城的。

是坐飛機回去的,是她第一次坐飛機。秦亮看着她那迷茫的樣子,進一步解釋了一下,雖然秦意沒太懂,但還是明白了些。

飛機飛出濃霧的雲團,藍天碧地也映入眼帘。遠處的絲帶狀成了天空的點綴,一層層的雲像薄紗鋪過來。淡藍色的天空格外的清新潔凈,往下隱隱約約看到大海,一個貨輪如同一葉小舟,在海上行駛。透過機窗最真切看到飛機左翼上那幾個大字------儀城航空。秦意試圖把頭探出去,雖是不可能,但眼睛依然是那樣的專註着大海,伴隨着低空雲霧團的散去,一艘艘火輪在大海上航行,遠處的層巒疊嶂的雲團像一座座山。飛機很快,一天不到的時間就到夏城了。

夏城風景很美,天氣很熱。整個城市像燒透了的磚窯,使人喘不過氣來,狗趴在地上吐出乾燥的紅舌頭,騾馬的鼻孔長得很大,街上的柳樹像病了似的,葉子掛着塵土在樹枝上打着卷,枝條一動也不動,馬路上發著白光,小販們不敢吆喝,商店門口的有機玻璃招牌,也似乎給曬化了。一座座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乾淨寬敞的柏油路,綠化優美的街道,公路兩旁茂盛的大樹,色彩繽紛的花朵,將城市裝點的十分美麗,出行方便的交通,便捷的購物……

秦意家在夏城算個小富商,住在一棟破舊的小區,雖破,但乾淨整潔。她在家裏待了兩天。秦亮也找好了學校。她沒有考試,無要求的進了高二二班。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二班的成績一直吊打其他班,無論是單科,還是總平均分,二班的成績都是年級第一。偏偏二班的人都不愛學習。

秦意去的中學叫“夏城附屬中學”。

校內挺好的。校園的早晨是恬靜的,霧氣瀰漫在大地,像一層薄紗,把校園圍了起來。操場上靜靜的,只有夏風在吹。

二班班主任李素梅帶着秦意去了門衛室,領了課本和校服,又帶她到教學樓一樓最左邊的一間教室。教室里熱鬧,嘰嘰喳喳地圍在一起說話,也就是這麼一個班,在全國的知名度非常高。年級第一的是全國的物理第7名。

李素梅沒有讓秦意做自我介紹,只是讓她去找空位。秦意來到最後一排,一個扎着中馬尾眼睛大大的女生看了看她,將自己的椅子讓給了秦意,秦意道了聲謝就坐下了。坐在前面的是四個女生,都盯着秦意,其中的一個女生不屑地笑了笑,對坐在旁邊的女生說:“哈哈哈,你看,王晶晶終於有人玩了!哈哈哈。”秦意對此很反感,但也只是皺了皺眉。

上課前,李素梅來找過她,問她做不做自我介紹,秦意拒絕了。怎樣都一樣,非要做嗎?

環顧四周,教室挺乾淨的,掃把、簸萁和垃圾桶擺放的很整齊,地板磚擦的亮閃閃的,黑板是推拉式的。粉筆和黑板擦都是新的,還有一個綠色的噴洒壺。

秦意的斜對面全是男生,那一群男生都直直的看着她,一個男生傻傻的笑着問她:“喂,你男的女的?”秦意以為那個男生只是問問,沒有其他意思,結果,她回答以後,那個男生卻哈哈大笑,對着那一群男生說:“哈哈,她是女的,孫鹽,她是女的!”孫鹽是一個男生,單眼皮,淺小麥膚色,鼻樑高高的,薄唇發紫,總體來說,長得還不錯。那一群男生哄堂大笑,孫鹽也笑了。只有一個男生不為所動,一直盯着秦意。秦意想要罵那群男生,但又被王晶晶攔住了。秦意注意到了少年的目光,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她不喜歡和別人對視,除非特別熟的朋友。

少年靜靜地看着她,靠在後排的課桌上,白皙的手拿着一部手機,戴着一頂鴨舌帽,高高的,膚色象牙白,雙眼皮,還戴着口罩。不得不說,他很帥,儘管戴着口罩。秦意想問他熱不熱,但是不熟,說出來尷尬。

秦意看不慣別人一直盯着她,手拿起桌上的書擋住冷臉,擋的嚴嚴實實。那個少年也自然而然的收回了目光。

時間流逝的飛快,秦意除了寫作業就是去衛生間,太無聊,校園沒什麼好參觀的,操場上全是打籃球的,時間就這樣飛快的溜過了,終於等到了飯點。

秦意感覺夏城這邊的學校很怪,中午不可以回家吃飯,但校門口有一家小吃店,可以在那兒點外賣送進學校。秦意沒帶多少錢,她以為不會在學校吃飯。

食堂挺安靜,應該是那家小吃店的緣故吧,沒多少人來食堂吃。

秦意端着飯盒坐到離門最近的位置,邊刷視頻邊啃饅頭。王晶晶端着飯盒坐到了秦意旁邊,王晶晶買了份養顏黃瓜,讓秦意吃了些,秦意道了聲謝,感嘆道:“嗯,這個黃瓜還挺好吃,下次我也買份!”王晶晶笑嘻嘻地說:“哈哈,這個專門養顏,就你這,還養?”秦意聽她這麼說,不開心了:“艹,你有b吧!說我長得丑?你更丑好吧!”她將飯盒一摔,站起身來瞪着王晶晶。那一摔一吼,驚動了整個食堂的人。王晶晶懵了,她愣了一瞬,又立馬紅了臉,低下頭來,小心翼翼地說:“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長的好看。”秦意不以為然,冷笑一聲,用紙巾擦着手:“耍我?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誰都別搭理誰,就當個陌生人吧,我不再是你的朋友!”王晶晶也惱了,紅着眼眶,猛地抬起頭,瞪着秦意:“我還不伺候了!”

不遠處的孫鹽看得一清二楚,他挑了挑眉,沒說什麼,倒是旁邊的小弟,驚訝萬分:“哎,孫哥,那新來的可以啊,本來以為是個小弱雞,原來是個暴脾氣的母老虎。”孫鹽扯了扯嘴角,又看了看秦意的背影,夾了一筷子的小酥肉,放進那個小弟的飯盒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話這麼多?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小弟不滿地撇了撇嘴,只好乖乖吃飯。

秦意和王晶晶鬧掰后,秦意就沒有認識的人了,但是幸好李素梅把她調走了,坐在了第一排的最左邊,同桌是個乖巧的女生。秦意最不喜歡主動,兩人也就這樣僵着,誰都不理誰,但那個女生一直盯着秦意看。秦意的確很好看。

少女雪白肌膚絲緞般的華麗,眸子裏是一望無際的蒼藍,屬於最明媚的天空的顏色,閃着灼人的明亮。臉頰線條柔順。狼尾配上她這個樣貌很好看,令人百般想像指尖輕撫那些髮絲的觸感。再搭上深藍色的格子小襯衫,襯衫上有着黑色的扣子,是最普通的那種扣子。領口鬆鬆垮垮,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鎖骨。下身配了一條寬鬆的黑褲子,布制,兩側各有兩道白線。一對雪白的短襪配一雙淡綠色高幫帆布鞋。

那女生竟然奇迹般地開口和她說話了:“哎,你是男的還是女的?”秦意麵無表情地冷着臉,直直地盯着那女生,她不想再被捉弄一次。秦意看着她那樣期待的小眼神,狠不下心來,就告訴她了。女生沒有哈哈大笑,她點了點頭,輕輕微笑着向後看了一眼。兩人第二次說話,是兩節課後的事了。又是那個女生主動,她很可愛,雖然是單眼皮,但眼睛卻很大,眨巴眨巴的,異常讓人心疼。

“喂,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程悅。”女生眨巴着眼看着秦意。

“秦意。”秦意不看那個女生,她沒有與人對視的習慣。

程悅長大了嘴巴,睜大了眼睛,做出很驚訝的表情,又笑了笑:“哇塞,你的名字真好聽,跟人很般配!”

秦意聽她這樣說,也笑了笑。

程悅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防線,她站起身來,挽着秦意的胳膊,笑嘻嘻的問:“你去衛生間嗎?一起吧?”秦意看她這個態度,不好意思拒絕了,就和她一起去了衛生間。

兩人慢慢玩熟兒了,親近了許多,程悅跟她講了很多自己之前的故事,秦意也把她之前在儀城的故事都講給了程悅。程悅有次跟她講自己的事,竟然把自己之前喜歡的人的名字說了出來。就在她們二班,據程悅所說,那個男生很帥,在她們二班學習算不好的,但是有許多人都追求。秦意差點就認為是孫鹽了,但又仔細一想,也不是他,他似乎學習挺好的。程悅告訴她,她喜歡的那個男生坐在最後一排,就在她們這一列,名字叫許執,戴着一頂黑灰色的鴨舌帽。秦意很驚訝,緩緩的向後邊看去,竟然是那個少年。那個少年垂着頭,寬大的校服短袖套在身上,胳膊白得嚇人,鎖骨很明顯得露了出來,一頂黑灰色的鴨舌帽戴在頭頂,帥得讓人移不開眼。

“他很帥。”秦意對許執的評價只有這三個字。許執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向她這邊看來,秦意又快速收回目光,她的心砰砰亂撞,後來回想起來,她就想,自己大概是這個時候心動的吧。

程悅笑嘻嘻的,一副很開心的模樣:“那是,我看中的人,當然優秀!”秦意哈哈大笑,一臉欠揍樣:“是嗎?我可沒說他優秀,他只是長得帥,才華這種東西,他有嗎?他會幹什麼?”程悅憤憤不平,玩笑地瞪着秦意,輕輕地拍了秦意背一巴掌:“你別瞧不起人,他有才華的,他很優秀!他會打籃球,是籃球隊的,你會嗎?”秦意聽她這樣說,捂住肚子,憋着笑,翻着大白眼說:“切,打籃球誰不會!我當然會了,會打籃球算什麼才華,他球技要是像喬丹和姚明那樣,我就不說什麼了,關鍵是,他的球技行嗎?”程悅氣哼哼的,撅着小嘴,不滿道:“哼,他球技很好的,每次籃球比賽都會贏!你投籃投的進去嗎?”秦意微微一笑,斜着眼說:“呦呦呦,沒說兩句呢,你倒好,現在都開始護着了,不知道以後我說他,你會不會揍我。我的球技也很好,在儀城一中也是每次第一,下回學校比賽,我參加,一決高下!”秦意沒有吹牛,她之前在儀城一中確實是第一。

程悅很驚訝,想不出秦意真的會打籃球,本來還以為秦意是不服氣,隨便說說,誰知道是真的。“可是你不是籃球隊的啊,不可以報名參加吧!”秦意氣打一處來:“誰說的,為什麼不能報名!”程悅撇了撇嘴,拿起筆開始寫作業,沒管秦意在那自言自語。“喂,你寫什麼作業,玩會唄,陪我出去看看,行不?”程悅全當聽不見,把耳機塞進了耳朵里。

秦意見她這樣,翻了個大白眼。她就看不慣這種往別人身上撒氣,開一點玩笑話就生氣的人,她也不會討好別人。

但秦意自己還是想去外邊看看,還不想自己一個人去,就纏着程悅:“陪我去吧,我幫你撮合撮合,一定能讓你跟他在一起,好不好。”這是秦意第一次撒嬌,她的聲音堅硬,撒起嬌來很奇怪。程悅聽她這樣說,立馬把耳機摘下來,睜大眼睛看着秦意:“真的嗎?你可以幫我?”秦意看有希望,立馬拍拍程悅的肩膀,一臉真誠的說:“真的!只要你肯陪我去,我保證,你可以和他在一起!”

程悅聞言立馬站起身,挽住秦意的胳膊:“走,我陪你!”秦意在程悅看不見的地方翻了個大白眼,正好撞上一個女生的眼睛,那個女生眼睛特別大,看起來有些萌,秦意眨了眨眼,對女生笑了一下。

剛出教室,一群男生就回來了,肩膀上都搭着毛巾,大汗淋漓。估計是打籃球熱的。秦意趁着這個機會開口了:“喂,你們都是籃球隊的?”一群男生盯着秦意看,看樣子沒有意思要回答。秦意看這群人都不想說,她皺着眉,看向那個為首的男生:“喂,跟你們說話真費勁,說不說,不說就讓開,別擋路。”

為首的男生叫趙星離,人長的挺高,很白,但是眼睛小,鼻子塌。趙星離突然笑了:“你在和誰說話,知道我是誰嗎?”秦意挑了挑眉,也笑了起來:“知道,你是“三大校霸”之一的趙大校霸。”趙星離上下打量了秦意一番,保持着笑:“不說,就擋路。”他聲音嘶啞,特別難聽。秦意掙開程悅的手,雙手交叉,懶懶地看着他:“別以為你是校霸,你就可以無法無天,我就問個事,你不願說,就不說,讓開行不?”程悅慌了,睜大雙眼,看向秦意:“別,意意,我們回教室吧!”秦意冷笑着看向程悅:“害怕?害怕就回去。”程悅被她嚇懵了,眼睛裏那滴閃爍的眼淚就要掉下來。趙星離倒是哈哈大笑:“有膽量,起來吧,讓她過去。”那群男生聞言立馬讓開一條路,秦意和程悅就過去了。

“你不是害怕?害怕還跟我來?”秦意譏笑。程悅說不出話:“我……我怕你有事,他打人超級狠,兩三下就能讓人住院。”“在我們班的,都是尖子生吧,趙星離他學習怎麼樣?”“在我們班算個中等。”“那還可以,可以考個中等大學。”

“我們去哪轉?”程悅笑問。秦意掰着手指頭,走向籃球場,不說話。

“哥們,球借我玩兒玩兒?”秦意痞笑,像極了街邊不能惹的小混混。那眼鏡男嚇懵了,球從手中掉出,趕緊跑回了教室。“哎――哥們,你球不要了啊?那給我了啊!”程悅見秦意這樣,很驚訝:“意意,你好厲害啊,這就把他嚇跑了!你剛才特別帥!”秦意:“我從來都不買籃球,都是他們這種人送我的。”

秦意還沒來得及打球,上課鈴就響了。

班上有許多人不在,估計都逃課玩兒去了。秦意回到座位把籃球往地上一放,就開始光明正大的放歌睡覺。這一節是自習。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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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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