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2.6《玫瑰莊園》

第 43 章 2.6《玫瑰莊園》

「……請進。」

在短暫的僵硬后,老伯爵努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靜,刻進骨子裏的禮儀規矩讓他得以維持住自己嚴肅莊重的一面。

雖然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胸膛里的心臟跳的有多失禮。

他沉默着將面前的金髮青年請進了房間,就像昨天那些令人不齒的幻想中那樣,金髮藍眼的青年毫無防備地走了進來。

那漂亮的年輕人略帶拘謹地坐在他經常坐着看書的沙發椅上,清澈的藍眼睛裏滿是孩童般天真純粹的光芒。

天使般純潔。

與他這樣有着齷齪思想的年長者截然相反。

就像之前青年在紙條上所寫的那樣,他此次是為了進入秘密藏書室而來。

而且似乎並沒有被老伯爵之前在回信中寫的那些危言聳聽的話語嚇到。

即使與他面對面交流,這個漂亮到極致的年輕人也沒有露出一絲害怕的神情,反而露出可愛至極的笑容,聲音中滿是期許。

讓人根本不忍心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不知道閣下能否同意我的請求?」

見老伯爵久久沒有回答,金髮青年的聲音有些忐忑,不安的情緒在他湛藍的瞳孔里蔓延。

老伯爵愣愣地看着酒疏清澈湛藍的眼睛,握着手杖的手指猛地收緊,似乎想要立刻答應下來,喉嚨里卻乾澀得發不出一絲聲音。

他衣領遮掩下的喉結無聲滾動了一下,不知緣由的,他突然頗為狼狽地避開了酒疏的視線。

因為現在的一切跟老伯爵之前幻想中的畫面太過相似了。

在他的幻想中,這脆弱而又懵懂的青年會因為他的冷漠而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聲音也帶上了顫抖和乞求。

甚至說出了無論對他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能去藏書室……這種令老伯爵感覺自己簡直無恥之尤的話。

簡直就像那些滿腦袋情色的貴族敗類一樣。

骯髒且卑劣。

對面,酒疏看着避開自己視線的老伯爵,藍眼睛裏似乎閃過一絲笑意。

他勾起嘴角,聲音愈發柔軟:「……只要能夠獲得您的同意,無論讓我做什麼都好。」

在這間燈光昏暗曖昧的房間裏,酒疏聲線柔和的話語彷彿充滿了某種暗示性的意味。

讓對面原本還垂着眼眸的老伯爵猛地抬起頭,彷彿受到了驚嚇一般,略顯冷硬的下頜角緊繃著,身體似乎也變得更加僵硬了。

「無論什麼都可以。」酒疏彎起漂亮的藍眼睛,輕聲重複道。

兩張靠得極近的沙發椅上,金髮藍眼的年輕人改變了原本端坐的姿態,微微前傾,似乎努力想要說服面前這個冷漠的伯爵閣下。

那認真而迫切的神情,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錯覺,似乎只要說出來,面前的青年就會真的無條件照做。

無論是什麼。

一瞬間,血管里汩汩流淌的血液似乎變得格外滾燙,將老伯爵的大腦都變得暈眩起來,他無聲地張了張嘴唇,漆黑的眼睛微微睜大。

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那些不堪的幻想重現在了現實中。

在幻想之中,的畫面。

在那些畫面里,金髮青年會迫於權勢的壓迫而露出脆弱無助的神情,被禁錮的白皙手腕會被綢帶勒出紅痕,眼圈也會泛起淡淡的紅色……

「……」

酒疏目光掃過老伯爵泛起紅暈的耳朵,湛藍的眼眸中笑意加深,他知道這次的懲戒對象大概不敢主動出擊,那麼就由他來主動些好了。

而就在酒疏想要趁熱打鐵,索性今天確定關係時,對面一直沉默着的老伯爵突然出聲了:「我同意了。」

「不需要你做什麼,一會兒去找管家拿鑰匙就好。」

老伯爵磁性的聲音低沉,天鵝絨般絲滑,冷淡的音調卻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

彷彿面前坐着的真的只是一個陌生的只見過寥寥兩面的候選者,而非其他。

親自打斷了這場即將成真的幻想,老伯爵的臉色似乎變得愈發蒼白了,在昏暗燈光中顯出無血色的慘白。

他戴着手套的手指緊緊握着手中的手杖,坐在椅子上的脊背緊繃得如同一根快要斷裂的琴弦,似乎在竭力遮掩着真實的情緒,不敢暴露出那些不堪的念頭。

現在這樣的距離就很好了,那些骯髒的幻想本就不該存在,只會毀了那個年輕人。

不知是在害怕什麼,老伯爵將剛才那些幻想全都壓在了心中,原本通紅的耳尖也變回了原本的蒼白。

嘴角也嚴肅地抿起,似乎又變回了原本肅穆漠然的老伯爵。

「……」

酒疏看着這副模樣的老伯爵,斂下眸中的無奈,再抬起眼時,依然溫柔地彎起那雙湛藍的眼眸,笑容動人。

「謝謝閣下,您的慷慨無人能夠比擬!」

金髮青年的聲音柔軟如蜜糖,彷彿只是一個因為心愿被滿足而滿心愉悅的年輕人。而這個喜悅過頭的年輕人顯然如同孩子般天真純粹,為了表達內心的喜悅竟然給了表情冷漠的老伯爵一個親密的貼面禮。

「真的非常感謝您!」

突然靠近的金髮青年令老伯爵睜大了眼睛,他感覺到懷中出現了一具溫軟的身體,少年人柔軟纖細的肢體帶着馥郁的體香。

不同於時下那些放蕩貴族們的刺鼻香水味道,青年的身上有着玫瑰一樣清香怡人的味道。

雪白臉頰也親密地貼在老伯爵的面具上,並不覺得輕浮,只會讓人感受到青年發自內心的喜悅。

呼吸相聞的溫度將老伯爵蒼白冰冷的體溫變得灼熱。

直到金髮青年告退離開房間,老伯爵也沒有從愣神中迴轉

他的目光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還殘餘着剛才那個擁抱的溫度。

原本被壓制下去的幻想突然再也不受控制,在大腦中不斷閃現,老伯爵的呼吸也隨之逐漸粗重。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猛然回神,然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看着那張被酒疏坐過的椅子,他似乎想要做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克制地收回了即將觸碰椅子的手指。

起身,他坐到一旁的辦公桌前,拿起之前折好的紙玫瑰,掩在面具下的眼睛似乎有些恍惚。

他看着這支精緻的紙玫瑰,蒼白修長的手指微微緊繃,似乎在嘆息自己的懦弱,又似乎是在慶幸自己並未越過那條底線。

老伯爵知道,剛才那個懵懂的年輕人大概並不知道自己處於怎樣危險的境地,並不知道他面前那個蒼老醜陋的諾曼伯爵是如何在心中幻想着一些不堪的東西的。

那些骯髒糜爛的幻想,出於人性最惡的一面,只會讓那個不諳世事的青年人陷入無法掙脫的泥潭,所以老伯爵希望他永遠都不要知道。

他希望那個漂亮可愛的年輕人能永遠保持着天真純粹的一面,不被那些骯髒污濁的事物污染。

因為他是比年輕人更年長的人,他更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明白有些時候,有些感情只需要埋在心底就好。

展露出來的話,只會毀了對方。

「……」

是的,只要這樣就好了,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老伯爵在心中如此重複着,麻木地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彷彿這就是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只是那握着紙玫瑰的手指顫抖着,彷彿有誰在無聲地哀戚着什麼。

夜色愈發深了,城堡四處的燈光逐漸熄滅,只剩下莊園內昏沉的黑暗。

房間內,酒疏看着窗戶對面那扇被窗帘緊緊遮掩着的房間,輕輕嘆息了一聲。

這個世界的懲戒對象似乎比起上個世界還要難辦。

雖然因為年齡增長而變得比上個世界更加成熟,舉止言談都顯得沉穩理智,但也因為過於理智的思維而陷入躊躇猶豫,被種種顧慮束縛,反而沒有了上個世界對愛意的直白佔有欲,變得更加怯懦畏縮。

酒疏看得出來,老伯爵的想法似乎是不想要毀掉他。

畢竟一個垂死的蒼老之人與一個剛剛成年的年輕人在一起,任誰都知道,年輕人會被毀掉此後的人生。

懲戒對象很在意他們之間的年齡差,似乎覺得作為年長者的他需要為了對方的人生做考慮。

對於老伯爵來說,兩人間的年齡差便是個無法跨越的鴻溝,如果無法解開心結,那麼即使酒疏當面向老伯爵告白,得到的也只有拒絕而已。

真是個執拗的傢伙。

酒疏如此想着,卻不自覺笑了起來。

執拗得跟以前完全一樣。

酒疏嘆了口氣,拿起從管家那裏得到的鑰匙,目光溫和。

沒關係,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解開心結。

翌日,天空依然灰濛濛的,細小到看不見的塵埃漂浮在空氣里,令人呼吸不暢。

老伯爵早早起床,洗漱后便坐在桌前,一遍遍審視自己昨晚寫好的紙條,確保自己沒有露出絲毫破綻,每一個字跡都乾淨而端莊,沒有一絲錯處才罷休。

今天的他臉色比平日更加蒼白,臉上細密的紋路也更加顯眼了,一天比一天更加蒼老,更加醜陋。

也更加接近死亡。

老伯爵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半晌才垂下眼眸,戴上面具后只露出微微揚起的下半張臉,顯出勉強還算端正的下頜,似乎勉強符合當下年輕人的審美了。

「主人,您的早餐。」

管家膽戰心驚地命僕人將早餐端上長桌,他知道老伯爵今天心情不好,一定不會喜歡去餐廳用餐,所以直接就把食物端了過來。

然而老伯爵似乎並沒有什麼胃口,揮揮手便讓管家退下,漆黑瞳仁里的深沉厭色嚇得管家一個哆嗦,忙不迭退下了。

都沒敢去詢問昨天那把鑰匙究竟是不是老伯爵下的命令。

管家其實是沒什麼懷疑的,畢竟以老伯爵的赫赫凶名,很少有人會冒着撒謊被發現的風險去要一把微不足道的藏書室鑰匙。

他只是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一向殘暴的老伯爵為什麼突然就對那個叫做安格斯的年輕人如此溫和。

管家只能猜測是那年輕人的美貌終於將老伯爵那顆冷血無情的心臟暖熱了,同時也不免有些為酒疏擔心起來。以老伯爵暴虐的性子,萬一是真的看上了那個年輕人就糟糕了。

管家不無惋惜地想着,有種眼睜睜看着一朵美麗至極的花朵被摧殘的感覺,但他並不敢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跟個鵪鶉一樣縮着腦袋退出了房間。

老伯爵並未去理會下人們的所思所想,他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紙條出神。

直到兩日未進食的身體實在餓的不行了,才食不知味地用了早餐,然後便正襟危坐地坐在桌子前,等待着約定的時間到來。

時間總是過得很漫長,老伯爵覺得自己等了很久很久才終於等到了太陽到達正上空,驅散了天空上浮動的些許陰霾。

他拿起紙玫瑰和紙條,拿上手杖便離開了房間。

走在四通八達的走廊里,老伯爵聽到其他走廊里傳來那些候選者們輕浮的聲音,三句話不離性,用詞骯髒至極。

老伯爵皺緊了眉頭,他似乎突然意識到那個乾淨的年輕人整天都是被這些愚蠢膚淺的蠢貨們包圍着的,那些腌臢的言語說不定早已令年輕人不堪忍受了。

或許該找個時間將其全部趕出去。

老伯爵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但是那樣做似乎太明顯了,只留下這個美麗的年輕人的話,在外人眼中不就如同禁臠一般。

老伯爵都能想像到那些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樂,滿腦子桃色的貴族階層們會如何去編排酒疏了,他不想讓酒疏被如此齷齪地幻想。

想到這裏,老伯爵厭惡地瞥了一眼走廊另一頭的那些貴族青年,加快了步伐。

不過也不是毫無辦法,他可以淘汰掉大部分,只留下小部分就好了,那樣的話,那個漂亮的年輕人就不會被懷疑了。

不會被當做是他的禁臠。

而等到他臨死前,他會立下遺囑將所有財產都給酒疏,那樣的話,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又多了一層,似乎比起單純的筆友關係更加親密,卻又不會毀掉酒疏。

這便是老伯爵對於未來最美好的幻想了。

走到迴廊的陰影處,老伯爵像往常一樣將玫瑰和紙條都留在長椅上。

然後,像個等待心上人到來的青澀少年般徘徊在迴廊上,直到遠遠看到了那道纖細高挑的身影,才將身體完全藏在了墩柱之後。

在逐漸清晰的視線中,青年一頭半長的金髮被鬆鬆束在腦後,略顯散亂的髮絲襯出他細膩白皙的皮膚,令人着迷般移不開眼睛。

金髮青年像往常一樣坐在長椅上看着紙玫瑰和紙條,帶着笑的雪白臉龐有種純粹的美感,老伯爵每次都會痴痴地看上很久,這次也不例外。

他目光小心地窺伺着長椅上的青年,直到日暮時分才失落地看着酒疏收拾東西離開,覺得時間過得有些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沒有察覺。

酒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視野中,老伯爵掩下眸子裏的落寞情緒,含着些期待拿起了長椅上的紙條。

他每次都期待着青年的回信,每一張回信都被他小心珍藏了起來,等到以後再也無法繼續這段關係的時候,那便是他最珍貴的寶物了。

【昨天我去見諾曼伯爵大人了……】

紙條上再次提及了自己的名字,老伯爵似乎有些緊張,手心微微出汗,半晌才繼續往下讀。

他很害怕會讀到表達厭惡情緒的字眼,但也不希望這個單純的年輕人以為自己是個好人。

或許連老伯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麼,他只是低着頭,認真地閱讀着紙條上的內容。

閱讀着酒疏對於諾曼伯爵的種種描述,說他有些冷淡,但實際上很熱心腸。

【感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並沒有您說的那麼壞,以後請不要再說諾曼伯爵的壞話了。】

老伯爵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這行字,複雜的情緒說不上是開心還是什麼,或許是開心的,只是他不敢承認。

彷彿一旦承認就會再也壓制不住內心升騰的火焰,無法控制那些醜惡的慾念。

【真希望以後能多見幾面伯爵大人。】

年輕人的話語即使只是紙條上的幾行字,卻彷彿熾熱得能將人的靈魂融化。

老伯爵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耳朵,沉默下來,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有些歡喜。

面具下的眼神卻顯得黯淡,他坐在長椅上,手指撫上自己臉上的皺紋。

莊園外已走到山脈盡頭的落日將他的影子拉扯得很長,顯得愈發孤寂。

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老伯爵才默默起身離開。

次日下午,

酒疏坐在長椅上,托着腮看着老伯爵的回信,湛藍的瞳孔瞥了一眼身側不遠處的陰影。

又是滿紙的污衊之言,不過或許是昨天說的那些話起了些作用,這次的用詞輕了一些,但還是翻來覆去地說著諾曼伯爵有多麼惡劣,最好不要再去靠近。

「……」酒疏彎起漂亮的藍眼睛,在紙條上寫了一段話。

等到日落再次到來,老伯爵看着酒疏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略有些消沉地走出陰影,拿起了長椅上的紙條。

剛想要像往常一樣閱讀酒疏的回信,瞳孔卻突然緊縮,似乎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br>

【伯爵大人很好,第一次有人對我如此好,我想,我有點喜歡上伯爵大人了。】

【不必再說諾曼伯爵的壞話了,下次再看到那些內容,我們就不要再聯繫了。】

端正坐在長椅上,身姿挺拔的男人似乎頭一次手足無措起來,手中的手杖掉落在地,耳尖幾乎要紅得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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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卑微偏執男配[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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