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

if線-假如一切都沒有發生（三）

自那天給沈於淮點了贊之後,陳其昭每次發朋友圈，底下點贊總有那個頭像。發朋友圈被人點贊是很正常的事情,倒也不是他故意去關注那個頭像,只是一堆點贊頭像里他總能一眼看到沈於淮的頭像。

暑假事情也沒那麼多，顏凱麟要忙着新學期入學的事，外出喝酒每次都碰不上。陳其昭最近也逛朋友圈,總看到顏凱麟發美食圖,對方在沈於淮的公寓住着，幾乎每天都是吃沈於淮做的飯，還不重樣地發上朋友圈。

沈於淮做飯有那麼好吃嗎？

陳其昭給顏凱麟點完贊,切出去就點進沈於淮的朋友圈，這人做飯做得這麼好,怎麼不發個朋友圈？他那些損友做個蛋炒飯都要發個朋友圈炫耀，怎麼到沈於淮這邊最近一條朋友圈還是一個月前。

很快，就到了大學開學的那天。

顏凱麟託人找關係，原本像顏凱麟這樣的交換生是要去住單人寢,但他沒去,兩人的寢室就安排一起,正好是分寢室,四人間,陳其昭寢室里兩個同專業的,顏凱麟剛好補上那個空缺的位置。

開學那天，陳其昭到寢室的時候，其他兩個室友已經在了。

陳其昭跟他們打完招呼,才看到顏凱麟慢吞吞地過來,滿頭大汗拉着行李箱,幸好寢室內開着空調,顏凱麟一進來就累癱了。

“就一個人拿行李箱還能累成這樣狗樣？”陳其昭滿嘴嫌棄，但還是下去幫顏凱麟把行李箱推進來，只是他剛走到門口，一個高大的男人從另一邊進來，他腳步沒能剎住，不小心撞到了人。

陳其昭退後兩步，抬頭就看到了沈於淮。

沈於淮推着顏凱麟剩下的行李箱，朝着陳其昭微微頷首，“沒事吧？”

陳其昭應了聲，鼻尖縈繞着股淡淡的薄荷味，他突然想到上次誤入沈於淮卧室的時候，也是這個味道，就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沈於淮稍微在意地看了他一眼，很快把顏凱麟的行李箱推到他的桌前。

顏凱麟來得晚，位置正好是在門口。

顏凱麟跟兩個室友打招呼，陳其昭回到自己的桌前坐着，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沈於淮身上。沈於淮推完行李箱之後就站在靠門的位置，他今天穿了一身淺色的休閑服，寬鬆的T恤袖子露出白皙的臂膀。

陳其昭的目光微微往上移，停留在沈於淮的臉上，對方沒戴眼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一看，花的時間有點長。

沈於淮注意到來自寢室內側若有若無的視線，寢室里的椅子是那種小木椅，沒有靠背，男生就規規矩矩地坐在那，稍長的腿屈着，一隻手搭在桌面上，有點隨性自由。

稍長的額發有點遮眼，一雙眼睛時有時無地往這邊看。

男生的臉上還帶着些許嬰兒肥，隱約帶着點年幼時的模樣。

尤其是那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直勾勾的，從未收斂自己的銳氣。

沈於淮微微垂目，把手機收了起來，往陳其昭的方向看。

在沈於淮的視線望來的瞬間，陳其昭卻忽地收回目光。

他低着頭，微微眨了眨眼，餘光瞧見不遠處站在門口的那雙大長腿，腦海里莫名就浮現出暑假那會去找顏凱麟時，沈於淮站在他面前，又長又直的腿。

沈於淮道：“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聽到聲音，陳其昭抬起頭。

“謝謝淮哥！”顏凱麟道：“我們晚點去吃飯，你去嗎？”

沈於淮看了下時間，餘光瞥見遠處的陳其昭也在看他，但這個時間點下午確實沒什麼時間，“下午研究所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好嘞，我改天請你吃飯。”顏凱麟說。

等沈於淮走了，陳其昭問：“他今天不去研究所嗎，怎麼有空來幫你？”

顏凱麟：“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哥拜託他的吧？”

“哦。”

寢室佈置完，幾人去逛學校。

新室友人還不錯，開學第一天，陳其昭隨手拍了張S大的風景圖發上去，隔了一會底下就有很多人點贊，他下意識地看了下點贊的頭像，沒有沈於淮的頭像。

“你怎麼一直在看手機啊？”顏凱麟問。

陳其昭回過神，“沒看什麼，就刷刷朋友圈。”

顏凱麟：“怎麼刷個朋友圈還臭着臉？”

陳其昭皺眉，把手機收了：“有嗎？”

他們這會走到操場，S大靠近郊外，遠遠看去能看到遠處的建築。他記得第九研究所好像就在S大旁邊……哪個方向來着？

等到傍晚，陳其昭跟室友吃完飯回寢室，刷朋友圈的時候，忽然看到最新的一條是沈於淮發的，是一張夕陽圖，周圍還有些建築。

陳其昭看完停了下，再切進自己朋友圈看的時候，發現他下午那條朋友圈底下又多了那個熟悉的頭像。

這是剛下班……？

陳其昭退了出去，繼續往下看着別的朋友圈，看到一半忽然想到什麼，又劃了上去，給沈於淮剛剛發的那張夕陽圖補了個贊。

點贊的次數多了，陳其昭總是下意識去注意某個頭像。

明明沒什麼交流，他卻有點在意。

一晃眼過了兩三周，顏凱麟就算去學校，也被顏凱麒死死盯着，去哪喝酒都被抓個正着，而且顏凱麒也從國外回來，這下程榮等幾人也沒敢強硬拉着人出來，對上顏凱麒他們也說不上話，也因此就算他們喝酒，也不敢再超過11點。

陳其昭跟家裏的關係不太好，跟父兄見面吵架的次數三次里就有一次。這周末他本來應張雅芝的要求回家吃一頓飯，結果陳時明就說著他前段時間跟程榮喝酒的事。他跟程榮也不是第一次出去喝酒，在陳時明眼裏，程榮劉凱那些不務正業的富二代就是不三不四帶壞他的人。

結果一頓飯不歡而散，陳其昭也沒想在家裏待着，乾脆外出找了個酒吧。

酒吧老闆是熟人，陳其昭皺着眉頭在前台悶着喝酒。

熱熱鬧鬧的氛圍里，他發給顏凱麟的消息對方沒回，估計對方又在打遊戲。

點開陳時明的聊天框，陳其昭看了眼，最後也沒發消息。

他喝着悶酒，點開朋友圈的時候，發現沈於淮給他昨天發的朋友圈點贊。

陳其昭腦子一渾，順着那個頭像點進去，頭一次給沈於淮發了表情包。

消息剛發出去，他馬上就點了撤回。

只是已經被對方看到了。

[-沈於淮：？]

[-昭：點錯了。]

[-沈於淮：嗯。]

陳其昭的酒杯見底，他讓前台又調了杯。

他往上劃了划，他跟沈於淮除了最開始那個語音電話，就沒聊過第二次。

[-沈於淮：沒在學校？]

陳其昭停了一下，打字回復。

[-昭：在喝酒。]

[-昭：沒跟顏凱麟。]

[-沈於淮：我知道。]

陳其昭沒明白，怎麼就知道了？他有種說不出的煩躁，可能是因為今天在家裏聽到太多話，有可能是酒喝多了，最開始那股想跟人聊天的衝動沒了。

就沒去回沈於淮的消息。

只是隔了五分鐘，沈於淮的語音電話就彈了過來。

陳其昭注意到語音提示的時候愣了下，過了會才劃到接通。

電話里有呼呼的風聲，沈於淮似乎在外邊，聲音有點小，很容易就被背景里的風聲跟酒吧嘈雜的音樂聲掩蓋，但陳其昭還是很清楚地聽到了他的話。

沈於淮：“在哪？”

陳其昭脫口而出：“酒吧。”

“哪個酒吧？”沈於淮又問。

陳其昭報了酒吧名。

十來分鐘，有個身影從酒吧外邊進來。陳其昭注意到調酒師的眼神往外看，微微瞥了眼，有個人在他旁邊坐下。

酒吧里氣味繁雜，沈於淮坐下來的時候，似乎帶了點外邊的味道，不太一樣。

陳其昭扭頭看他，發現對方今天戴了眼鏡。

調酒師問他要什麼，沈於淮要了杯果汁。

酒吧前台這時常有人搭訕，陳其昭在這邊坐了會已經過來兩三人。沈於淮剛來沒多久，有男的也有女的，紛紛過來打招呼，想請沈於淮喝酒。

陳其昭聽着沈於淮拒絕其他人，晃着自己的酒杯，餘光瞥着那杯擺在桌面上的酒杯。

橙色的液體冒着氣泡，在酒吧的燈光下帶了層漸變的顏色。

等到搭訕的人走了，沈於淮去拿那個酒杯。

陳其昭抿了抿嘴，想也沒想伸手按住了對方。

沈於淮拿酒杯的動作稍停，視線停在溫熱的手上。

陳其昭壓着他手時，才知道沈於淮的手有點涼。他的手指很長，指甲修剪圓潤，白里透着點粉，分明的骨節有種特別流暢的骨感，似乎能看到皮膚底下泛青的血管。

沈於淮拿杯的姿勢很好看。

陳其昭抽回了手，跟調酒師道：“給他換一杯。”

又說道：“剛來那個男的往你杯里丟了東西。”

沈於淮看着他，“你怎麼知道？”

陳其昭不自在地移開目光，“看到了。”

沒有酒吧氛圍里那種黏膩感，清爽帶着點冰涼。

陳其昭兩指摩挲着，指腹的感覺揮之不去，腦子跟臉都有點熱，他又喝了點，大腦好像很清醒，對外的感官卻有點遲鈍。

期間顏凱麟打了個電話，他沒忍住跟顏凱麟吐槽了陳時明。

等掛斷電話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身邊還坐着個沈於淮。

“跟你哥的關係不好嗎？”沈於淮問。

剛剛說話他也沒掩着什麼，沈於淮估計都聽到了。

陳其昭乾脆道：“不好。”

沈於淮：“我記得你小時候跟他的關係很好，很喜歡粘着他。”

陳其昭微微皺眉，很快鬆開：“小時候是小時候的事，他什麼都不懂，又什麼都愛管，我跟人喝酒怎麼了？一沒耽誤學習，二沒跟人亂搞事，程榮他們性格確實不好，可也沒……”

可能是喝醉酒的緣故，陳其昭沒忍住開了話匣子。

沈於淮就安靜地在旁邊聽着，陳其昭說一句話，他應一句，也沒急着否決陳其昭的說法，也沒完全贊同陳其昭的想法。

陳其昭話說完了，憋在心裏那股勁好像散了，心情好了不少。

最後腦子一渾直接趴在桌上睡了。

沈於淮的新換的那杯果汁到最後也沒動，他聽完陳其昭的嘮叨，又看着人在他面前直接睡過去，最後跟前台結賬，扶着人往外走。

來這邊點了果汁，沒喝就結賬走，來了之後也沒有多餘的動作，就靜靜坐着聽人發牢騷。調酒師在意地往外看了眼，他覺得那個男人真有耐心。

把人塞進車裏的時候，陳其昭稍稍睜開眼，迷離的目光在沈於淮身上停留了一會。

沈於淮的動作停了下，幫着他把額間凌亂的頭髮撥正，低聲道：“下次該剪頭髮了。”

頭髮長了，遮着眼睛，不好看。

陳其昭還是看着他，似乎在辨認着他說什麼，最後突然笑了下，語氣含糊不清地喊了聲‘哥’。

也不知道是在喊誰。

沈於淮微微垂眼，系安全帶的手停住，應道：“嗯。”

……

陳其昭宿醉，隔天沒有去上課，睡醒的時候看到窗外刺眼的陽光。

手機里都是顏凱麟的消息，他才明白今天周一，忍着頭疼掃視着周圍，陌生的地方讓他沒反應過來，以為是在哪個酒店裏。

直至他看到斜前方長桌上的盆栽，以及房間裏若有若無的薄荷香。

混沌的腦子才清醒過來，他急急忙忙起床，抓過旁邊椅子上的外套，走出房間外的時候看到沙發上坐着的男人，動作瞬間停住了。

男人似乎在工作，腿上放着筆記本，正在敲打着。

昨天晚上在酒吧的記憶快速回籠。

陳其昭想起來他喝醉酒給沈於淮發了消息，沈於淮來了，他還跟沈於淮說了一大堆陳時明的壞話……最後是沈於淮帶他回來，然後他霸佔了沈於淮的床睡了一整晚。

沙發上男人似乎注意這邊的聲響，偏頭看過來。

陳其昭動作一頓，也不能往回走了，只好硬着頭皮走到沙發邊坐下，“沈哥，昨晚謝謝你啊，我酒喝多了，話癆。”

沈於淮道：“沒有。”

陳其昭沒忍住看了眼沈於淮，以往跟其他人吐槽的說話，他罵陳時明一句，程榮跟劉凱就附和他一句，然後又把事情拐到別的事上，最後只變成喝酒。

還是頭一回有人耐心地聽他把這件事完全講完。

陳其昭憋了半天，只說了句：“你人挺好的。”

沈於淮聞言笑了下，“那能聽聽我說的嗎？”

陳其昭點點頭。

沈於淮道：“你跟你哥生活交集少，他不一定知道你的想法，也不知道你的考慮，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只是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有對也有錯，下次跟他吵架的時候，不妨把你的想法都說給他聽。”

他說完停了一下，“說完再吵，也不遲。”

陳其昭意外問：“我以為你要勸我別吵。”

沈於淮看着他，“勸不了。”

“昨晚只幫你換了外衣，先去洗個澡，一會來吃午飯。”沈於淮把筆記本放到一邊，然後往廚房的位置走，走到半路的時候問了句：“有忌口嗎？”

“沒。”陳其昭：“謝謝沈哥。”

沈於淮：“不用那麼生分。”

陳其昭改口：“謝謝淮哥。”

沈於淮進了廚房，站在灶前準備午飯。

陳其昭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沈於淮還在忙着。

人站在灶前，圍着圍裙，身形挺拔。

陳其昭在意地多看了幾眼。

沈於淮看過去，“還沒好，再等會。”

陳其昭收回目光，偷看別人被發現有點窘迫，他在沙發處坐下，給朋友回了消息。

過了會，沈於淮喊他去吃飯。

桌上三葷一菜，陳其昭沒有忌口，但有偏好。

他注意到中午的菜式都是他喜歡的，而且沒有肥肉，也不膩。

“還可以嗎？”沈於淮問。

陳其昭咬着肉，含糊不清地說道：“好吃。”

他心想着，沈於淮人挺好的，做飯也好吃。

沈於淮道：“喜歡的話，下次再給你做。”

陳其昭停了下來，但也沒說出口。

下次喝醉酒，未必就會來沈於淮家裏了。

自那天以後，陳其昭發現他跟沈於淮的關係好起來了，可能是開過一次話匣子的緣故，他偶爾會跟沈於淮打聲招呼，沈於淮也給他發消息，兩人的關係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陳其昭沒問沈於淮為什麼給他點贊，那天之後除了點贊，沈於淮還會偶爾評論他。

禮尚往來，陳其昭很少在別人底下評論，他更喜歡直接打開窗口聊天，一看到沈於淮評論，他偶爾會問句‘在幹嘛？’。

沈於淮忙實驗的時候沒回他，兩人經常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有時候一天沒說話，陳其昭都有點不習慣。

人看着挺古板的，但是聊起天來沒覺得那麼難搭話。

他們同齡人說話多半有點沖，他偶爾沒改過習慣，語氣有點沖，沈於淮也沒生氣。陳其昭發現跟沈於淮聊天很舒服，人也沒故意去應承他的話，反而會給出意見或者想法，話不多，句句中肯。

沈於淮在第九研究所待的時間較長，也經常來S大這邊吃飯，他偶爾會給陳其昭推薦餐廳店鋪。

別的不說，推薦的地方挺合陳其昭的口味。

關係好起來，陳其昭也喜歡給他安利東西，比如吃到好吃的地方，也會順手推薦。

第一次約飯的時候，兩人就在S大食堂吃。

檔口人多，陳其昭沒跟室友去，就跟沈於淮兩個人。

夏天的食堂有空調也悶熱，好不容易排完隊都出了汗，他排完回來，沈於淮還沒來。他等了一會，最後看到沈於淮的托盤上多了兩瓶可樂跟橙汁。

沈於淮：“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買了兩種。”

陳其昭說聲謝謝，拿走了可樂。

那天的可樂其實沒有很冰，但是格外的解渴。

有了第一次約飯，就有第二次。

……也會約夜宵。

實驗室經常會拖晚時間，沈於淮偶爾趕不及晚飯，就只能吃夜宵。

第一次約夜宵那天晚上，陳其昭洗完澡出來，注意到手機消息。

[-沈於淮：我在你們學校門口，出來吃夜宵嗎？]

看到消息，陳其昭停了下。

晚上都沒課，顏凱麟跟其他兩個室友準備開把遊戲，說完見陳其昭沒應，往他那看了眼，“哥，一會來吃雞。”

“你們再喊一個吧。”陳其昭順手把掛着的外套拿下來，“我出門了。”

顏凱麟：“幹嘛去？喝酒不帶我啊！”

陳其昭人已經走沒了。

到校門口的時候，陳其昭還喘着氣，他瞥了眼周圍，沒看見沈於淮在哪。

“還沒到嗎？”陳其昭低着頭，給沈於淮發了消息。

沒一會，忽然有人拍着他的肩膀。

陳其昭回過頭，看到了沈於淮，以及他身邊跟着的另一個男生。

他收起手機，餘光瞥了那個男生一眼。

原來還有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