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新年賀禮
蜀王朱椿一直由一個秀才的外號，這個外號一來是在說他做事刻板不懂得人情世故的變通，二來這個外號也有最簡單不過的字面意思。
既然是秀才，那自然是懂讀書教育是怎麼個過程了，也知道讀書教育能夠產生什麼樣的結果。
好不誇張的說，要是朱瞻垶的計劃真的實行並且產生實質性的效果，那以後的草原牧民怕是都不會騎馬打仗了。
“行了，不說這些，還是先說正事兒。”周王將蜀王手裏的聖旨拿過來，和自己手中的那份兒一起放到了桌上。
“十七的那件事做得怎麼樣了?”
“第一步已經完成了。”說到正事兒，蜀王也正色了起來，重新恢復了以前那個蜀秀才的樣子。
“上次漢王西征關西七衛，最後因為太孫在倭國做得有些過了所以不得不暫時先停止，導致阿端和曲先衛這兩個地方沒能顧得上。”
“所以……”周王挑了挑眉頭，帶着幾分不可思議地開口問道。
“他們該不會是覺得我們大明怕了他們吧？”
“那倒不至於。”蜀王趕緊搖頭，這話說起來嘲諷性實在是太高了。
“他們兩衛加在一起也沒多大，再加上地廣人稀，怎麼可能自大到跟大明相比擬？”
“據弟弟估計，他們應該是覺得我們大明前兩年的動作實在是太大，北征草原、南討暹羅安南和東征倭寇，導致我們大明現在有點兒首尾不可兼顧。”
“太孫就是利用這一點，讓十七去聯繫東察合台汗國的失兒馬黑麻，而失兒馬黑麻本來就跟曲先和阿端兩衛糾纏不清的，自然也逃不掉。”
“那十一你先告訴我，太孫的想法是什麼？”周王私下看了一圈，然後向蜀王的耳邊湊了湊，低聲問道。
“是想要繼續上一次沒做完的事情，處理掉曲先和阿端兩衛呢？還是說還有別的想法？”
周王其實對政事不是特別擅長，人的一生基本上也只能做到精通一到兩門技能，這已經算是頂尖的人才了。
全能，有時候其實並不是一個褒義詞，因為全能的同時往往代表着不能全精。
周王的一生，
全部不敢說，但估計得有八九成的精力用在了醫術上，剩下的一兩成怕是都在建文將他廢為庶人的時候給磨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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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孫沒有說。”蜀王搖了搖頭，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桉。
“不過就目前來說，我和十七一致認為最起碼是保底徹底穩定關西七衛，至於剩下的……”
蜀王的話沒有說完，只是意味深長地看着周王。
“行，那我明白了。”周王點頭確認了蜀王的想法。
其實這件事並不是很難理解，周王也只是為了找到一個盟友跟他一起扛事兒就是了。
誰會覺得朱棣和朱瞻垶爺孫兩個讓他們三個藩王來草原就是徹底放心的？區別就是戒心的程度不一樣就是了。
朱棣當年靖難起家，現在看着他們三個藩王重演老戲碼，雖然只是演的，但誰又知道他們是不是會順水推舟呢？
周王、蜀王和寧王三人也各自都有自己的小想法，心裏也有一套評判的標準，只是輕易不會對別人說就是了。
……
應天府。
忙忙碌碌的一年，朱瞻垶哪怕是到了念帝也沒能撈得着休息兩天。
除夕晚宴，皇帝設宴款待群臣，這是一直以來都沒有變過的，而朱瞻垶也是從北征回來之後就幾乎沒有缺席過。
“爺爺。”朱瞻垶帶着他的太孫妃胡善奕穿過密集的人群，來到了老爺子的面前。
“孫兒見過皇爺爺，給皇爺爺請安。”
“臣妾見過皇爺爺，給皇爺爺請安。”
“免禮，免禮！”emo了小半年的朱棣在今天也是敞開了笑容，伸手示意朱瞻垶夫婦倆入座。
“又是一年了，你們倆可得努努力了啊？”
朱瞻垶剛坐下來，朱棣迎頭就是一句催促。
以前是被催婚，現在是被催生娃，朱瞻垶已經習慣了，不過緣分不到，他也沒有辦法。
不過，那都是以前了。
“以後可能不需要爺爺催了。”朱瞻垶笑着招了招手。
很快，朱銘帶着一名太醫走了過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哐啷~
朱棣勐地站起身，桌上的酒壺酒杯被碰的四處亂滾。
“你們，說的是真的？”朱棣勐地轉頭看向了大孫子，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自然是真的。”朱瞻垶笑着與胡善奕一起站了起來。
“此等大事，還在今日這場合，孫兒就算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欺騙皇爺爺的。”
“好！好！好哇！”朱棣連道三聲好，然後竟在原地轉起圈來了。
“被褥、穩婆……還有什麼來着？”
“不對……這事兒我不行……”
“太子妃呢？太子妃哪兒去了！？”
“父皇。”太子妃也是笑得合不攏嘴，臉上滿滿的都是喜色。
其實這事兒六天之前她就知道了，不僅她知道了，春和宮與興慶宮上上下下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只不過他們給瞞了下來，等的就是今天給老爺子一個驚喜。
“父皇，東西什麼已經都準備好了，父皇無須擔心，您就安安心心的等着抱重孫子就行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直到這時，晚宴上的文武百官們才一齊跪地，三道恭喜。
“哈哈哈！同喜！同喜！”朱棣大手一揮，臉上的笑容就不曾停過。
“對了，讓人把暖牆燒熱點兒！這大冬天的，太孫妃別受了寒了！”
“還有，尚食局呢？趕緊的！去弄幾樣太孫妃愛吃的菜來！”
宴會重新熱鬧了起來，可以說絕大部分的人臉上都瀰漫著笑容。
有祝福，有期待，也有興奮，因為人們都知道，這個孩子的到來會給大明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是男是女，但太孫成婚這麼長時間一直沒有個一男半女的，這讓很多人都有些擔心，甚至還會有一些風言風語。
不過現在好了，既然有了，不管男女，這就證明無論是朱瞻垶還是胡善奕的身體都是沒有毛病的。
是女孩也無妨，時間還長，可以慢慢來。
在這本就是普天同慶的日子裏，這個消息的到來使得好事成雙，可這世間萬般人，不是所有人都是這樣子的。
大城府，暹羅的國都。
攻下干乍那武里之後，陳懋只是短暫的休息了一下，穩固了干乍那武里的後方，避免發生被人在背後捅刀子的情況，然後就繼續向東推進了。
他的第二個目標是素攀府的素攀武里。
有了干乍那武里的經驗，陳懋採用了奇襲的戰略，讓明軍五千、烏斯藏都司後面收尾，銜枚疾進，日夜兼程，僅用一天兩夜就抵達了素攀武里。
然後，陳懋用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佈局，把整個大城府給圍了起來。
所謂的圍起來自然不是以壓倒性的人數和力量包圍大城府，就算加上烏斯藏都司次旦帶過來的士兵陳懋也只能調動六萬人。
六萬人，包圍一國國都，而且還是戰線收縮之後的，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陳懋採用的並非表面意義上的包圍，而是信息封鎖。
“陳將軍，我們還要等嗎？”次旦看着正在啃着乾糧陳懋，他有些坐不住了。
“要等。”陳懋點了點頭。
“騰驤衛帶來了消息，武安侯鄭亨已經率領寶船隊抵達滿剌加，想來應該就是這兩天就可以抵達大城府了。”
“和我們不一樣，寶船上有充足的火器，也有着足夠的人馬，等到時候寶船隊登陸發起進攻，我們就從背後殺出。”
“一戰而定乾坤是不可能的，但最起碼可以真正意義上的將大城府給圍起來。”
看着山下本該已經宵禁，但卻仍舊燈火通明的大城府，陳懋的眼中閃過了幾分恨意。
暹羅和大明一樣有宵禁的規矩，按理來說現在大城府應該已經宵禁了，雖然仍舊會有燈火，但絕對不應該如此通明。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當初陳成刺殺暹羅國王，現在的大城府還在弔喪。
次旦看着陳懋的樣子有些擔心，但直到最後也沒有說什麼。
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次旦早就已經知道陳懋這次是為了什麼才來到這暹羅的，也知道了陳懋如此拚命的原因。
從個人角度上來說，他相信陳懋能夠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因為他是大明的寧陽侯，是屢立戰功的勛臣。
但從公事角度上來說，他擔心陳懋會被個人情感給影響，最終做出偏激的決定。
但不管怎麼樣，他現在也只能相信陳懋。
烏斯藏都司這次本就是出兵協助大明，早在出兵之前就已經商議好了在戰場上要以明軍將領的判斷為主。
除非是在失態非常緊急的情況下，次旦才有資格推翻陳懋的決定。
輕輕嘆了一口氣，次旦對左右吩咐了一句話，然後才坐回了原地。
大家都知道朝鮮受大明的影響很大，不僅服飾、文化、官制甚至是連文字都是用的大明的，但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有一個朝鮮受到了大明的影響。
暹羅也被大明影響了一些，雖然沒有朝鮮那麼多，但也是能看出來一些的。
比如說這除夕和新年，暹羅人雖然不重視，但就好像後世人過聖誕節一樣，不像西方那麼重視，但大部分人也會過，尤其是有對象的。
現在，除夕和春節之於暹羅就好比後世的聖誕，只不過今年有些意外。
國王都死了，還過個屁的節？
“外面怎麼樣，有發現明軍的蹤跡嗎？”
大城府南城門，城頭上有兩個人正在交談着，其中一人是暹羅現在地位最高的武將：坎思志。
“回將軍，並未發現明軍蹤跡！”真唔罕低着頭，語氣有些顫抖。
“不過，我們派出去的探子都沒有回來，這已經是第三批了。”
砰！哐啷~
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坎思志一拳打翻了旁邊的鼓架，碩大的牛皮鼓在地上滾了好遠好遠。
“再探！”坎思志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了這句話，因為他也很心疼那些探子。
但是，沒辦法。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外界的消息了，這肯定是出了問題，甚至不排除明軍已經將我們包圍的可能。”
“倘若不能得到外面的消息，那我們與等死何異？”
“探！必須要探！”
“是！”
坎思志看着真唔罕踉踉蹌蹌地下了城頭，雙手撐在城牆上，一臉擔憂地看這遠方，毫不顧忌手上破潰的傷口正在汩汩流血。
翌日，新年的第一天。
鄭亨站在差春騷的碼頭上，看着周圍的一片狼藉，心下鬆了一口氣。
拿下差春騷，寶船隊就算是在這裏站穩腳跟了，等會師大城府，寶船隊就能跟陳懋那邊的六萬兵馬合二為一，徹底佔住暹羅王都。
到時候，戰爭就算是結束了，剩下的就只有應對那些小股勢力的起義了。
“報！”
一陣急促的聲音傳來，鄭亨趕忙轉頭看了過去。
“稟將軍！寧陽侯傳來消息，大城府已經被寧陽侯實行了消息封鎖，保守估計他們已經有超過二十天沒有得到過外界消息了！”
“好！”鄭亨勐地一拍手！
“傳令下去，寶船隊半個時辰后出發！其餘人隨我急行軍，所有人一定要在己時之前抵達大城府！”
“是！”
鄭亨拎起架子上的兜鍪直接扣在了頭上，右手按住了腰際的馬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和陳懋不一樣，他必須要做出點兒成績了。
鄭亨並不傻，他雖然不知道朱瞻垶在佈置些什麼東西，但他卻能從大明的平靜中隱隱感覺到大浪將至的感覺。
現如今的大明已經開始了囤積實力，若是放在以往，那很可能會出現所謂的中興。
比如說漢武帝征討匈奴，耗空國力，漢昭帝和漢宣帝兩位皇帝任用大臣霍光，與民休息，讓西漢再次興盛了起來。
但這得分人。
永樂盛世的確是有些虛，畢竟趕上小冰河期的前鋒再加上朱棣花錢大手大腳，永樂盛世只能算是盛世的及格線。
如果是朱高熾，那鄭亨會安靜一段時間，因為他知道朱高熾這個人是不會大肆征伐的，這對於武將來說就需要蟄伏。
但現在，皇帝不理政務，太子和太孫全權代理，太孫的意見甚至要超過太子意見的分量。
一個會築京觀、能屠城的君主，對於武將來說是難得的晉陞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