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第 253 章
長明十五年,舉全家之力,在京城裏面都沒有給思衡找到一個可以值得託付終身的姑娘。
這一年裏,思衡十七歲了。小時候躺着還能說得過去,但是在過了十六歲之後,他這般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便被人看不下去。
沈懷楠首當其衝。特別是他在外面忙得團團轉,一回家瞧見兒子悠閑的曬太陽時。
落差感。
在無數次看見他漸漸越發悠閑的抱着家裏的小白貓入眠之後,他憤怒了。
於是提出,要把思衡趕出去遊學。折邵衣沒有意見,小花眼睛一亮,「八姨母從西江回來,這般要北上去寧州,會路過京都,不如就讓她帶着思衡走吧。」
三人都覺得很好。
安全有保證,折萱衣很喜歡步行,要是能帶着這個懶傢伙出去看看山水走走路,簡直再好不過了。
這件事情就這麼定了,身為家裏地位最低的思衡,一點反抗的餘地也沒有。
他很快就被打包上路了。
折萱衣還有些遲疑,「聽說他很懶。」
折邵衣:「你別給吃的,他就勤快一點,因為他還挺饞的。」
折萱衣:「……」
她笑起來,「我從來沒想過,你跟懷楠的性子能楊處這麼一個兒子來。」
沈懷楠把兒子送走,很是暢快,「千人千面,總不能要求他跟我們一般。」
小花:「快些走吧姨母,我怕他待會就要跑了。」
折萱衣大笑出聲,「你們三個倒是一致,怎麼,怕是早就想送走他了吧。」
三人慚愧心虛卻又愉悅,還都有自己的借口。
「我是想着他出去走走,長長見識,遊覽大好河山。」折邵衣。
「我是想讓他知曉百姓疾苦,將來有一日做官,也懂得愛護百姓。」沈懷楠。
「我是想……想讓他別變胖,再躺下去,真會發胖的。」
折萱衣沒有拆穿這一家人陰暗的心思,上了馬車,問思衡,「你阿姐怕你跑,待會我們出城門了,你跑嗎?」
沈思衡很快的搖了搖頭,「不跑。」
折萱衣:「這般乖巧啊。」
沈思衡還是很坦誠的。
「八姨母,我是懶得跑。反正跑了還要被抓回來的。世道險惡,要是半路跑了,可能連命都沒有,再說,我爹是沈懷楠,要殺我的人多了,我還是跟着你好。」
折萱衣:「……」
倒是無法反駁。
外面趕車的海棠聽了就笑,「真是聰慧,奈何啊。」
沈思衡閉上眼睛,反正他沒有進取心,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有時候父母和阿姐以及身邊的人太優秀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懶一點就會成為笑柄。
哎,幸好有小樹。
可惜了,小樹如今被壓着在禮部,也要每日去上值。作為親王,他更加不能跑。
思衡憤怒又無奈,還十分心酸。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從姨母變成皇帝以來,京都城裏就變得人人都努力了。
女子努力,要出去做生意,要讀書考科舉,有的以慈幼堂為人生大事,有的出門教書創辦學堂,專門教導貧家的孩子讀書,去立學遊學。
女子這般,男子好像被戳中了肺管子,要麼開始大肆打壓,打壓不過,便變成了雙倍的勤奮。
他們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總不能被女子比下去吧?
阿娘聽見這話就翻白眼。
思衡生於沈家,長在皇宮,混跡於皇子親王之側,每日瞧見他們如此辛勞,早就發怵了。
他和小樹只想要睡,躺着,才不做官呢。
如今小樹已經淪陷,他必須□□才是。
躺平不易,思衡嘆氣。
折萱衣:「做什麼嘆氣。」
沈思衡十分惆悵:「思念故人。」
折萱衣:「思念故人——誰?」
沈思衡:「小樹。」
折萱衣都要笑死了。她笑起來,道:「你知曉嗎?你剛出生的時候,本是要叫小草的。」
小樹和小草……
沈思衡還是第一回聽聞,「是嗎?」
折萱衣:「是啊,但是你爹不同意,他早早給你取好了名字,就叫小狸。」
小狸啊,小時候還叫過,長大了就不叫了。
不過大家還是叫阿姐小花。
沈思衡又閉上眼睛,「八姨母,我們去寧州,是去看七姨母嗎?」
折萱衣點頭,「是啊,她那邊事情多,我去幫忙,等忙完了,我就離開大秦了。」
她已經走完了大秦,如今要去更加遠的地方了。
兩個人一路往北走,一路上,遇見山川河流,她們也會停下來。
「你們不是都看過一次了嗎?」
折萱衣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帶着海棠和思衡兩個人一起,一人一舟,撐着木筏行於潞州明通縣明通河上。
夕陽西下的時候去的,黃昏籠於她們的身上,炫彩奪目。夜幕降臨之時,星辰倒映於江河,木筏不斷往前,山川倒映相迎合,木筏一動,水中的星辰散掉,又聚攏。
就連思衡,也被美得忍不住睜開眼睛,不好閉上了。
等到了潞州州府,三人還去潞州河畔看過花燈,如今青樓女子不敢招搖,也沒人敢明着逛青樓,便讓琴樓這種雅緻一點的「青樓」出了名。
折萱衣租了一條畫舫,三人坐在畫舫裏面行走,喧鬧聲嚷嚷,歡笑聲陣陣,琴聲不絕,歌舞不斷。
燈籠染着夜色也有了暗,突然有人落水,一個姑娘笑,一個姑娘喊人,一個公子哥往裏面扔銀子,一個僕從跳進了河裏撈人。
然後吵鬧一番,歸於平靜。
沈思衡瞧着眼前的喧鬧,覺得自己更喜歡明通河上的寂靜竹筏。
海棠喜歡喝酒,她腰上一邊別著刀,一邊掛着酒壺。畫舫胭脂氣太重,她皺了皺鼻子,想打噴嚏。
折萱衣走了出去,站在船頭,兩人站在一起,倒是有一種歲月悠然於喧鬧中逝去的暗流。
沈思衡剛想說他要睡了,便聽見有人朝着這邊道:「美人兒——你們是誰家的夫人,這般美貌,跑來這裏玩。」
海棠和折萱衣連眼神都沒有給過去。
沈思衡連忙出來,站在兩人之前。
外面的人就笑,「哈哈哈,一個毛都沒長齊的狗崽子,有什麼用,不如跟了我,大爺我給你吃香的啊。」
沈思衡不擅長吵架,但是沈家的家風十分特殊,他常年侵染在阿爹阿娘阿姐坑人的家風裏面,還是懂得如何害人的。
但是出門在外,他要是想坑人,還得姨母幫忙。所以又看向姨母。
折萱衣依舊看景色,瞧着他的模樣,笑着道:「沒事,不過是一個小人罷了。這種時候,不用爭論。」
誰知道她這麼一笑,對方竟然藉著醉酒,道:「美人兒,你笑到我心裏去了,你是哪家的,和離跟了我把,我給你銀子——」
「爺床上功夫也好啊,你要不要試試——」
話剛說完,就見海棠突然把酒壺往腰間一掛,然後刀出鞘,她手順着刀身一推,刀就飛了出去。
一刀插進了對面畫舫的牆上。
四周一靜,然後瞬間安靜起來。因為這把刀還把剛剛鬧事的人頭髮削掉了一半。
這個人恐怕是有些權勢的,剛剛喊話的時候,便有人避着他,也不敢勸阻。
如今他的頭髮被削掉了,怕是這場官司要打起來。但是這三個人是誰……
沒聽說潞州有這種厲害的角色。
折萱衣卻在他們愣住的時候跟沈思衡道:「你看,這種就要直接出手了,不然他不知道厲害,還要嘴巴裏面吐髒詞,如今都好,靜下來了。」
對方能在潞州如此放肆,也不是沒有眼力見的。越是這種人,越是會看人臉色。
之前三人的畫舫是由遠至近的,剛剛畫舫停了下來,他沒有看清楚她們的臉,現在也看不清,不過依稀可以看見,兩個女子穿的衣裳不怎麼樣,但是那個少年郎穿的卻是上好的料子。
就腰間那塊白玉,便能買上十幾條畫舫。
這樣的人,得罪不得。
他被削了頭髮也不敢說話,只是沒了面子,還是要說幾句的。
「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這般放肆。」
海棠笑了笑,飛躍而起,踏水而過,然後飛到他的畫舫上將刀取回,再回到自己的船上。
折萱衣和沈思衡依舊沒有說話。
等到海棠回來的時候,折萱衣才淡淡的道:「回去吧。」
興緻沒了。
海棠一把插回刀,「晦氣。」
給她們划船的人戰戰兢兢,總覺得自己惹上事情了。小聲道:「那是我們知州大人的小舅子。」
折萱衣輕聲道謝,「多謝你,不要緊,這是謝銀。」
遞過去一包銀子。船公立馬不說話了,只是有些擔憂。
然而那人終於忍不住了,這種氣以往哪裏受過,要是對方好聲好氣,他還願意忍讓,如此放肆,今日打了他的臉,以後他還要不要混下去了。
他眼神一狠,身邊家丁便立馬傾巢而出,喊道:「攔住他們。」
海棠輕哼一聲,一把刀抽出來,瞬間就有人落水了。
沈思衡想了想,終於想起剛剛有人被打下水,眼前的這位潞州知府小舅子就是那個往水裏面扔銀子的人。
他就掏出銀袋子,也往裏面扔了銀錠子。
知府小舅子氣得雙眼發紅,「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沈思衡眨眨眼,「過路人。」
字正腔圓,是正宗的京都口音。
知府小舅子罵人的氣焰就消了,他猶豫不決。京都人士,又這麼囂張,一臉富貴,他不敢得罪。
正在這時候,船公已經掉頭,畫舫開始往回走,沈思衡過去撩了帘子,海棠和折萱衣先進去之後,他才進去。
這般做派,絲毫不怕事,凡是看見這一幕的人都若有所思。
等到下船的時候,甚至有人來搭訕,但是都被海棠的眼神勸退了。
三人一路回客棧,海棠走了幾步停下來,「出來。」
有人跟着她們。
不過是個姑娘家,海棠沒有拔刀。
折萱衣回身,瞧着黑夜裏面走出來的小姑娘有點眼神。
她打着赤腳,身上的衣裳全是補丁,頭髮只是用草繩綁好,一身貧寒。
沈思衡好奇的看着她,「你跟着我們做什麼?」
小姑娘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比他還小一兩歲呢。不過她目光堅毅,一雙眼睛看向了折萱衣和海棠。
「折先生,海棠先生,您還記得我嗎?我是照照。」
折萱衣和海棠對視一眼,終於記起來了。
照照,姓刕。她祖父之前是個舉人,曾做明通縣縣令,跟折和光有書信往來,十年前,她們到過刕家,那時候這個小姑娘才只有四五歲。
竟然還記得她們。
折萱衣趕緊道:「你怎麼一個人晚間出來,你阿爺阿爹阿母呢?」
照照砰的一聲就跪下去了。
……
客棧裏面,照照沒有哭,只是把這些年的事情說了一遍。
「阿爺死後,祖業便被人佔了去,告狀也沒有把祖業拿回來。阿爹被氣暈過去,便不好了,整日裏昏昏沉沉,吃藥也不好,阿娘整日哭,家裏沒了開支,我便來畫舫這邊賣些吃食。」
「剛剛瞧見您,還不敢認,要不是我還記得海棠先生的刀,我也不敢來。」
折萱衣皺眉,「你家祖業被誰佔了?」
照照看她一眼,又低頭,「就是你們剛剛對上的人。」
她道:「我來追您,也是想問問……想用以前的一點情義,問問您,我家這種情況,有沒有什麼辦法。」
她沒有直接求着幫忙。
沈思衡覺得這個姑娘挺有趣的。
折萱衣摸摸她的頭,「我記得,你祖父是個好官,好官之後,不該如此被對待。你若是所言屬實,我必定幫你。」
海棠就道:「看來要在這裏耽擱一些時間了。」
然後看向沈思衡,「正好,這次出來帶了人,師出有名。」
沈思衡:「……是我能幫什麼嗎?」
海棠:「沈少爺,你忘記啦,你還是個郡王爺呢。」
沈思衡都忘記這件事情了。
但他確實是個郡王。
他姐姐的郡主是武帝時期封的,他是女帝封的。
一家子榮寵,不是說說的。
按大秦規矩,郡王,王爺,皇子等身份,是可以接受民告官的。
——這還是小花在禮部讀典籍的時候,思衡在一邊得知的。
這件事情就這般的鬧了出來。當潞州知州得知有個郡王要來主審此案的時候,還懵了。
大秦哪裏來的郡王。後來一查,娘的,是沈懷楠的兒子啊。
他頭都大了,回去就罵,「你惹誰不好,惹他們!」
他家小舅子還有些倔強,「姐夫,你可是知州,就算是龍來了還要盤着,何況是奸臣之子——」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巴掌打了過去。
「無論你拿了人家什麼,都還回去吧,這樣還能保得住你一條命。」
小舅子還要再說,卻被他陰森森的目光嚇住了。
「你這般,我是保不住你了,你姐姐要是爭你,那就和離吧,你們姐弟,我是要不起了,我給你平了多少麻煩,縱容你越來越過分,如今連那位的家人你也敢調戲了。」
他一邊說,一邊已經捨棄了這個沒用還專門惹麻煩的小舅子,「你惹的人是折家八娘,這些年來,是替女帝行走于山川河流,繪畫堪輿圖,寫下了不少詩詞和文章,聞名於天下。
「削你頭髮的那個,是女帝身邊的人,專門派出來護着折八娘,跟女帝身邊的暗衛同出一門。你被她打,不吃虧。」
「剩下的那個,你也知道了。他爹被人叫閻王,他阿姐被人叫判官,他娘雖然沒有什麼名號,但她是女帝身邊最得用的。」
「你覺得,你得罪了他,我如何保你。」
小舅子頹然坐下。
潞州知府早就看小舅子不順眼了,迅速撇清干係,還親自送了他進牢房,他媳婦鬧起來,他也不肯點頭救人,只道:「你要是想救他,我們便和離,一大家子人,不能被你弟弟拖累。你還有兒女,你怎麼不為他們想一想。」
他家夫人便不敢說話了。
這事情便這般過去,但還是傳出了佳話。沈思衡的名頭打出去了。
倒是比他爹名聲好。
不過,別人誇他,他卻心裏有了點小九九。
刕照照姑娘,長得好,雖然年歲小,但是卻能承擔起一家之主的重任,照顧爹娘,敢於行商,更重要的是,她會寫狀子,讀書好,她還說將來想考科舉。
考科舉啊,真勤奮。
他又想到了她家裏。一個病懨懨的爹,一個哭唧唧的娘,要是將來入贅了,肯定沒有婆媳矛盾,他都能掌控住。
真是個好入贅的家啊。
他打起了主意。拿出玉佩,要跟姑娘交換定情信物。
「我想去你家做上門女婿。」
刕照照:「……啊?」
沈思衡:「我有很多嫁妝的,只要你肯照顧我,不要求我讀書上進就好了。我的嫁妝都給你啊。」
刕照照:「……」
她臉有些紅。
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追求,但是好奇怪啊。
沈思衡樣貌好,家世好,她之前忙着祖業的事情沒有心思想這個,如今一看,他真是夫婿的好人選。
不過……入贅么?
她遲疑道:「你為什麼要選我呢?」
沈思衡想了想,「你很好,堅韌,善良,會讀書,考科舉……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姑娘。」
「我聽說有人榜下捉婿,我覺得你肯定能成,就提前捉了。」
這……這樣啊,刕照照姑娘臉更紅了,看着認真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終於接下了玉佩。
她點頭,也認真的道:「我會努力讀書的,將來也會做官的。」
思衡很滿意,然後寫信回去了。
折邵衣和沈懷楠萬萬沒有想到,兒子既沒有遊覽河山,也沒有體會百姓疾苦,他給自己找好了下家。
信裏面說,刕照照拿着祖業的銀子,帶着父母離開了潞州,已經往京都來了。
折萱衣舉薦她來讀女院。
等將來她再大一些,兩人就成婚。
不過她來京都,還要沈家照顧。
沈懷楠滿心複雜,「得了,這回是徹底躺平了。」
折邵衣拿着信件笑出聲,「也是種本事。八姐姐說小姑娘將來會成大器,他這是套住了寶貝。」
於是等刕照照姑娘懷着揣測的心,去丈母娘家拜訪的時候,就受到了熱烈的接待。
這種熱情讓她回去之後也開始懷疑沈思衡有點毛病。
她娘忐忑,「不會是有難言之隱吧?隱疾?」
刕照照:「……不管有沒有,都無所謂了。」
她一路讀書,在二十五歲那年考中了進士。不過在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跟思衡成婚了。
兩人很好,一個主外,一個躺平睡覺。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長明二十年的時候,吳太后準備回家了,皇宮裏面又少了一個人,折邵衣進宮陪伴女帝的時候越來越多,沈懷楠十分不滿。
等到黎太后也出宮之後,宮裏面徹底只有女帝一個人了。
折邵衣乾脆搬到了皇宮裏面住。
沈懷楠和女帝各占她半個月。
沈懷楠怨氣衝天。
後來,女帝禪位給河洛,自己居於郊外的院子裏,折邵衣常去陪伴。
沈懷楠整個人已經麻木了。
再後來,長啟八年,女帝去世。
折邵衣大病一場,差點沒醒來。沈懷楠坐在她的床頭前,也差點暈死過去。
老了老了,再受不得離別之苦。
他跟小花道:「你阿娘一去,我也就去了。」
小花泣不成聲。好在折邵衣終究挺了過來。睜開眼的時候,她沒有去看兒女,沒有看孫輩,只看沈懷楠。
他也成了老人,依舊是沒有鬍子,卻兩鬢已經斑白。
「我睡了多久?」
「三天。」
折邵衣輕輕地抬手給他擦眼淚,「對不起。」
沈懷楠低頭,「沒關係。」
士為知己者死,你能為我,為你自己活到現在,我已經很滿足了。
大家都是壽終正寢,就已經是上天庇佑。
「我只求,上天再庇佑我幾十年。」
這次之後,兩人就卸下了所有的事情,開始享受最後幾年的時光。
他們經常坐在院子裏面喝茶,他們的院子裏面,也種滿了楓樹。
人生之事,也許不能圓滿,但歲月悠然,不論是划舟輕行於小溪,還是疾行於川河,到了晚年,若是還活着,還能坐在小院子裏面看楓樹葉落,也是一種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