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作準備

按照自己現在的狀況，遇到歹人時想憑武力單挑取勝都困難，更別說面對兩軍對壘、萬人廝殺、動輒屠城的浩劫了。但無論如何，必須有所準備，只能採取一些非同尋常的辦法了。仔細思來想去，準備一些毒藥之類的東西，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經過數天的留意尋找，終於在東城根附近廢墟的荒草地中間，發現了一片野生的青蘿散。這種草藥衛長水還是認識的，據《神農本草經》記載：其根莖可入葯，主外傷浮腫，性寒微甘，有大毒，若中其毒，苦痛立斃。正是居家旅行，殺人無形的好東西。

書上說青蘿散常與一種叫做笑不休的毒蘑菇伴生，果然在草叢間又找到了這種形似小傘的紅色菌類植物。《唐新本草》記載，淡而無味，食之神情亢奮，手舞足蹈，狂笑不止，亦或暴怒不能制。衛長水挖了幾株青蘿散根莖清理乾淨，又摘了些笑不休，放在避風向陽的大石頭上晾曬。

數日後衛長水再來時，已經曬得非常乾燥了，就鋪在平整的石頭上搗碎研磨，直到磨成非常精細的粉末。兩種毒粉用油紙分別包好，把一部分帶在身上，其餘的找個穩妥的地方藏起來。想到毒物已經有了，還需要找機會弄一把防身利器才好。

這一日午後，幾個頑劣少年湊在一起玩耍。閑來無事，又去挑逗鄰家那隻大黃狗，走到近前來，大聲地胡亂吆喝。

大黃狗卧在自家門前的樹蔭下睡得正酣，聞聲抬頭，見是這幾個手下敗將又來了，不屑地看了看，便不予理睬繼續呼呼大睡。

眾少年見狀，更加得寸近尺，手持竹竿上前蹦跳揮舞。大黃狗實在忍無可忍，大怒狂吠而起，直奔眾人而來。眾頑童丟下竹竿，抱頭鼠竄，四散而逃。有的縱身翻過斷牆，有的俯身鑽進柴垛。還有爬上樹的，看着別人的狼狽相，自己興災樂禍。

大黃狗追出十餘丈，見這些挑釁者已經逃遠，跑出自己的勢力範圍，就狺狺兩聲，揚起尾巴，得意而回。俯身卧倒在蔭涼下，繼續自己的美夢去了。

衛長水轉過路邊的衚衕，猛跑了一段路，累得氣喘噓噓。乍一抬頭，正好看見李六斤父親的鐵匠鋪，遠遠聽到鎚子和鐵砧撞擊的聲音砰砰作響。

李鐵匠為人豪爽仗義，行事不拘小節，喜歡說笑取樂，附近的街坊少年經常聚在他的鐵匠鋪。衛長水對這裏也非常熟悉，於是推開虛掩的大門走了進去。

院牆附近推放了一些打制好的鐵鍋、柴刀、斧頭等物件，還有一些鐵錠、鐵條放在旁邊。李鐵匠的手藝不錯，附近的街坊都喜歡他打造的工具。不過現在戰爭頻繁，鐵器作為戰略資源被官府嚴格控制着，民間的鐵製品就相對少一些，鐵匠鋪的生意自然不太景氣。

偶爾也軍士到這裏，打制或者修理刀具、矛頭等武器，李鐵匠的手藝好的名聲就傳揚開來，來這裏的軍士就多了起來。

可是人多了就良莠不齊。有些爽利的，當場就給錢了事；有些經常來往的，定好了年底結清賬款。也有些丘八仗勢欺人，推三阻事欠錢不給，追得緊了便翻臉不認人。

李鐵匠剛開始自認倒霉，可對方得寸進尺，李鐵匠便鬧到官府。李鐵匠一家雖然只是平頭百姓，但在江陵城中住了幾十年，衙門裏面也有一些熟人。銀錢沒有全都討要回來，但都曉得李鐵匠不是個省油的燈，便不敢太過放肆。

此時爐膛里的火燒得正旺，李鐵匠穿了一件犢鼻褌，臂膀上一塊塊隆起的肌肉被火光映得發亮，隨着一次次揮臂錘擊，大滴的汗珠順着微微泛紅的皮膚滾滾落下。

李鐵匠看見衛長水進來，把放下手中的家什，端起一碗水仰頭大口喝下，道：“水哥兒來了！怎不見我家六斤那個渾犢子。我看六斤那小子挺聽你話的，我也覺得你不錯，你就替我多看住那小子，省得他一天到晚老是犯渾。”

衛長水笑道：“六斤厲害着呢，身體壯實又講義氣，大家都挺佩服他的。六斤能這樣出色，還是叔平日裏言傳身教，治家有方。”

李鐵匠也笑道：“你這小子真會說話，凈往我臉上貼金。我又不像你爹那樣，讀過許多書，有大學問，說什麼言傳身教。”揚起蒲扇大的手掌，“那小子要不聽話了，我就啪啪兩巴掌過去，保准管用。”說罷哈哈大笑。

衛長水心想，這李鐵匠甚是豪爽有趣，與李六斤父子兩個倒真是一脈相承。

李鐵匠又道：“今天賣出去幾件東西，心裏高興，正好你來了。正好下午閑下來，想要什麼小玩意，做一個送你。不過鐵匠不比木匠，太精細的東西可做不了。”

衛長水眼睛一亮，正想找個防身利器呢，這不機會就來了。只是刀劍之類的，帶在一個少年身上太過顯眼，又容易犯禁，衛長水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走到牆邊一堆邊角余料旁，拾起一根鐵條掂了掂，又放下找了個小些的，轉身道：“那就勞煩李叔給我做個鐵釺子。”

李鐵匠感覺奇怪，問道：“要鐵釺子作什麼用？”

衛長水心想，當然不是用來烤羊肉串，嘴上隨口說道：“打算春天抓田雞用。”又提出了形狀、大小等等要求。李鐵匠向來喜歡衛長水，知道他常有一些奇怪想法，自然是一一應諾。

次日下午，一把形似後世水果刀的鐵釺就握在衛長水手中。長約六寸有餘，頭尾扁平狹長，一側開刃，一側鋸齒，留有血槽，不帶護木，整體閃着幽幽寒光。

衛長水找個沒人看見的僻靜地方試用了一次。拇指粗的樹枝輕輕一揮就能斬斷，斷面光滑平整；雞蛋粗的樹枝，三五下也能鋸斷。

選了一株雞蛋粗細，上下筆直的小樹，把樹榦鋸下來，留下一丈長短。削平枝杈毛刺，在一頭開個兩寸深凹槽，把鐵釺刀尖朝外嵌入其中夾緊，用細繩在外環繞勒緊，使鐵釺和木棍渾然一體，一把簡易短矛就做成了。試着前後左右揮刺了幾下，感覺還算趁手。

拆下鐵釺，用兩塊竹片做成刀銷，用布條纏好系在大腿外側，外面用袍子罩住。如果不是特別留意，根本看不出他身上還帶着傢伙。

衛長水接連數日做了一些佈置，雖然沒什麼大用，但聊勝於無，心中稍作安慰。他知道，在這亂世之中，個人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就像狂風掠過大地，再堅韌的小草也會被連根拔起。更何況，這一世他還有關心愛護自己的父母兄長，他不想讓他們受到一點點傷害，儘管現在還做不了太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