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夢魘

第2章 夢魘

女孩髒兮兮的臉上閃現一絲喜色,她用力的連連點頭,說道:「謝謝先生,我會準時回來的。」

「還有,告訴你那個愚蠢的哥哥,讓他自己安分一點,」維克托的目光轉到女孩的臉上,面無表情的繼續說道,「如果他繼續和尤里那些人來往,早晚會吃上槍子的,或許今天桑科維奇的命運,就是他將來的下場。」

說到這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追問了一句:「桑科維奇逃跑的事情你不知情吧?」

「啊,不,我,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女孩嚇了一跳,幾乎是出於本能的磕巴道。

「那你現在就知道了,」維克托聳聳肩,說道,「他已經被槍斃了,就在半個多小時前。」

女孩打了個哆嗦,兩片原本就因營養不良而粉白的雙唇,就像是觸電一般抖動起來。

桑科維奇就是之前河灘上的三具屍體之一,他在兩天前,帶着偷偷儲存的兩個南瓜逃離了舍普琴科沃,但不幸的是,他與兩個同行者估計是在森林裏迷了路,轉了兩天,竟然又轉回了舍普琴科沃附近,還正好被巡邏的騎兵隊抓到。於是,三顆子彈將這三個倒霉鬼變成了河灘上的三具屍體。

「好啦,去給我的謝爾蓋擦擦身子,」伸手在馬臀上拍了一下,維克托語氣平靜的說道,「要用溫水,它今天跑的路可不近。」

女孩喏喏的牽着馬走了,高挑但卻單薄的背影顯得有些蕭瑟。

沒有理會漸行漸遠的女孩,維克托轉身朝不遠處的木屋走去,作為大士,他在營地內有屬於自己的專用木屋,當然,木屋同樣的簡陋,但因為有人幫忙打掃,倒也不至於顯得太過破敗髒亂。

木屋內的面積不大,甚至可以說有些逼仄,而且因為只有一扇朝向陽面的小隔窗,所以採光也不好,整個房間裏的光線都很暗,灰撲撲的,令人感覺有些壓抑。

除此之外,房間裏的擺設也很簡單,只有一張手工木製的單人床和一張同樣手工木製的桌子,除此之外,就是三把簡單的破椅子,一個放着臉盆的支架。

有趣的是,儘管擺設簡單,但房間四周牆壁上點綴的懸挂物卻是不少,除了兩張列寧、斯大林同志的彩色畫報之外,還有一張地圖,各種各樣的動物毛皮標本。

從外面走進屋子,維克托將頭上的軍帽摘下來,隨手丟在那張擺放了一些文件的桌子上,又扯開最上面的兩個扣子,這才走到放着臉盆的支架邊上洗了一把臉。

臉上掛着淋淋的水,維克托取過架子上放着的毛巾,抹了一把臉,就在此時,木屋外傳來馬達的轟鳴聲,中間還夾雜着金屬的碰撞聲,很是吵鬧。

走到那扇簡陋的小窗戶前,維克托從窗欞間朝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輛有着圓柱形炮塔的坦克從木屋外不遠的土路上駛過去,坦克後方噴出的煙霧還在緩緩彌散。

這是邊防軍的坦克,不屬於內衛部隊,如今歸由內務人民委員會的內衛部隊都是不配備這類重型武器的。

將濕漉漉的雙手擦乾淨,隨手將毛巾放回盆架上,維克托踩着咚咚的腳步聲走到床邊,蹲下身子,從床底下拖出來兩個麻布口袋。

麻布口袋是部隊專用的單兵糧袋,灰撲撲、鼓囊囊的,他將其中一個袋子打開,撐圓了袋口,看了看裏面裝着的東西。這是一袋子蘋果,紅彤彤的新鮮蘋果。

在什麼東西都短缺的舍普琴科沃,水果絕對是稀缺品種的稀缺品,毫不客氣的說,在那些見不得光的交易里,一個蘋果足以將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弄上床了。

當然,這裏所說的稀缺品,只是對那些被流放到這裏的犯人們而言的,作為內衛部隊中的下級指揮員,維克托這個大士每星期都有一定的配給。

從口袋裏拿出四個蘋果放到床上,略一遲疑,又拿回兩個放進袋子裏,最後,才將那個袋子重新系好,連同另一個鼓囊囊的袋子都提在手裏,放到了房間內僅有的那張桌子上。

準備好了這些東西,維克托繞到桌子後面,看着有些疲累的坐到椅子上。他將穿着高筒皮靴的兩隻腳搭在桌子上,背靠着滿是木刺的椅背,微微閉上雙眼,不一會竟然微微打起了鼾。

睡夢中,維克托依稀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那個年代裏,平坦的高速公路上,銀白色的路虎車在雨中疾馳,駕駛座上,他一手扶着方向盤,另一隻手卻在副座那個女孩的乳白色裙擺下騷動。就在興緻盎然間,一個碩大的車輪胎從半空中翻滾而至,猛地砸在掛着雨水的車前窗上,眼前的畫面迅速昏暗下去......

片刻后,畫面再次亮起來,只是可見的場景卻變了,眼前是一處破破爛爛的木屋,一對滿臉皺紋、衣衫破爛的中年男女瑟縮在角落裏,而在這對中年男女的旁邊,還有兩個看上去十三四歲的孩子摟抱在一塊嚎啕大哭。下着瓢潑大雨的木屋門口,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孩,被一個身材魁梧,穿着軍裝的男人按在看上去隨時都會倒塌的門框上,男人一隻手捂着女孩的嘴,另一隻手則在瘋狂的撕扯着女孩的裙擺......

轟隆隆,一陣兒雷聲滾過。

睡夢中的維克托打了個激靈,猛地從沉睡中驚醒過來,眼前刺眼的光線令他感覺有些頭疼。

一隻手擋在眼前,適應了一會兒,他首先看到的就是桌上那兩袋東西。

這兩袋東西都是給之前那個女孩準備的,有了這些東西,相信足夠她和她的家人過上一段時間的舒心日子了。

女孩名叫安麗娜,白俄羅斯人,全名是安麗娜·安東羅夫娜·羅斯卡奇,原來家住羅斯托夫州,父親是羅斯托夫州紅十月化肥廠的一名技術工人。1936年,也就是差不多三年前,因為捲入了一宗反革命案件,而被判處了全家流放,期限是10年,而且這十年間不能離開流放地。

維克托有一個很大的秘密,那就是他原本並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他只是在一個月前才剛剛蘇醒在如今這副身體裏的。

在最初的那兩個星期里,因為這莫名其妙的穿越重生,他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近乎癲狂的狀態里,做了一些很荒唐、很肆無忌憚的事情,之前夢中出現的一切,都是他的親身經歷。

抻了個懶腰,從硬邦邦的椅子上站起身,維克托長出一口氣。他繞過面前的桌子,走到房門口,低頭跨過門檻的那一瞬間,就看到安麗娜正坐在門外的迴廊上,仔細的修補着一件破爛的小褂。小褂一看就是屬於孩子的,只是不知道是屬於她弟弟的,還是屬於她妹妹的。

聽到腳步聲,安麗娜急忙站起身,她將手中的小褂搭在迴廊的欄杆上,雙手垂在小腹前,微微垂着頭,不敢與幾乎站在她面前的維克托對視。

這位還有一個月才年滿十八歲的女孩,是維克托用每天六個土豆雇傭來的,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顧那匹名為謝爾蓋的戰馬,同時,給維克托做些洗洗涮涮的活。

儘管兩周前的暴風雨夜裏,醉酒的維克托粗暴的侵犯了她,可在第二天的中午,她還是拖着受創的身子出現在這棟木屋前,麻木的做着那份近乎卑微的工作。作為舍普琴科沃這個流放地的一名犯人,安麗娜或許根本沒有考慮過她的貞潔有多麼寶貴,更沒有考慮過她的尊嚴有多麼沉重,她只知道每天的六個土豆,可以讓自己的弟弟妹妹活下來,不至於在某個清晨或是傍晚的時候活生生餓死。

這份工作對她來說很重要。

「瓦連卡?!」沒有理會膽怯的安麗娜,維克托兩步跨下迴廊,站在台階前的草坪上大聲喊道,「瓦連卡?!」

「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同志,」不遠處,一個穿着制服的年輕人飛快的朝這邊跑過來,他一隻手按着頭上明顯偏大的軍帽,另一隻手提着一個水壺,嘴裏大聲應道,「我在這兒呢!」

「去看看,午餐還沒有準備好嗎?」維克托不等年輕人跑到近前,便不耐煩的說道,「趕緊去給我弄點吃的來,我要吃麵包,麵包,懂嗎?別再給我弄那些該死的土豆了。」

「好的,維克托·維克托羅維奇同志,」年輕人停住腳步,喊了一聲,轉頭又換了個方向,急匆匆的跑走了。

眼看着年輕人跑遠了,維克托才將目光轉到女孩的身上。

女孩有着一張標準的瓜子臉,輪廓很完美,只是此刻這張臉上髒兮兮的,既有泥污也有鍋底灰般的東西,嘿,流放地的年輕女孩大多數都是這個樣子的,一張醜陋亦或是髒兮兮的臉,真的能避免很多的麻煩。

不過,即便是一張臉塗抹成這個樣子,近距離仔細看的話,依舊可以看到女孩修長的細眉、挺直的鼻樑,就連那兩片粉白的嘴唇,都會給人一種精緻的美感。唯一的遺憾,就是女孩這張臉太瘦了,瘦的雙頰凹陷,破壞了那份美感。

「一會兒先吃午餐,」伸手捏住女孩削俏的下巴,維克托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說道,「吃了午餐,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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奮鬥在蘇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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