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枯榮
後山斷崖處。
幽冥趕到的時候，啞巴姑娘躺在一側青石昏睡過去，黑衣人遠遠地立在一邊。
聽有風聲響動，黑衣人遙遙一看兩道人影快速飛縱而來，前行數步。同行之人，刺一快出一步，攔下黑衣人，“暗夜。這是少樓主，統領幽字營，暫住迎秋堂。”
黑衣人一驚，暗暗咋呼？樓主在搞什麼？這是要選定少年接手了嗎？太快了吧！還不到仨月？“屬下暗字營統領暗夜，拜見樓主。”
少年有些着急，錯過黑衣人時步子緩落，轉頭看了看黑衣人，鼻子微微抽了抽，繼而又緩步前行。蹲下伸手抱起，看着如此憔悴的小臉，掛滿了淚痕。幽冥莫名地忽感一陣心絞巨痛。重重地嘆了口氣，起身離去。
“老哥哥你怎麼一回事？”看着遠去的少樓主，刺一忍不住厲聲喝問，“你想害死咱倆嗎？”
“怎麼了？”暗夜看着莫名其妙的刺一，滿不在乎，“刺一，你發什麼神經？對着我嚎什麼！想表現，到迎秋堂去！”
“你……”刺一滿是震驚地看着暗夜，手指着暗夜半響說不出話來。
“閣下這麼快就改換門庭了，老頭子我很是佩服。年少奮進，前途大大好！我呸，真是瞎了眼，怎麼教出你這麼個玩意？”
“暗夜統領，請注意你的言辭”刺一臉色鐵青，緊握雙手，“鬧到樓主那裏對誰都不好交代。”
“交代。呵呵……”暗夜不屑一顧，“朽木一個，隨時隨地都可以拿出。”
“你簡直不可理喻”，刺一怒急，狠狠向後甩手，縱身離去。
暗夜苦笑，就你這麼一個好苗子，我也不想啊！可總得給他一個可以拉攏你的機會，才行啊？哎……人在江湖，也很無奈啊！有些時候逼着你不得不做一些選擇，我只是一個垂垂老矣的朽木，時日不多了唉！哪怕一絲丁點兒的機會，我也想發發餘光，鋪鋪路，可怎麼也比不得你”。
迎秋堂。
外觀是如此破舊幾間茅屋，內藏乾坤。
三月之後，霜居。
幽冥，獨立於庭院，抬頭望天，晴空萬里，乾乾淨淨。
“幽冥在想什麼？”一道蒼老且沙啞的聲音在幽冥的耳邊響起。幽冥隨聲望去，池中水榭閃現一道身影，落座品茗。不是樓主還能是誰？少年使勁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看到水榭中人招手，幽冥縱身飛躍，如蜻蜓點水，快速飄上水榭。
幽冥向前走了兩步，抬手執禮，輕呼，“樓主。”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必這麼客氣。我還是喜歡你那率真的個性。”中年模樣的樓主，捻着鬍鬚很是愜意，滿目春風，“是不是看着我這個模樣很是陌生！”
幽冥立於一邊，輕輕地點了點頭。
“唉！練功時出了差錯，差點身死道消。不過還好，命保住了，苦了些，得多經受一些磨難。”春風樓主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沒有任何值得誇耀的經歷，如若不然風雨齊至，不知該怎樣着手，將來如何長成參天大樹！”
“樓主何以教我？”幽冥躬身一拜，誠心問道。
“處理啞女這麼簡單的事，都讓我很是無語！你說你該讓我怎麼樣才能雕琢好你這塊朽木！”春風樓主言語輕和，卻無半絲暖意。幽冥誠惶誠恐，連忙點頭認錯。
“不怕你人笨，就怕你死不悔改。不撞南牆誓不回頭。”春風樓主呵呵一笑，“你一直讓我很滿意的就是你的機警和態度。”
“來我這裏時間也不短了吧！”
“有半年多時間了！”
“那麼這半年多時間，你可有什麼收穫與我分享！讓我這個行將朽木的老傢伙也體會體會其中的樂趣！”
“這……”
“怎麼？不願分享還是不想說？亦或是根本就不曾離開，在這裏耗費了半年時光，白白虛度了半年。”
“弟子愚昧，還請樓主指點迷津。”
“還真是塊朽木啊！什麼時候把你這點僅剩的天賦用光了，那才是你的可悲！”
“樓主！棄沉陽願從今天起，拜你為師，求老師教我！”幽冥撲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滿臉真誠。
春風樓主，嚇的趕緊避讓一邊，“你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但若遇他人不要隨便跪拜。我只是指點你人生修行上的迷津而已，但當不得你的跪拜，如此大禮我承受不起。倘若你的前途真的不可限量，那麼你的人生路上的眾多指引者，難道你都要一一跪拜！記在心裏，不要忘恩，做好自己，該需要的時候或者自己有能力的時候搭把手即可。好”
幽冥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春風樓主看着幽冥的模樣，微微一笑，正常。不經歷世事怎知彩虹的美麗。誰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還是要多多磨礪啊！飯還是要一口一口地吃，急不得。
人生閱歷太淺，這是你的短板。卻也是急不得的。枯榮訣練得如何？
“還請樓主指點一下”幽冥抱拳再拜
春風樓主點頭示意。
幽冥輕輕一點，身飄飄立於池面。雙手合什旋轉一周，漸漸雙腿拱起盤坐，嘴唇微動，念念有詞。
綠遍山川花滿林，池塘柳岸翠英英。
一水如龍殘枝里，改天換地不留情。
春末入夏，暖陽高旋，百花爭艷。
啞女，廊前，手捧着鮮花，滿眼的痴情望着池塘上方的幽冥。啞女，拜師春風樓主。滅字營下共事，思索再三賜字情離。春風樓主當時拉着啞女的手久久不語，非是不能，而是不知該怎樣處理。兩個相仿的年紀，都是一樣的的倔脾氣，認死理。終是強如春風樓主，也倍感無奈。
春風樓主輕捻着鬍鬚，嘆了口氣，強拉的線始終要有綳斷的那一天。唉，又來一個傻子！
暖風和煦，渾身上下透露着舒坦。池塘的上方，在這盞茶之間忽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波動，這時幽冥睜開雙眼，以指牽引，那股強勁的神秘力量被引動。手指翻動，那股力量引向池塘柳岸，但見片刻之間柳葉抽盡，池崩樹倒，如遇洪災亦不過如此。上方幽冥玩的盡興，廊前情離，滿臉駭然，奔跑着扔了手捧的鮮花，嗚嗚地叫喚着，擔憂的淚水滑落，焦急地手足舞動。
手掌一翻，食指勾動，下方池塘瞬間乾涸。幽冥周身出現一條水龍，空中舞動。如那千軍萬馬奔騰不止，咆哮不息，又似廣闊的林園，無邊無際。水無形態，隨意念而動，千變萬化。
春風樓主手掌一托，情離如雲架霧落於水榭，伏身一拜立於一側。
春風樓主抬頭，捻着鬍鬚，呵呵一笑“難得一見！難得一見！萬中無一，萬中無一啊！幽冥真的很不錯！”
聞言，情離滿眼的小星星。忽而眼神一暗，差距越來越大了嗎？這樣的你才是老師一直期望的嗎？你的成就越高，我們的差距越大！纖細的手攥的很緊，一陣搖晃，抓住欄杆，近在眼前乾涸的池塘，一絲悲涼悠然而生，我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的！淚水輕輕地滑落，根本就沒有了初時的喜悅！
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半天，失去了興緻的幽冥從空中落了下來。向前躬身一拜，“樓主！”
“馬馬虎虎！還算湊合！多加努力，勤加練習！”
是，少年抬手抱拳。卻見春風樓主如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你怎麼了？”幽冥上前輕輕拭去眼角的淚痕。
情離扭過頭，不敢去看他，肩膀在微微點抽動。
幽冥輕輕撫着肩膀轉過來，微黃厚實的食指，刮動情離抽泣的鼻樑。寬慰了好久，情離噗嗤展顏一笑，幽冥愣了愣，暗呼，好美！